“这些人真是...”陆朝深气笑了,顺了顺呼吸,“所以真的要往前走吗?”
“当然要啦,”麦朗顽皮地笑了,“哥你不会真信了吧。”
“不是这个问题,”陆朝深说,“主要是前面也没路了。”
“没关系,往前开就是了,”麦朗拍拍胸脯,“这辆车很能造。”
“行,”陆朝深说,“但这个字得想办法擦掉。”
如果换做是其他地方也就算了,但这是冰岛的偏远地带,没信号没补给站,要是在里面迷个路什么的,后果无法想象。
麦朗回到车上,拿了一圈带颜色的胶带出来,刚想把字遮住。
“等一下,”陆朝深突然想到了什么,“先拍一段视频。”
麦朗:“怎么拍?”
陆朝深盯着路牌思考,大学时学习和实践过的无数个镜头在脑海里翻覆,画面分镜已经有了雏形。
“我现在也不确定,”陆朝深说,“但可能会是一个爆点。”
虽然没法做到专业团队那样完美,但他有信心拍出自己的特色。
“去把魔术腿和三脚架拿过来吧,”陆朝深说,“上面自带的水平推移器也要,还有那个编号是三的黑色箱包,记得轻拿轻放。”
麦朗在这方面不是专业的,比起厨艺,他很愿意学习,在这方面的进步也很快。
从起初连摄影器材都认不齐,到现在已经能够独立使用很多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束光筒,柔光箱,标罩,偏振镜,色片,米菠萝....
摄影真的是一门复杂深奥的学问。
由于人手不足,陆朝深需要不停地来回调整,指导麦朗的动作和台词,移动相机的位置,麦朗只知道陆朝深非常忙碌,一看就是专业大神。
一个简单的片头素材花了他们不少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陆朝深分享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玩过类似的游戏,或者看过一些设定,”陆朝深看着取景器,“比如外网很火的s.c.p基金会收容所,死亡搁浅,还有一个叫的后室(backrooms)的都市怪闻。”
“哦~我懂了,后室我知道,”麦朗说,“现在的场面还真有点像。”
陆朝深:“我想以这个路牌上的话为切入点,把这一部分视频做成游戏探索的样式。”
“好啊,”麦朗说,“我听你的。”
回答得太干脆,陆朝深问道:“你还有没有其他意见?”
“没了,”麦朗很乖巧地说。
“我就听你的。”
第27章 电影 爱卿? 是那个意思吗?……
拍完片头, 陆朝深单独做了一个放在片尾的小花絮:麦朗拿水果刀把字刮掉,再用黄色胶带遮住,并提醒大家, 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慌, 仔细考证,也不要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完事。”
陆朝深已经能想象到视频发出去之后的反响了。
“接下来, ”麦朗突发中二病,指着前方的迷雾说, “让我们继续往前探索吧!”
绕过路牌往前开, 地上已经彻底没了路,甚至连一点车轱辘痕迹都没有。
雾色越来越浓厚, 视野范围被缩小到了20米以内, 麦朗坐在副驾驶上,开始干起了老本行,在车上操控着无人机,从上方记录房车行驶的画面。
天气变化带来的效果非常明显, 昨天天气晴好,就算地面是黑的, 但也能看到周围连绵的山和清晰的道路。
起码让人觉得, “我们依旧在地球上”。
而现在, 小雨夹大雾,看不到小丘起伏,看不到苔藓植被,看不到天空云彩, 只能通过无人机传导的画面略知一二。
在一片茫茫的黑色沙漠中,一点白色正匀速移动,如果要拍一部科幻电影或者带有恐怖诡异氛围的作品, 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天然的取景地。
陆朝深准备停车:“要不要下去走走?”
“好啊,”麦朗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不敢呢。”
“我不敢?”陆朝深收回刚才的话,他虽然确实胆子小,但是这个他完全不在怕的。
“当我和你一样小呢?”
“骗你的哥,”麦朗赶快下车逃跑,“是我不敢。”
外面风很大,两个人都换上了在Myjuk拿到的代言冲锋衣。
陆朝深穿的是黑色款式,和周围的环境很适配,站在风中,和黑沙融入到一起,衬得脸比往日还要白一些。
麦朗则完全相反,戴上了陆朝深买的白色针织帽,跳脱在一片黑色中,非常显眼,一举一动,都能荡起一片看不见的涟漪。
车子留在原地,活动范围有限,不能走太远,只能在附近溜达两圈,顺便拍拍照什么的。
两个人肩膀相靠,慢慢地走着。
整个世界变得虚无又单调,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三种颜色,三种事物。
黑沙,灰雾,白天。
天地之间突然变得过于遥远,看不到明确的边界线。
距离这里最近的教堂都有足足有千里,冬季时通往家的路会被冰雪掩埋和破坏,若是有人在这种地方迷路,难免孤独又惶恐。
亦或许,虔诚的祷告刚刚升入半空,就会像死去的候鸟一样落下,散成和雾一样的灰色荒谬。
麦朗拿着一个小音箱,放了一首很轻快的歌。
“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现在好像在月球上。”
“有,但月球表面或许没有那么平。”陆朝深说。
“那是因为我们从宏观的角度去看的,”麦朗说,“局部应该还是像这样,光秃秃,平坦坦,像是...”
麦朗想不出来能拿什么做比喻,“一块黑色巧克力?”
陆朝深被麦朗的比喻逗笑了,不假思索地说:“你有时候说话真的很可爱。”
“啊?”
麦朗迅速理解了这句话,咧嘴笑了。
“有吗?哈哈。”
“嗯,有的。”
陆朝深本来刚说完就有点后悔的,但是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但麦朗确实很可爱啊。
各种意义上的。
麦朗压了压嘴角:“我们俩现在是可爱的月球人。”
“你穿的比较像太空服,”陆朝深笑着说,“我是月球的...管理者。”
麦朗停下脚步,思绪延伸。
管理者?Ruler?(也有“统治者”的意思)
陆朝深刚要继续往前走,麦朗突然一只手背到背后,做了一个单膝下跪的动作,腿没挨着地。
“亲爱的月球管理员殿下,”麦朗化身忠诚的骑士,“我是地球派来的宇航员1号Mikel,乐意为您效劳。”
眼前这样莫名其妙的行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陆朝深假戏真做,把他扶了起来。
“爱卿,”陆朝深用一种溺爱孩子的语气,“平身吧。”
爱卿?
麦朗的眼睛亮了一下。
是那个意思吗?
一朵小小的烟花砰的一下在麦朗心里炸开,还飘落着一些彩带。
“我应该回答什么呢?”麦朗试探性地问。
陆朝深看起来非常正常,“你应该说,微臣退下了,或者说,微臣有要事要说。”
麦朗不知道陆朝深口中的“微臣”是什么,但听得懂后半句,随便选了一个:“微臣有事想讲。”
陆朝深:“说。”
天空透不出一点阳光,麦朗看了一下时间,说:“我们得走了。”
小情景剧结束。
陆朝深上车,问道:“这个地方离Malifela还有多远?”
“最多五公里吧。”麦朗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快到之前,地上会有一些会反射光线的小柱子。”
陆朝深很难想象出还能有什么景点能比眼前的更独特。
继续出发,房车开启了远光灯,没过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些等距分布的小柱子,正闪烁着光点。
“跟着它们走,”麦朗看了眼地图,“我们马上要到了。”
朦胧中,前方慢慢地不再是一片平地,一抹黑色拔地而起,没入灰色与白色之中,像是有一个庞然大物在尽头处等着。
麦朗打开车窗,拿着平板上的图片和实物比对了一下。
“Jesus...(我的天)”
“是Malifela吗?”陆朝深问。
“就是它!”麦朗欢呼着,“我们到了!”
陆朝深的好奇心也快蹦了出来,油门一踩,提了点速。
这个角度看得隐隐约约,可以初步断定为是一座山,又或者是一只巨型大象的脚掌,这一点倒是挺符合路牌上所谓的不明生物。
如果他们身处于一个冒险类的打怪游戏中,那么现在就是进入最后一关打BOSS前的跑图。
不断接近,视野越发明了,眼前的巨物也开始显现,陆朝深感觉,面前随时都有可能会浮现出好长一截血条,然后地动山摇,不明生物会从地底爬出来。
事实上,这个想法很天马行空,但也有一定的考据。
昨晚在做攻略时,麦朗改掉了原本前往迪帕隆黑沙滩的计划,决定绕一圈,来见识一下这座网上说得神乎其神的山。毕竟黑沙滩随处可见,离雷克雅未克不远的维克小镇也有。
但在冰岛那么多的山脉中,Malifela,是最特殊的。
万年前,她就一直矗立在这里,周围没有任何同类,有一种很纯粹,很绝对的孤独。
在电子地图还未被开发出来之前,Malifela担负着指引方向的重任。
更巧的是,它还是一座火山。
整个山体有一半都被云雾遮住了,但只要能看到的,全都覆盖着厚厚的苔藓,据说很多知名甜品品牌都以Malifela为原型,推出了很多抹茶口味的蛋糕。
Malifela的周围很多半人高的石丘,上面也覆盖着苔藓,像是她的孩子。
麦朗不知道复杂的地质原理,只好搬出在网上查到的资料。
“有个很有趣的说法,冰岛人将这座山视为,地精的祖母。”
“很美好的一种比喻,”陆朝深说,“Malifela如果是祖母,那这些石块就是地精本身。”
SafeTravel提示,这里将在两个小时之后下大雨,尽管天气恶劣,但此时此刻的Malifela也很值得记录。
两个人都拿着相机,下了车。
刚刚从无人机的视角,亦或是在车上看的时候,感觉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黑和单一的苔藓。
一旦落在地上,凑近一看,就会发现,原来是站得太高,看得太远,在这样极端的气候和环境下,依然存在一些奇妙的生命体。
黑色的荒原中,苔藓分门别类地生长,有些叶子和白发一般,有些呈螺旋状,涵养着水分,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称的植物,长着像海星,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然后被拾荒者捡走,或者等待下一次冬天,彻底长眠。
麦朗走到了刚才那个石丘旁,近距离观察,在一层厚厚的苔藓中,一块凸起的石头后面长出了几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绿叶。
“矮柳属,”陆朝深看着小绿叶,若有所思,“一种耐寒的小型植物。”
“哇,”麦朗惊叹,“这你都知道。”
陆朝深蹲在地上,托着下巴,看着麦朗:“我编的。”
“How could you...(你怎么能)”麦朗把手机抵在胸口,假装中箭。
陆朝深一脸无辜,逗他玩:“毕竟我不是植物学家。”
“你说对了一半,它们肯定是一种植物。”麦朗说着,将双手做成护火苗那样,罩住了那块石头和小绿叶。
“而且还是耐寒植物。” 陆朝深温馨提示。
“耐寒也不代表不怕冷。”
麦朗脸上浮现出笑意,护了一会儿,兴许是没人说话,他又自嘲道:“哎,我怎么还这么幼稚。”
陆朝深还想说,护这一会儿,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到了冬天,全部都会坏死。
但麦朗的行为和他在哥本哈根划皮艇时跟天鹅打招呼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天真浪漫?
应该能这样说。
“我倒不觉得你幼稚,”陆朝深说,“如果被护的是我,我肯定会好受一点。”
麦朗看着他,问:“真的吗?”
陆朝深;“只是我觉得。”
麦朗不护着小绿叶了,起身走到陆朝深面前,双臂展开,突然抱了他一下。
两个人粘在一块儿,麦朗以轻微的幅度晃了晃。
“有没有感觉,好受一点了?”
陆朝深挨上麦朗温暖地胸膛,笑着叹了口气。
“有。”
-
日落时间看不到夕阳,准时下起倾盆大雨,世界陷入混沌。
两个人待在房车里,陆朝深随便煮了两碗泡面,麦朗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冰岛的天气就是这样,疯癫程度首屈一指,对此,SafeTravel的智能播报安慰道:“在冰岛,如果你不喜欢当下的天气,请等待5分钟哦。”
于是乎,房车保护着他们,停留了半个多小时。
雨依旧没停。
陆朝深有些担忧地问:“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麦朗:“嗯哼。”
陆朝深:“那没有停怎么办?”
麦朗想了想,说了一句:“Thedda Reddast。”
陆朝深没听懂,跟着念了一遍:“Thedda Reddast。”
“是英语吗?”他问。
“这句话是冰岛人经常说的一句俗语,”麦朗说,“大概的意思是,没关系,会解决的。享受当下,遇到了问题再想办法。”
“哦~ ”陆朝深明白了,“所以...”
“所以,”麦朗眼睛闪闪的,“我们今晚可能要在这里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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