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遇感觉自己真倒霉,但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压根没注意到施遇开的车,施闻钦没有说什么。
施遇松了一口气,将自己带的礼物送给了施妈妈。
那是一串珍珠项链,施遇笑着说:“小时候弄坏了您一串项链,我看这个品相不错,今天赔给您。”
施遇从小是在施闻钦家长大,他父亲常年在外面花天酒地,他妈整天忙着捉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捉到人就开始跟施遇的父亲闹,然后掰扯财产。
夫妇俩都没空管施遇,施遇一开始跟着老爷子生活,后来一次高烧,被施闻钦的妈妈带了回来,从那以后施遇就在这里住下了。
施遇给施妈妈戴项链时,施闻钦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
处理着处理着就翻到了跟江羽秋的聊天框,最后一次聊天还停留在两个小时前,江羽秋拒绝来他家吃晚饭。
江羽秋回得很直白:【不去。】
施闻钦不喜欢这两个字,想了想,给江羽秋转了几笔钱,把【不去】这两个字顶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江羽秋设置了专属的转账声音,是金币摇晃的清脆声。
第一次响的时候,江羽秋没太在意,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江羽秋给方明琅她们讲完题后,抽了两道练习册的题,让她们俩做。
江羽秋解开手机锁时,还不忘敲敲桌子,摆出严师的架子:“不许交头接耳,老实做自己的题。”
两个女孩相视一眼,互相吐了吐舌头,然后埋头做题。
江羽秋盯了她们几秒,见她们沉下心在知识的海洋开始遨游,这才点开了施闻钦的对话框。
江羽秋一一点了收款,然后回复了两个字:【干嘛?】
很少有人对施闻钦说“干嘛”,但江羽秋经常说,光今天就说了好几次,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听着像是在撒娇。
施闻钦不由想起脑海冒出的那个画面,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江羽秋好像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向他表白时,眼睛垂得低低的,捧住他的手,姿态真的很低很低,应该是很喜欢自己了。
施闻钦失去了那段记忆,无法判断江羽秋那天跟他说了什么话,有没有激动的哽咽,因为江羽秋的眼睛看起来很容易就湿润。
施闻钦想象了一下江羽秋眼睛湿润泛红的样子,鼻腔又开始奇怪地发热。
施闻钦揉了揉鼻子,怀疑自己可能要感冒。
虽然他以前感冒前并没有这种症状,但最近脑袋受过两次伤,不能用往日的规律去推测现在的身体。
江羽秋问完施闻钦,又去检查方明琅的解题思路,看了一行题后,余光瞥向手机。
确定她的思路没错,江羽秋冲她点点头,“继续做吧。”
方明琅松了一口气,她感觉自从酷子哥走后,补习的气氛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欢快了。
手机震了一下,施闻钦回了一条消息。
江羽秋点开一看:【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没什么给他转这么多钱干什么?难道是想他了?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真的好粘人,于是高冷地回复:【哦。】
江羽秋回复完,又收到施闻钦一大堆转账,几乎要刷屏。
高冷再也绷不住,江羽秋戳着手机屏幕,打过去一行字:【你今天吃错药了?干嘛转这么多过来?】
施闻钦感受到了江羽秋受宠若惊,以及小心翼翼,担心自己的举动会造成江羽秋过度的遐想。
因此施闻钦只回复了一个字:【嗯。】
江羽秋:【?】
看着江羽秋不依不饶追问他,施闻钦没敢轻易回复他。
这时,施遇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哥,吃水果吗?”
“你说——”施闻钦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某种苦恼:“如果有一个人很喜欢你……”
施遇动作微顿,满头问号地看着施闻钦。
施闻钦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但你不清楚对他的态度,你会怎么办?”
施遇想了想:“不怎么办。”
施闻钦投来的目光透着谴责:“什么叫不怎么办”
施遇实话实说:“别人喜欢我,我还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当然暂时不理会。”
施闻钦的表情仿佛听到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主意一般,眉头紧拧:“你懂什么。”
说完,施闻钦昂着头离开了。
施遇:?
施闻钦这个态度是让他不懂了,难道他说错了吗?
在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对方的前提下,暂时不要理对方,更不要释放错误信号,这有错吗!
-
当天晚上施闻钦就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梦里,江羽秋捧着他的手先是表白,之后求婚,最后他们俩在亲友的注视下,携手走过长长的鲜花甬道。
即将走向神父时,画面突然变成浴室。
狭窄的空间,水汽氤氲,白炽灯洒下暖色的光。光晕里的江羽秋眼睛湿润,嘴唇潮红,仰着头似乎在索吻。
施闻钦的心跳的很快,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走到江羽秋面前。
江羽秋立刻迫不及待勾住他的脖子,将潮湿发烫的嘴唇贴过来,灼热的呼吸拂过施闻钦面颊。
施闻钦听见江羽秋叫自己的名字,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一样刮过施闻钦的耳膜。
脑海里响起轰隆隆的声音,用道德铸就的巨塔坍塌,施闻钦忍不住抱住看起来很想被吻的江羽秋……
等施闻钦醒来,他摸了一下发热的鼻子,看到几滴鲜红的血,被子里的身体也在充血。
施闻钦呆若木鸡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快步去了洗手间。
等从洗手间出来,施闻钦丢了半个魂魄似的,呆坐在床上,回想着刚才做过的梦。
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好像他确确实实吻过江羽秋,也对江羽秋……
鼻腔又开始发热,滴滴答答流出血,施闻钦抽过面巾纸,赶忙打电话叫过来医务人员。
医生大半夜跑过来为施闻钦检查身体,详细地询问过后,很委婉很委婉地提醒施闻钦,男人到这个年纪是很容易躁动的,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适当纾解一下。
施闻钦不是很理解,什么叫男人到这个年纪很容易躁动?
他以前就没有,现在怎么就躁动了?是不是因为受过两次伤,身体出了什么其他问题。
见施闻钦油盐不进,医生只能直言相告,思春了,找个对象吧。
施闻钦:……
第34章
跟施闻钦约好后天晚上去他家吃饭,隔天施闻钦没出现在奶茶店,不过他的司机来了。
江羽秋没有问施闻钦的去向,倒是司机解释了一句,说今天施闻钦有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江羽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司机没再说什么,开车把江羽秋送了回去。
施闻钦确实有事,今天是跟医保局面谈的日子,双方都很重视。
结束第一次洽谈,施闻钦从房间走出来,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这几个小时里,不少人给他打电话、发信息,施闻钦一一查看,最后点开跟江羽秋的对话框,他俩的聊天还停留在昨天。
施闻钦看了几秒,然后退了出来,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
第二天施闻钦的司机又来了,车厢后座还是空的,施闻钦这个时候还在跟医保局谈。
江羽秋打开车门,在原地立了一秒,然后坐进去。
司机还是那句话,施闻钦在忙,但忙什么他没有说。
医保局对纳入医保目录的药品是有价格限制的,而阿尔茨海默病的特效药研发金额又十分巨大,哪怕环宇生物制药公司的精算师给出一个最低价格,也无法纳入医保目录。
因此医保局想采用一种新方式跟环宇生物制药合作,目前还在商谈阶段,一切都是保密的。
江羽秋没在新闻上看见环宇生物制药的大动向,还以为施闻钦就是单纯在忙公司的事。
到了晚上,司机来接江羽秋去跟施闻钦父母吃饭,这次施闻钦倒是来了。
江羽秋打开车门,就看见坐在车厢内的施闻钦。
今日的施闻钦倒是穿得很正式,白衬衫黑西裤,手工定制的西服搭在一旁,头发束到脑后,露出深邃立体的五官,像是刚从谈判桌上下来。
江羽秋看了两眼施闻钦,对方眼神闪躲,甚至在江羽秋坐进来时,还朝一旁挪了挪,他们中间空出好大一块位置。
不仅如此,施闻钦还保守地将挽起的袖口放下来,又朝上拉了拉衣领。
江羽秋坐稳后,司机将中间的挡板降下,然后专心开车。
江羽秋记得隔壁那条街有一个大型商超,问施闻钦:“要不要买点水果什么的?”
施闻钦迅速说:“不用。”
江羽秋皱眉:“第一次上门,空手不好吧?”
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江羽秋朝施闻钦看了过去,希望自己的口误没有让施闻钦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联想。
要是施闻钦误会了他的意思,再像那天晚上一样,莫名其妙跟他求婚那可麻烦了。
江羽秋刚转过去,就对上施闻钦那双呆滞的黑眸。
四目一触及,空气仿佛摩擦出微小的电流。
江羽秋与施闻钦的心口都跟着震了一下,而后各自移开了目光。
江羽秋莫名感到不自在,借着掏出手机这个动作,以此掩盖内心那丝微妙的情绪。
口袋里的硬币在江羽秋拿手机时,从他指缝滑出来,滚落到座位底下。
江羽秋去捡硬币,手背不小心碰到了施闻钦的小腿。
施闻钦反应十分夸张,他猛地抬起腿,呼吸变得急促,
江羽秋抬起头,就见施闻钦如临大敌似的,整个后背紧紧贴着车窗,手指捂在鼻子上,指缝隐约透出一点红。
江羽秋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那点红越来越多,溢到手背上,才发现那是血。
江羽秋惊得眼皮一跳,扒开施闻钦的手,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施闻钦回避着江羽秋的目光:“……没事。”
“都流鼻血了,这叫没事!”江羽秋拿过旁边的面巾纸,抽了两张给施闻钦擦血:“你脑袋是不是有血块,或者是长瘤子了?”
一时之间,江羽秋脑海闪过无数个狗血情节。
狗血三件套车祸、失忆、癌症,施闻钦占了两个,现在该不会是……
江羽秋挨得很近,身上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柑橘味道,说话时睫毛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施闻钦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很多昨晚梦见的画面。
每一个都是江羽秋挨在他身边,被他吻的画面。
施闻钦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胶在江羽秋唇上,他听不到江羽秋在说什么,只看见江羽秋的唇张张合合。他的鼻腔又开始发热,心跳得也很重很重。
施闻钦朝江羽秋靠近了一点,又靠近一点……
江羽秋没注意到施闻钦的神态,已经开始往癌症那方面去想了。
在施闻钦即将贴过来时,江羽秋慌乱地转过头,去敲挡板,“傅叔,傅叔!”
司机听见后,升起了挡板,问江羽秋:“怎么了?”
江羽秋焦急道:“去医院,施闻钦流鼻血了!”
“……不用去。”施闻钦低声说:“今晚还吃饭呢。”
江羽秋瞪过来:“你都这样了,还吃什么饭!”
想起昨天晚上医生说的那些话,施闻钦面色不自然:“我没事,就是……汤喝多了。”
江羽秋突然安静下来,看着施闻钦问:“什么汤?”
施闻钦始终不看江羽秋的眼睛:“最近喝了不少,补汤,可能……是血气太足。”
施闻钦的话在江羽秋的脑子里过了三遍,脸上的焦躁逐渐被自得取代。
“哦?”江羽秋高高挑起眉头,“原来是最近的饮食太健康了。”
施闻钦住在自己这里的时候,虽然不健康,但他可没让施闻钦流过鼻血。
啧,看来施闻钦家里的饭也不怎么样嘛。
攀比的小江如是在心里想。
驾驶座上的司机开口:“那还去医院吗?”
施闻钦没有说话。
江医生在线开方子:“不用去了。他这个病很好治疗的,多吃两天野菜饼子就好了。”
施闻钦像是被抓住了把柄似的,听着江羽秋调侃自己的身体,捂着鼻子一言不发。
江羽秋心情很好,又抽了两张面巾纸,大发慈悲道:“过来,我再给你看看。”
施闻钦瘫着脸,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动作倒是很快速,江羽秋刚说完,他的身体就挪了过去。对视上江羽秋的视线,施闻钦又把脸扭开。
他的手指跟鼻子都沾着血,看起来惨兮兮,江羽秋收起了得意,降下一点车窗透气。
江羽秋捏住施闻钦的下巴,让施闻钦保持仰头这个动作。他膝盖落在皮质的柔软座椅上,半站起来,俯身检查施闻钦的鼻腔。
施闻钦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抓紧,眼珠转到一旁,但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转过来。
眼皮抬了一点,又抬了一点,目光落在江羽秋脸上。
江羽秋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鼻子不高也不低,鼻型很精致,两瓣合在一起的唇看起来很软,颜色也很红润。
施闻钦的喉结止不住滑动,呼吸也慢慢放缓。
江羽秋不是专业医生,见施闻钦不流血了,拿柔软的面纸给他擦,擦着擦着,就把搓成圆柱形的纸塞进了施闻钦的鼻孔里。
施闻钦:……
江羽秋很严肃,也很正经:“这个办法有助于止血,塞一会儿吧。”
施闻钦没有塞,江羽秋刚一松手,他立刻拿了出来。
江羽秋绷不住,倒在座椅上笑得东倒西歪,笑完又问施闻钦,“你真的检查过了,流鼻血只是因为最近补的太多?”
施闻钦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嗯”了一声。
江羽秋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的得意又冒出一点头。
施闻钦现在回家住了,身体状况不也就那样嘛。
-
施闻钦的父母住在独栋的洋房,装修得很有腔调,绿萝爬满了整个院墙,屋面为四坡顶,副楼的屋顶较低,整体看的时候错落有致。
汽车绕过院前的花园,再前面就是铺着碎石子的小路,车子不能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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