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少爷。”管家应下,便转身往厨房走。
凌楚云擦了擦眼泪:“顾清风,我饿了……”
顾清风浅笑,抬手在对方的鼻子上轻刮了一下:“先看看哪里疼,弄干净了,点心也就做好了。”
凌楚云破涕为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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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风与凌楚云同年同月同日所生,二人却是云泥之别。顾清风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天才,而凌楚云,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傻子。可是大家也都知道,顾、凌两家是世交,凌楚云再傻,也有顾清风罩着他。
坐在顾清风的床上,凌楚云被脱了衣服,小小的身体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石头砸出来的淤青。
顾清风皱着眉,暗暗咬紧了牙关。他从柜子里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凌楚云上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又不是第一次被欺负了,遇见了就不知道躲着走?”
凌楚云坐在床边,晃荡着两条小细腿,低着头嘟囔:“我躲了……他们骂我……”
给对方上好了药,顾清风又从衣柜里拿出干净衣服:“下来,穿衣服。”
凌楚云跳下来,张开了双手,任由顾清风替他更衣。
顾清风手法熟练的给他换上衣服:“转过来,系带子。”
“哦。”凌楚云应一声,乖乖转过身来。
穿好了衣服,顾清风又拉着凌楚云到镜子前坐下,拿起木梳,小心翼翼给他梳理满头乱糟糟的头发。
“好了。”顾清风看着被自己收拾干净的凌楚云,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凌楚云嘻嘻笑起来:“顾清风你真厉害!我不疼了,也变干净了!”
顾清风比凌楚云略高了一些,抬手拍了拍小孩的脑袋:“你啊。”
“顾清风……”拉住顾清风的袖子,凌楚云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我饿……”
“知道了,知道了,你等等,我去厨房看看。”顾清风刚要出门,迎面就碰上了自己的乳母。
“二位小少爷,点心来了。”乳母面容慈祥,手中捧着两碟子点心,香气四溢。
“哇!是桂花糕!桂花糕!”凌楚云向来鼻子最灵,闻着桂花的香气就高兴得跳了起来。
“哎哟,云少爷,您可小心着点。”乳母见凌楚云上蹿下跳的,赶忙放下点心,在他身边照应着,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顾清风摇了摇头,在桌前坐下,沉声道:“小云,你再跳,就不给你吃了。”
语音刚落,凌楚云就乖乖坐好,笑嘻嘻的等着顾清风投喂。
乳母这才松了口气:“二位少爷慢用,老奴退下了。”
“乳母慢走。”顾清风礼貌得回礼。
这边乳母刚走,凌楚云就抓起一块桂花糕,塞进了嘴里:“好吃!”
顾清风看着他吃得满脸都是点心屑,抬手替他擦去:“都这么大了,吃东西还这样,弄得满脸都是。”
凌楚云抬眼,嘻嘻笑起来。
第五十八章 前尘(四)
十五岁那年冬天,顾清风跟着他爹去外地办事,回来却得知凌楚云病了许久。他心急火燎地冲进凌家,一身风尘仆仆。待他跨进凌楚云房门的时候,一不留神,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顾少爷!”守在凌楚云床边的小厮——福顺——瞧见顾清风摔倒了,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您还好吧?可有伤着?”
顾清风无暇顾及,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躺在床上的凌楚云,拉着福顺的手,颤着声音问:“小云……小云怎样了?”
福顺扶着他在凌楚云的床边坐下,叹了口气:“您随顾员外走后不久,少爷就被学堂的孩子欺负了,那帮小崽子真不是个东西!这大冬天的,竟然诓着少爷跳了冰河!这人是被救上来了,可少爷受了寒气,就这么病倒了,连着好些日子高烧不退。大夫来了好几个,总算是把烧给退了,可少爷……这都躺了半个多月了,总不见大好……”
顾清风伸手探了探凌楚云的额头,没有吓人的高温,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福顺:“知道是谁诓他的么?”
福顺点头:“知道,就那几个总欺负少爷的。少爷出事之后,他们都被学堂里的先生训斥了一顿,回家又挨了打,老爷心善,没有追究。”
顾清风没说话,只轻轻握住了凌楚云的手掌。也不知是不是他养尊处优惯了,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手掌跟个小姑娘似的,细皮嫩肉的。
过了半晌,顾清风才幽幽说道:“回程的时候收到管家的信,知道他病了,就在路上请了个顶好的大夫。我顾念着他,一个人骑快马赶回来的,那大夫和我爹还在路上,要明天才能到,今晚我守着他。”
福顺瞅了瞅顾清风,上前一步:“顾少爷,小的知道您在乎我家少爷,可您这一路赶回来也怪辛苦的,要不您还是回去歇着,少爷这儿有我呢。”
顾清风低垂着眉眼,声音也有些闷:“无碍。”
福顺看着顾清风那一张少年老成的面孔,叹着气又劝:“那您……至少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小的就在这儿等您,可好?”
顾清风盯着凌楚云看了半天,缓缓站起身来:“也好。”
说罢,他便转身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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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桶里的热气升腾起来,顾清风顺着桶壁缓缓下滑,直至热水浸没头顶。他在水下睁着眼睛,血色一点点从眼底泛起,内心的杀戮欲望在疯狂的嚎叫,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血泊中,周围是散落的残肢……
“顾少爷!”
福顺的声音将顾清风的神志唤回,他猛地从水里钻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事?”努力压抑住内心的咆哮,顾清风闭上眼睛,握紧了双拳。
“哦,我家少爷醒了,吵着要见您。”福顺隔着房门,大声回答。
顾清风睁开双眼,眼底的血色已经褪去,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底的激荡:“我知道了,我这就来。”
门外的福顺应了一声:“是,那小的先回去了。”
屋内,顾清风见福顺已经走了,便从浴桶里走出来,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他张开手心,被指甲刺破的皮肤正在渐渐愈合。
整理了一下衣带,顾清风便往凌楚云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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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楚云刚醒过来,依旧头昏脑胀的,他委屈地看着赶过来的顾清风:“顾清风……”瘪着嘴,凌楚云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他就像一个无助的小鸟,细细的手指拽着顾清风的衣袖。
顾清风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放低了声音问他:“烧退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凌楚云吸溜了一下鼻子:“我饿……”
顾清风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躺了这么些天,都没好好吃饭,是该饿了。我让乳娘给你做桂花粥吃好不好?”
凌楚云听见“桂花粥”三个字,立时就扯着嘴角笑起来。
瞧见对方笑了,顾清风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福顺:“福顺,你去通知我家乳娘,让她做些桂花粥来。”
一边应着,福顺一边就走了出去,房里便只剩下凌楚云与顾清风二人。
顾清风扶着凌楚云坐起来,轻轻把对方的手掌握在手心里,一边摩挲着,一边问他:“那些人跟你说什么了,竟让你跳进了那冰河?”
凌楚云的脸色不好,卧床太久,整个人又瘦了一圈,此刻那张秀气的脸上,一双眼珠子显得尤为突出:“我说你跟你爹出去了,要很久才回来……”
顾清风:“嗯。”
凌楚云缩了缩脖子:“他们说你不回来了,还说你嫌弃我是个傻子……”
顾清风:“然后呢?”
凌楚云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我就跟他们吵起来了……我说我不是傻子!我说你一点也不嫌弃我……再然后……再然后……”
顾清风抬起眼睛:“什么?”
凌楚云半张脸都缩进了被子里:“他们就把我推进了河里……”
顾清风手上的动作停了:“不是你自己跳的?”
凌楚云抽回自己的手,一把掀开被子:“我又不傻!我才不会自己跳河,你跟我说过的,河里很危险,有吃人的鱼!我记得的!”
“那我怎么听福顺说,是你自己跳下去的?”顾清风重新抓住对方不安分的手臂,塞回被子里。
凌楚云委屈地皱起眉头:“我才没有……”
“那你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吗?”顾清风给凌楚云理了理散乱的头发。
凌楚云摇头:“我不知道……我怎么回来的……”
顾清风也没再追问。
恰好,福顺端着粥走了进来:“少爷,粥好了!”
一阵桂花香弥漫开来,凌楚云又眉开眼笑起来:“桂花粥!桂花粥!”
顾清风接了粥,喂凌楚云吃下,又给他喂了些汤药,最后塞了颗糖在对方的嘴里,哄着他睡了才叫着福顺走出了屋子。
“福顺,我问你,小云到底是怎么落水的?又是怎么回来的?”顾清风站在院子里,背对着福顺,双手负于身后。
福顺想了想,答:“那天少爷落水后,是一个丫头来报的信,然后是我带着家丁去把少爷救回来的。我们到河边的时候,正瞅着几个孩子乱作一团,就抓住了问话。那些小崽子就说,是少爷自己跳的河,说什么要找宝贝。”
“他们说的?”顾清风转过头。
福顺点头:“是,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少爷已经在水里扑腾一会儿了。还好就在岸边不远的地方,水也不算太深,不然的话……”瞅了一眼顾清风森冷的表情,接下来的话,福顺没敢再说下去。
顾清风垂下眼眸:“福顺,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有谁欺负了小云?还有,是谁说我嫌弃他的?”
福顺想了想,掰着指头算:“李家的二小子,张家的那个,王大娘的孙子,还有朱屠夫家的那个小胖子……我那天瞅见,就他们几个。”
顾清风面无表情,双手缓缓握成拳头,这几个都是平日里在学堂就惯会欺负人的。只不过碍着他,从来不敢对凌楚云怎么样,趁着自己外出办事,这几个小鬼居然耍起阴招来了。
福顺用眼角余光瞅着顾清风的背影,心里直打鼓。这位顾家少爷自小就不是好惹的,虽说生的眉清目秀,骨子里却透着股狠劲儿,也就唯独对他家少爷有些特别。
“你去休息吧,我守着小云。”顾清风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屋里走。
福顺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回到屋内,顾清风在床边坐下,伸手抚了抚凌楚云的脸颊。
凌楚云睡得正熟,微张着嘴巴,发出小小的呼噜声。他的低烧已经退了,脸颊上却还是有一团红晕。
顾清风将手掌贴在凌楚云的额头,一缕红光若现若现,片刻之后,后者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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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那几个欺负凌楚云的孩子都做了同一个噩梦,他们被人抓着脑袋不停的摁进冰冷的河水里,在床上哭喊着,却怎么也叫不醒,把家里搅得鸡飞狗跳,一夜不得安宁。
第二天,那几个孩子都仿佛真的在冰河里待了一夜一般,个个高烧不退,满口胡话,活活都烧成了傻子……
第五十九章 前尘(五)
大红的喜轿经过长街,迎亲的队伍停在了红木的大门前,新娘被喜婆搀着,跨过门槛,在一片乐声之中钻进了轿子里。
喜婆满面笑容,一挥手绢,扬着嗓子叫到:“起轿咯!”
唢呐声响,轿夫半蹲下身子,腰上使力,那顶喜轿便摇摇晃晃着被抬了起来。
凌楚云坐在迎亲的高头马上,一身红艳的喜服,胸前还有一朵鲜红的绸花。他刚及弱冠,还带着一丝少年的青涩,坐在那高头大马上,怎么看都有些违和。别人家迎亲的新郎都是笑意盈盈,他却面无表情。
“这新郎官儿怎么回事?”
“咳,怕是瞧不上这小门户的,可有什么办法,总得给他爹冲喜不是?”
“话说回来,这凌员外也是家门不幸,生了个傻儿子,自己又一病不起,唉……”
“谁说不是呢。这冲喜的法子也不知道行不行,要是不行啊……”
“快别嚼舌根了,当心让顾家少爷听了去!”
围观的邻里七嘴八舌,早就议论开了。
凌楚云淡淡扫了一眼那些人,悄悄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他垂下头,脑袋里都是顾清风看着他的样子。
今早出门前,那人就站在院中,静静凝望着他换上喜服,戴上红花,被人推搡着爬上那高头马。凌楚云本想与他说些什么,可顾清风却转身走了。
“我也不想的……”凌楚云越想越委屈,撇着嘴嘟囔。
凌员外身体欠安,原本想着不过是个寻常的毛病,请了大夫医治,可谁知道这看着看着不仅没见好,反倒越来越严重。从年前拖到年中,凌员外居然卧床不起了。城中的大夫看了个遍,怎么也找不到病根儿在哪儿。
眼见着凌员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有人提了“冲喜”这个法子。凌夫人也来不及多想,托媒人讲了一户本分人家的姑娘,着急忙慌就给凌楚云把这婚事定了。凌楚云愿不愿意,他想不想,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不过是个憨傻的少爷,又懂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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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的队伍走过长街,一路上乐声高昂,轿子里的新娘子含羞带怯,憧憬着即将开始的新生活。行了喜礼,入了洞房,新娘子坐在床边,静静等着自己的郎君。
华灯初上,凌家的院子流水席还在继续,一片繁华景象。谁也没有在意,那顾家的少爷走进了喜房。
听到开门声,新娘子略有些紧张,却也不好说话。她垂着头,从喜帕的缝隙看过去,只见一双靴子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不该答应这门婚事。”顾清风站在新娘子的面前,面无表情。
新娘子怔了怔,她皱起了眉头,咬紧了嘴唇。果然是如同街坊们说的那样吗?这凌家少爷看不上她。
“他时日无多,你嫁他,会误了你自己。”顾清风叹了口气。
听闻此言,新娘子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她的郎君。她壮着胆子,低声问:“你……你是谁?你不是我夫君……你,你想干什么?”即便努力压抑,她依然掩藏不住颤抖的声线。
顾清风往后退开一步:“我不想干什么。他这一生,本就没有什么情缘,你与他的这道缘分,是凌家强求而来。凌老爷的身体再过不久便会痊愈,而你,也注定这辈子要独守空房。”
新娘子瞪大了双眼,这人到底在胡说什么?!她一怒之下,猛地站起身来,伸出手,指向顾清风的方向:“你这个人!到底在胡说什么?!我……我夫君刚及弱冠,正是当年,他就算有些憨傻,也是个善人。我与他自是有缘才会成亲,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触我的霉头!你……你再不出去,我……我就叫人了!”
顾清风见着这新娘子气得发抖的样子,没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新娘子喘着气,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发火。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重新坐下,小心翼翼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喜服,心中还有对自己夫君的期望……
可是那一夜,她真的如那人所说,独守空房。
没有人来掀她的盖头,没有人来与她行周公之礼,她就那样穿着一身喜服,盖着盖头,在布置喜庆的婚房中,独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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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夫人的一声哀嚎划破天际,原本应该在婚房中醒来的凌楚云却漂浮在后院的水塘里。
那新娘子听了消息,掀了盖头就冲出了房门,来到水塘边,看着已经被人打捞上来的凌楚云的尸体,顿时晕厥了过去。众人又忙着去照顾她。
与此同时,与凌家一墙相隔的顾家,亦是沉浸在悲痛之中,顾家少爷竟也落水而亡。
仅是一夜,喜事便成了丧事,两家的独子双双离世,毫无征兆。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有说这两家公子其实是分桃断袖,眼见着凌家少爷成亲,二位公子便双双殉情。也有说这新娘子命格太硬,刚过门就克死了自己的夫君,连带着把邻居也害了。还有说这凌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东西,沾惹了不干净的污秽之物,才会如此家门不幸。总之,二位少爷的离世,给整个柳家堡都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出殡那天,凌、顾两家,四位长辈一瞬苍老,由佣人搀扶着才勉强能够站立。他们强忍悲痛将自己的孩子送入坟墓,却也只能说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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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世,凌楚云衣食无忧,生活富裕,他成了亲,却在新婚当夜落水而亡。他死后入土,不知为何魂游天地之间,游荡许久,对身前之事记忆模糊。
顾清风凡胎离世,神魂归位,他被女娲点化,回到幽冥地狱,为自己三千年前所犯下的过错赎罪。
第六十章 前尘(终)
从北泽腾蛇神殿回来之后,凌楚云已经昏迷了数日。
整个阎王殿内的气氛都透着一股诡异之感,顾清风守在凌楚云的床边,面色凝重。四大鬼差在一旁站着,也是一言不发。
白无常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顾大人,如今该怎么办?”
顾清风闻声,垂着眼眸,眉头紧锁。该怎么办?他也想知道,此刻到底该怎么办。他也曾试着去重新封印,但都失败了。他知道很多事情已经不在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但心中总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
见顾清风不言,黑无常将白无常拉回来,对他摇了摇头:“小白。”
白无常仰头看向对方:“可是……”
黑无常再次摇头:“顾大人心中定是由锁定夺,你不要多言。”
白无常叹了口气,退到一边。
就在此刻,昏睡中的凌楚云竟有了一丝反应,他的睫羽微微颤动了一下,手指也动了动。
顾清风心头一颤,立刻握紧了凌楚云的手掌:“小云?小云?”
四大鬼差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缓缓走到床边。
“魁……役……”昏睡中的凌楚云发出一声呓语。
顾清风凑过去,才听清他在说什么,登时皱起了眉头。
然而,过去许久,除了那一声呓语,凌楚云似乎并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思。他依然紧闭双眼,紧锁眉头,双手下意识握成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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