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水杯从他手掌心径直垂落,杯壁四分五裂,迸溅的水泼到了两人的裤脚上印出斑斑点点。
林淮礼蜷了蜷手,看着碎裂的水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抱歉,妈妈。”
然后他蹲下身子,伸手去捡碎片。
“我叫人收拾,”叶女士的声音有些颤意,几乎要克制不住眼眶里蓄的泪水,她借着拦林淮礼的动作用袖口蹭了一下眼角,偏头轻声道:“你不用跟妈妈说抱歉,是妈妈没有在你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菁菁。”
时钟滴滴答答地转着,手术室外的几个人坐在那,连呼吸声都不敢放重。
“灯变了!”
蒋星澜揉了揉疲惫干涩的眼眶,骤然发现灯光从红变成了绿色。
“伤口很深,但好在没有碰到重要的位置,现在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用太担心。”手术室大门敞开,护士推着病床走在医生后面。主刀医生是特意从外省飞来的,几个小时的精力集中让他的眼眶深陷略显疲惫。
叶女士问:“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要等麻药劲儿结束,还有后续再观察一下有没有后遗症之类的,毕竟砸到后脑勺的那一下有点狠。”
林淮礼半句话也没讲,紧盯着病床上的人,手搭在腿侧,却始终没敢去碰她苍白的脸。
病床被推到病房里,蒋星澜几人默契的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叶女士只拍了拍林淮礼的肩膀,“等会去隔壁间收拾收拾,菁菁醒了联系我。”
然后帮里面的两个人带上了门。
……
“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忙了一晚上,应该都困得不行了,回去休息吧。”
现在她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待在这儿当电灯泡,还不如回去做自己的事。蒋悦点点头,“辛苦阿姨了,菁菁醒了请您务必要告诉我们。”
瞿雁的戏份今天也要结束了,她还得赶回去连夜做妆造,闻言也不多推辞。
“你回家?”蒋星澜还心有余悸,前两天还活生生的说话讨人厌的人,今儿个就生死未卜地进了医院。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和吴梅芙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戳了戳蒋悦,话语间也有些不自在。
蒋悦摇摇头,“公司还有事,应该不回去了。”
“这都下班时间了,你还去公司?”蒋星澜习惯性地怼了她两句,“别是去抓奸吧?”
梁集旭和蒋悦的婚约没有取消,但是那个肖盈盈,梁家也没有处置。
因为梁集旭不行了,失去了某些他引以为傲的功能,现在肖盈盈肚子里的就是他的希望。梁家为了保下这个孩子割地赔款,最近的项目几乎都会分蒋悦一杯羹。
可惜一家子都帮梁集旭擦屁股,梁集旭自己却拎不清,和肖盈盈又纠缠到一块儿去了,听人说还把她带去会所当着朋友的面进行羞辱。
“不是我说,他要是真不在乎,早该忍到孩子出生,再把人弄得无影无踪了。”蒋星澜和梁集旭认识那么久,对他的性格几乎是了如指掌,“现在这样大张旗鼓的报复才更耐人寻味呢,嘴上叫嚣得厉害,那肖盈盈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半点儿没事,可别最后成全了人家的虐恋情深。”
蒋悦风轻云淡地点头,“谢谢妹妹提醒,我会注意的。”
“谁提醒你了?我也不是你妹妹,乱喊什么?”蒋星澜跳脚,也不想着跟她一块儿回家了,气哼哼地进了电梯,还特意没给她留门。
看到电梯的数字变成1,蒋悦才重新打开了手机。
梁延旭:「听说林淮礼的老婆被捅了?人还活着?」
蒋悦:「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怎么知道的?」
梁延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追问之前的那句:「没死吗?」
蒋悦敛眸有些不悦:「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何必来问我?」
没一会儿,梁延旭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气什么?我当然没有不信你的意思,这件事动静不小,知道的人也不少。我不问了就是,在那儿呆了好久了吧,回去给我回个电话,听话知道吗?”
“不用,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没必要用这种招式。”蒋悦声音淡淡。
梁延旭哼笑了一声,“悦悦在气什么?集旭和你说了什么?我打电话是想关心你,并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做什么。你只需要安心听我的话吃利润就好……林淮礼放弃u国那么多合作项目跑回国,那个犯事的女人真是帮了我大忙。”
“我在医院,病房进不去,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不过叶芷沅说了云菁醒了会告诉我的。”蒋悦的语气也没那么硬了,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云菁现在都还没醒,也就是说林淮礼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顾及这些事情,梁延续取消了手机的外放,耐心哄了两句才把电话挂了,和身边坐着的几个中年男人道:“要不怎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这英雄做不了的事业,只能你我来接手了。”
“还是梁少高见,希望大家都能过个肥年。”
旁边的秘书给几人一一倒酒,诺大的办公室里酒气冲天。
几人推杯换盏,几乎已经能想到瓜分林氏这几项大合作后盆满钵满的景象了。
……
————————————————
按理说晕倒以后人应该是没有纹纹来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知觉的,但是云菁看着眼前这道熟悉的门,抬手拧了拧自己的脸袋儿。
“嘶——”
下手重了,是真的疼,她捂着脸嚎了好一会儿,才照着印象里的数字打开了密码锁。
一室一厅的小房间被收拾地整整齐齐,鹅黄色的沙发垫被太阳光照射得暖烘烘。电视机正处于待机状态,红色的电源信号有规律的闪动着。
桌子上还摆着半份没吃饭的水果捞,坚果袋子开着口,一侧的碗里是香菜面条,生活气息十足。
云菁退了两步,退到了门口,歪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门牌号。
没错,是她家,门牌上那个长着人鱼尾巴的猪八戒还是她画的。
但是她家什么时候这么干净过?她也不吃香菜啊?
难道是因为贷款没还完银行把她房子收了?那怎么不改密码?
她正懵着,抬眼和卧室里出现的自己撞了个正着。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对视着,云菁嗷的一声抱住了沙发上的抱枕摆在胸前,“鬼啊!”
“嗯……没错的话,现在你才是鬼哦。”卧室里的女孩抿唇笑,“我叫云婧,女青婧。”
这是她穿越前的名字,云菁顿了一下,“我才……”
“不,你是草字头的。”
她的语气如此笃定,云菁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个人……是书里的那个原身。
云婧鼓了鼓嘴巴,商量道:“你能不能换个抱枕拿?你手里的是我男朋友送我的。”
是了,上面还印着情侣头像,自己的脸和另一个陌生男人印在一起。
云菁表情复杂地盯着这张头像,不自觉纹纹来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的想着林淮礼或许印在另一面,并且有着一头茂密的绿油油的头发。
这种幻视自己的出轨的错觉是怎么一回事?
她赶紧晃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甩了出去,顺便把那个抱枕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位。
云婧:“你怎么会在这儿?”
云菁沉思,“我可能死了,在回光返照?”
太奇妙了这种感觉。
上楼梯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外传来,云婧一惊,也顾不上说别的,拉着云菁把她推进了卧室的衣柜里,“你不要出声哦,拜托拜托,我不想让我的男朋友误会。”
云菁被埋在一堆衣服里,那句“咱俩都是女的你怕什么”的话没说出口,就失去了光明。
这衣柜也很熟悉,自己死之前刚买的大件,研究了好久才舍得下手的,主打一个宽敞。柜门被紧紧关闭,只留了中间一点缝隙,连光线都撒不进来,只能隐约听到说话的声音。
云菁找了个舒服姿势躺下,幽幽地想,生活果然奇妙,有一天她竟然成了‘自己’的奸夫。
第75章
“张姨的儿子今年考上清大了, 喏,说是多亏了你给他补课,特意请我们吃的鱼。”
“哇, 这么棒!主要是还是他自己肯努力啦, 那改天等你有空了我们去挑个礼物送他。”
男人轻轻笑了一声,“明后天那群小孩儿要考四六级,调了两节我的课,明天去?”
“好呀, 选个什么好?”
……
两人在外面聊着家长里短, 云菁在衣柜里面听得昏昏欲睡。
原来变成鬼也缺乏睡眠,那以后看恐怖片都不用怕了,凌晨三点鬼也要休息的。
她小眯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衣柜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正午时分, 阳光倾洒下来,晒得人鼻尖都有些发烫。
“醒啦?尝尝鱼汤, 我男朋友刚炖好的。”
看她往外张望,云婧翘起唇角,“学校临时有课,他走了, 就是给我送点东西。”
云菁挪到桌子上观望了一下还冒着热气的鱼汤, 又馋又怕,“鬼能吃这么烫的东西吗?阳气太重了吧?”
云婧沉默了片刻,“那你太阳都晒了,不如趁着化了之前当个饱死鬼中鬼。”
这话也合理, 云菁终于乖乖坐下来喝鱼汤。
云婧问:“你在那边过得开心吗?”
“开心呀!”云菁一想到自己数不清的银行卡余额,实在没法违心说不。
“那我就放心了。”云婧松了一口气。
云菁还没来得及感动, 就听她又说,“我还以为你来是为了把我换回去,差点要再死一次了。”
云菁:?
说清楚啊!是谁死啊?这鱼汤不会下毒了吧?
她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就差把那碗鱼汤拿去鉴定了。
“别紧张,这是我男朋友亲自做的,我才舍不得。”云婧眼含笑意,“快点吃吧,等下你就要走了。”
一句话比一句话吓人,云菁哽了一下,再看这碗鱼汤就像断头饭,半点胃口都没了。
“开玩笑的,”云婧摩挲着脸颊,表情有些羞赧,“这种事我还不太熟练,吓到你了别见怪。我只是感觉你可能要回去啦。之前男朋友跟我求婚我都没敢答应,生怕这只是我的一场短暂的另一种人生的美梦,今天见到你,我就都明白啦。”
云菁好奇,“你不想回去吗?”
“总体还是不太想吧,上个月刚开了一家花店,我要是走了,那些花儿怎么办?我在这里自由又快乐,找不到离开的理由。”
云菁想再问什么,但是却突然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有些坐不住。
“要走了吗?等等!”云婧没想到会那么快,忙站起身,有些慌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你见到寅笙了吗?她现在过得好吗?还有她……认出你了吗?”
云菁点头的下一秒,就被人拥在怀里抱了一下。
“我就知道她永远不会认不出我。我猜她肯定抱你了,嗯……这样的话我也算抱了她吧。”云婧眼里含着泪,语调却轻柔。
在最后意识被抽离的时刻,云菁听到她说,“我很喜欢这里,谢谢你。”
从熟悉的房间退出来,整个世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四周没有光源,云菁整个人像是被束缚起来,动弹不得。她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挣脱开那股无形的枷锁,直到感受到自己胳膊上有轻微的摩挲感,紧接着像是有雨花迸溅在上面,难受得紧。
不知过了多久,她意识到自己的手突然能动了,第一反应就是握紧拳头,然后奋力地竖起中指。
连她这么可怜的鬼都要欺负,要不要脸啊???
“菁菁。”
这声音实在耳熟,云菁愣了愣,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不对,熟人也不能这么欺负她啊?!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在看到脚下的时候,发觉出口就在下面,紧接着就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她大喘了一口气,终于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
“我想吃红烧排骨。”
“不行。”林淮礼回得毫无感情,他试了试水温,才把杯口对上她的唇。
云菁别过头,虽然嗓子又干又涩,但是十分有骨气地拒绝了没有味道地投喂,“不想喝了。”
从她醒过来,这人就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脸,说话也硬邦邦的。
她现在是伤员,居然还被这么冷待,太令人心寒了。
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僵持了片刻,林淮礼放下杯子,又把被角给她掖好,缓声道:“还在观察期,现在只能喝点水,等晚上没什么问题了,我叫人给你顿点带味道的汤。”
云菁轻哼了一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腕,“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
胡说,放杯热水在他脸上,都能结成霜了。云菁瘪了瘪嘴,“不说算了,头疼,不想跟闲杂人等说话。”
“还疼?是前面还是侧面?”
林淮礼眼神一凛,伸手去摸她的脑门,却被迅速躲开。
云菁侧过身子,做足了不想理会他的姿态。但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太委屈了,太过分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冷暴力她,这日子过不了了,离婚!
“真的没有生气,我只是……”林淮礼抽出纸巾,从背后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眼泪,像是对待一个刚刚修补好的瓷娃娃,“我只是有点后怕,我……”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然后在云菁的发鬓出落下轻轻一吻,“对不起,我明明是可以做得再保险一些的,对不起。”
一滴滚烫的带着灼人温度的眼泪在触碰到云菁脸颊的一瞬间就顺着发丝的方向滑落。
云菁的眼泪戛然而止,下意识地回头却被他轻轻捂住了眼睛,温热又哽塞的呼吸打在脸侧,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许久,她才干巴巴地说:“这不是你的错呀,都是意外嘛……说也想不到会碰上这种事嘛。”
可恶啊,为什么捂她的眼睛?一想到林淮礼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梨花带雨地哭,她感觉幻肢都要石更了。
不过趁他现在正是心软的时候,云菁轻咳了一声,“虽然你没有错,不过你非要补偿我也行,护工能不能请男大?”
最好是八块腹肌,但是性格软萌,说两句就掉小珍珠的那种。臭男人不给看,她还不能找代餐吗?
林淮礼的声音还有些哑,语气却不容置喙,“不能。”
云菁冷哼,果然还是那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可恶男人。
“还有哪里不舒服?”
“心口不舒服,”云菁偷偷瞄了他一眼,委屈巴巴地哭诉,“吃不到好吃的就算了,现在连欣赏美丽世界这种业余爱好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林淮礼:“住院的这段时间我都在。”
剩下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云菁挑剔地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嗯……行吧,勉强算你及格。”
毕竟就算是男大护工也找不出林淮礼这么帅的了。
她问:“那公司怎么办?你不是说这次出国有好几项合作要重新考察吗?”
“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林淮礼又重新拿起了刚才的那杯水,“先把你的身体修养好。”
他的眼球上带着些红意,眼白上有着清晰的血丝,唇色泛白,干燥起皮,下巴处还有一层浅青色的胡渣,哪还有几天前意气风发的俊俏模样。
云菁心上涌起一股酸意,又被她强压下来,低头就着他的手足足喝了小半杯水。
“胡子拉碴的,你不剃干净不许亲我,扎死了。”她把脸伸过去,手指落在他刚刚亲到的地方,控诉道:“是不是红了?”
林淮礼垂眸用指腹摩挲着她的侧脸,有点儿懊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他不知道云菁什么时候醒,所以也一直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因此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胡茬长了出来。
林淮礼的那声歉意还没说出口,就被云菁贴住唇,她眸底闪过狡黠的光,“给你也润润。”
她的唇上被水沾过一层,唇瓣又软又润,林淮礼几乎是难以克制地含住这送上门的水源。
……
叶女士刚打开门就看见儿子儿媳妇唇贴着唇,十分忘我的场景,她嘴角一抽,赶紧退了出来,但是因为太过仓促,关门的声响动作有些大。
没过两分钟,门内就传来了叫她的声音。
叶女士拢了拢头发,又对着病房门口的反光镜确定了表情没什么异常才重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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