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菁拿着食指撑起眼皮,总觉得眼睑里似乎有什么异物,她控制着眼球转了两圈,那种感觉还是没有消下去。
再低头,膝盖上是邻座伸过来的纸巾。
“我眼睛里进沙子了。”
“嗯,秋天的风沙确实比较大。”
云菁慢吞吞地擦了擦眼角,她这脸妆可是下午花了五位数请的化妆师画的,闭眼睛的前一刻上面有任何瑕疵,都是对人民币的亵渎。
“还有一件事,”云菁想了想,决定给合作伙伴多一点信任,“我前几天和蒋顺承交易了一套别墅,但是流程还没走完,可能需要麻烦你帮我催一催了。”
“放心,它会完好无损地到你手上的,”林淮礼把车慢慢停靠在路边,“先吃饭吧。”
下午他们领证,做造型,参加宴会,忙了好久,听他这么说,云菁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肚子已经抗议很久了。
她刚刚没敢把纸巾往眼皮上蹭,所以这会儿看东西还有些糊,连带着手也不大听使唤,安全带卡在腰侧,一直没弄开。雪上加霜的是,她低头的这两下,长长的头发好像卡在了哪个缝隙中,让她不得已勾着头,不能动弹。
林淮礼沉声道:“别动。”
说着,他整个上半身都向副驾驶靠来,但是又极为守礼地保持着安全距离,使两个人没有多余的肢体接触。修长的手指点到车门一侧的按钮上,打开了车顶灯。
这样近的距离,甚至能数得清林淮礼的每一根睫毛,她屏住呼吸,总觉得自己的呼气都能轻而易举地落到那张英俊到甚至有些锋利的侧脸上。
这算不算是间接亲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云菁恨不得给自己焦黄的脑子抠出来浇上两瓶洗洁精。
下流!
第19章
按照云菁原有的设想, 和帅哥一起吃饭,她肯定要极尽优雅端庄。但是看到饭菜的一瞬间她就把对面坐着的那个活生生的人忘记了。
林淮礼轻咳了一声,终于把新婚妻子的视线从饭桌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你也想吃?”云菁纠结了两秒, 忍痛把自己刚剥好的不知名昂贵大虾夹到了他盘子里, “不用谢。”
为帅哥服务是她的人生宗旨。
林淮礼很受用的把盘子里那只虾吃掉,然后把盘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挪了过来。
云菁:目瞪口呆。
做什么?现在的霸总怎么这么不讲究?虾好吃你再要一盘啊!抢她的口粮做什么!一个都不给留?
十分钟后,云菁吃着盘子里已经被剥好壳的虾,为刚才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表示歉意。
见她吃东西的速度明显降下来了, 林淮礼摘下手套, 擦干净手指上遗留的食物痕迹,开口道:“我在崇府岭的那套别墅暂时用来做婚房,旌阳区新开发的那片地不错, 但是修建要一段时间。或者如果你有喜欢的地方, 可以直接定下来。我名下的资产晚些时间会叫助理整理带家里, 方便你看。”
“啊,”云菁其实还在想晚上回去怎么应付蒋家人呢, 对自己结婚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代入感,“蒋家还有我的一些个人用品没有收拾。”
其他的都不重要,她现在心里记挂的是电脑里的漫画稿。幸好现在基本都是板绘了,要是手绘图, 不知道要掉马几百次了。
林淮礼点头, “那我们两个等下过去拿。”
他又问,“你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
‘死宅在家里臭画漫画的自由职业者’云菁斟酌了片刻,“每天都有时间,但是时间都很零碎。”
“足够了, 婚礼的事宜我会安排好,但是像试婚纱这种事还是需要你费些时间的。”
“啊?”还有婚礼?云菁摸着鼻梁, 感觉十分怪异,“我们这种关系,也要办婚礼吗?”
沉默了片刻,林淮礼从容不迫道:“虽然我们两个人协定了合约,但是外界是不清楚的。做戏不做全套很容易会出现破绽。”
“好吧,那你岂不是还有婚假?”
“嗯,会休半个月。”
云菁默默点头,合理怀疑他可能是想给自己放个假才结婚的。
她试探,“那蜜月就不过了吧?”
《蒹葭刀》的结局画完还要谈上本漫画的立项,这时候都搁置了,万一真有狂热粉丝人肉暗杀她怎么成?
林淮礼,“可以后延。”
这顿饭结束已经八点了,店里的侍者把林淮礼的车从保管区开了出来,贴心了问了一句是否需要代驾,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才快步往回走。
北方的秋天彻底进入了‘成熟期’,刮的风有一种不顾及人死活的寒意,道路两侧的树上挂着零星的黄叶,游游荡荡了几轮还是脱离了树干,青白的月光没有遮掩地倾洒下来。云菁抬头比量了一下月亮的弧度,好像还差一点点,“好像快到中秋了。”
“还有五天,”林淮礼打开了日历,给出了精确的时间点。
云菁‘喔’了一声,酒足饭饱,基本的物理需求感得到了满足,精神愉悦度也不可避免地被抬高。她钻进车里,在副驾驶的暖风的环绕下,慢慢闭上眼。
蒋家的别墅在城北,开车过去也要小半个小时,林淮礼瞄了一眼导航的预计时间,把车里的温度向下调了几度,按着最低时速驶入了公路。
手机的屏幕上一条一条地闪过不同人发来的信息,他抽空看了一眼,基本都是在询问他结婚的事情。
有了林馨蓉的造势,他结婚这件事本身算不得十分突然的情况,真正让他们好奇的还是结婚对象。
到达蒋家门口的时候,副驾驶上的人还没醒,林淮礼拿出下午才到手的证书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他划了一下,空旷的背景里出现了他那条只有图片的动态。
车上睡觉怎么也不如床上,云菁醒来的时候,小腿有点酸胀。林淮礼自然而然地搀住了她一条胳膊。
目光触及蒋家大门口站着的佣人,云菁把话收了回去。
他俩刚进大门,就看见蒋星澜衣着整齐,手里抓着行李箱,她颇为复杂地看了一眼云菁,又折身走了回去。
蒋家四口人很少有这样整齐的呆在家里的时候,蒋顺承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但是面对那样一大笔财富的流失,还是难免会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林总这么晚来家里,怎么不提前和我说?我好叫人备好饭菜。”
林淮礼表情淡淡,“不必麻烦,只是来取些菁菁的东西。”
“菁菁这孩子,到底我们也看护了十多年,”吴梅芙的手指沾了两下眼尾,“突然结婚了,还有些舍不得。”
“林总也别怪我托大,她父母不在,这些嫁娶事宜也都要我们提。”
吴梅芙说这话的时候停顿住,发现林淮礼没有接话的意思,她又道:“顺承和菁菁到底是血浓于水,再是生气菁菁结婚的事情瞒着他,心里还是挂念的。而且两姓结亲,到底是一桩大事,菁菁年纪小,意气用事我也能理解。”
“可不,我就说了,这事怎么也要请我的外公外婆,但是我跟他们并不熟悉,婶婶你认识吗?”云菁只上楼了一小会儿,发现她能带走的好像只剩一台不算常用的台式电脑。
是呀,云家和林家的事,怎么就需要蒋家出面了。
蒋顺承和吴梅芙相视一眼,表情都不算太好。
他俩说话迂回了好几圈,云菁可等不及,“不过我毕竟是在婶婶家生活过,如今要走了,肯定是要给叔叔婶婶赡养费的。”
“那我爸妈支付的抚养费,我就不要了,剩下的应该还有个□□位数吧?”
这些年云菁虽说是在蒋家生活,但是吃穿用度都是按照最低档来。而且当初为了快速抹除蒋朝兴夫妻在圈子里的存在痕迹,他们更是限制云菁的外出,这也是为什么圈子里很少有人认识她的原因。
蒋顺承头一抬,正要反驳,就对上了林淮礼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瞳。他一个字也没说,却让蒋顺承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感觉自己的所有想法在这一刻都无所遁形。
林淮礼就坐在云菁身旁,任她‘不尊长辈’,也没有半分阻拦的意思。
在蒋顺承的认知里,林淮礼这些年对林老太太的胡搅蛮缠都没有表露出不耐,自然也是遵循着‘孝道’那一类的传统男人,所以他刚刚让吴梅芙开口,巴不得云菁在这时候多作一些。
可现在看来,这两人早就结成了联盟。
他不愿相信,林淮礼也是个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
看这俩人好像找不出话题了,云菁体贴地忽略掉他们,说起了正事,“只有个台式,明天再叫人来吧?”
现在已经九点半了,代入一下自己上辈子被老板公私不分的使唤,云菁决定要体谅一下自己未来的‘同事’。
“不必,他在外面等了。”林淮礼顿了顿,并不太想背负周扒皮之类的骂名,还是决定解释一下,“他这个点来搬东西,是有三倍工资的。”
“他月薪多少呀?”
“他是按时薪来的。”
云菁,“搬!现在就搬。”
有了林淮礼在旁边当保镖,脱离蒋家这件事变得十分顺利。
她坐在副驾驶上静止了几秒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贴腿的绑带上抽出了半瓶辣椒水,“得亏今天这裙子是A字型的,不然还真不好藏。”
“笑什么?”云菁眯着眼睛看林淮礼勾起的一侧唇角。
林淮礼低声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我的眼光还挺好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你居然这么会挑裙子。”今天的林淮礼表现真的是超出她预期太多,所以云菁也毫不吝啬于夸赞他。
“你的外公外婆……”
云菁摇头,“我瞎说的,既然从小就没有见过,没有必要再为了这件事联系,对两方都是困扰。”
或许是她亲缘思想淡薄吧,想象不到面对两个有血缘却从未见过的老人该说些什么话,让她抱头痛哭是不大现实的。
只是她不在意,蒋顺承夫妻却如鲠在喉。
“林淮礼看上她,不就是因为那些遗产?呵,这小白眼狼便宜了外人也不愿给我们,到时候财产被骗光,她没了利用价值被林家扫地出门,可别跪到咱们家门哭。”
“这个养不熟的贱种!大哥当初到底是被云若岑灌了什么迷魂药?”蒋顺承气得胸口突突地疼,捂着胸靠在了沙发上。
蒋悦忙端了一杯水来,“爸爸,你别气坏了身体。”
“我怎么能不气,废了那么大力气给你找的好姻缘被人截了胡,你但凡争气点!”
吴梅芙扬声打断了他的话,“这和悦悦有什么关系?是谁信誓旦旦地说林家那个老不死的能拿捏住林淮礼的?事情办不好怪到孩子身上算什么本事?”
蒋顺承今天本就被外头的人明里暗里笑话,听到这话更是怒火中烧,对着吴梅芙抬起右手。
但是没扇到,被蒋星澜拦下了,她声嘶力竭,“爸爸!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蒋悦垂眸,瞳孔里没有半点儿情绪,静静地听着三个人争吵。
这种场景自她回到蒋家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所以有的时候她会格外想不通蒋星澜在家里生长了二十多年为什么面对这种场景还要去拉偏架。
毫无意义,除了耗尽感情以外,得不到任何好处。
第20章
崇府岭的这套别墅在半山腰, 占地很大,云菁甚至觉得有必要在别墅里面买个代步滑板鞋。以前看书的时候描写这种豪华别墅她都心动得不行,但是终于轮到自己了, 反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梦幻。
她住的这间卧室有一个绝佳的观景点, 据说白天能从半山腰眺望到不远处碧蓝色的海。然而到了夜里,盘曲的古木遮天蔽日,在林雾中若隐若现,这景象就像是3d恐怖片现场的开局。
云菁把被子往头上拉了拉, 头一次觉得房子太大也不好。
在这种紧张又刺激的氛围里, 她竟然奇迹般地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踢踏着家居鞋睡眼惺忪地进了电梯,寻着香气就往厨房里去。
“太太,马上就好了, 这儿油烟气重, 您小心着点。”家里的私人厨师也是新聘的, 说话还有些拘谨,“我瞧先生在客厅里看东西呢, 您怎么不去找他?”
云菁靠在墙壁的一角,被辣椒的味道熏的打了个喷嚏,脑子逐渐清醒了。
哦,想起来了, 她已经结婚了。
刚刚从电梯出来, 完全没注意到客厅还有个人,短暂地反省了两秒,她还是决定给自己新上任的老公问个早安。
她折身要往回走,却发现林淮礼已经在她身后站着了。
“你身体不太舒服吗?”林淮礼的目光从她有些发白的脸上一扫而过。
云菁就着长廊上的小镜子看了一眼。
嚯, 这惨白的小脸真是我见犹怜,美得嘞。
当然, 前提是要忽略到她那快掉到颧骨上的黑眼圈。
她点头,“对,气血不足。”
总不能说是她半夜在梦里跟鬼打了一晚上游击战吧?那也太丢人了。
林淮礼从善如流,“等下叫成妈再给你炖些汤。”
“好的,不过要等太太午饭结束再喝,对肠胃好。”成妈从厨房探出头来,笑容明显多了些。做她们这行就怕雇主家家庭氛围差,再被迁怒。看着夫妻俩关系很好的样子,她也乐得轻松。
厨房的味道实在勾人,为了自己所剩无几的面子着想,云菁拉着林淮礼决定回客厅冷静一下。
“鞋子不合脚吗?”
云菁低头看了一眼鞋跟被她踩在脚下的家居鞋,又看看林淮礼,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林淮礼微微蹙眉,认真说道:“这样对腰部韧带和肌肉不好。”
还以为是别的什么原因,原来是影响这个啊。
云菁两只手分别一勾,快速穿好了鞋子。
她这个年纪,这个身家,还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事呢。
假老公这么关心她,她肯定也要礼尚往来,“在家你怎么穿那么多?有什么心事吗?”
林淮礼:……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或许我在放婚嫁?”
云菁: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算了,她决定放弃虚假的情感沟通。
林淮礼目光虚虚地落在她的发旋上,看她许久不动,主动开口道:“午饭结束我要出门去见个项目负责人,叫周笠。你如果……”
“太好了!”意识到林淮礼是在和自己汇报行程,云菁收起笑容,试图挽救起他们摇摇欲坠的合作关系,“太好了,我下午约了朋友出去逛街,还担心你自己在家无聊呢,这下刚刚好。”
小骗子。
林淮礼虚握手掌,拨弄着无名指上的那颗婚戒,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好。”
————
一直到午饭结束,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话,云菁心思都在下午和礼合传媒高层的饭局上,《生死判官》的影视化立项比她预想中的更快,毕竟刚卖出去没多久,压个三四年也是常事。
整本漫画以华国古代和近代为背景,设有八个单元,每个单元都是独立的故事,女主在其中作为判官需找出藏在世间作祟的鬼怪,根据它在世间的所作所为决定是否将鬼怪直接处决。
为了方便拍摄,云菁的原版剧本肯定是要经过修改的,但是当初签约的时候就白纸黑字地同意了她相当大的话语权,所以在前期立项时很多流程都要经过她。
这次她要见的是《生死判官》的制片人,云菁刚被侍者迎到包厢门口,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一个小萝卜头从门缝中钻了出来,浓密的睫毛扑朔了几下,惊喜地呼出声,“小舅妈!”
云菁步子顿住,这小孩儿有点眼熟,“不好意思,走错了。”
“诶诶诶,没错没错,”杜凯赶紧从屋里走出来,叫出了她的笔名,“小富猪太太!”
真的社死。
一种在互联网上丢黄色裤衩结果某天被人发现打印下来贴到整个小区让人围观的尴尬。
“真巧。”忍着脚趾抽筋的痛苦,云菁老老实实地进到了包厢。
屋子里有三个人,杜凯和小萝卜头她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有卷毛男不认识,想必就是制片人池思邢了。
注意到云菁闪避的目光,池思邢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弟妹呀,真是太巧了。”
云菁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小舅妈,我叫温廷。”温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蹭到了她身边,柔软的头发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我知道,小温廷,有听你小舅舅说。”云菁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揉了一把小孩子毛茸茸的脑袋。
她和林淮礼的协议里自然也提到了温廷,当时打算等林老太太走了以后再把温廷接回去给她认识,估计他也没想到自己已经阴差阳错地和温廷见过面了。
温廷在她手心里蹭了蹭,绷紧小脸道:“小舅妈,我坐在你旁边保护你。”
一句话就把对面两个人打成了敌军。
杜凯捧住心口嘟囔着,“这小子果然看到偶像就叛变了。”
不过他心里也庆幸,幸好当初云菁没答应他的请求去恋综,否则林淮礼没准到现在都讨不到老婆呢。
只是想起这个事,云菁那数量巨多的男朋友又在他脑袋里转了一圈。
他兄弟不会是碰到海王被玩—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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