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尝一尝,”陆朝深说,“以前喜欢吃甜的,现在不怎么吃了。”
吃多了要长痘。
“那你平时吃喜欢吃什么零食?”麦朗问。
陆朝深若有所思。
“你别告诉我你不吃啊。”
陆朝深没说话,这个问题还真把他难住了。
在家的时候,他经常给弟弟妹妹送吃的,每个人喜欢的种类都不一样,陆朝深懒得记,就把每个人喜欢的零食种类都记在了备忘录里。
陆朝深看着各种五花八门的种类,选了半天也选不出来。
他自己的话,好像....没有太多特别想吃的。
“你挑吧,”陆朝深说,“我没有特别喜欢吃的。”
麦朗觉得不可思议。
他每次路过零食架的时候,都非常有主见,绝对不会在挑选环节上浪费时间,精准地拿到自己想要的,还能顺道给别人安利一下。
“这个巧克力牛奶和别的牌子不一样,超好喝...”
陆朝深灵光一闪,绕过麦朗的脖子,把相机取了下来。
“你接着说。”
麦朗秒懂,假装相机不存在,自顾自地继续说,陆朝深也当镜头不存在,手架在腰上,更加随意了一点。
非常生活化的vlog。
买好零食,路过生活区,陆朝深看到货架上的一次性内裤,在“L号”和“M”号里短暂地纠结了一下,还是拿了L号。
麦朗问:“为什么要买一次性内裤?”
陆朝深说:“出来旅游,懒得天天洗。”
麦朗看了眼那个L号,觉得陆朝深说得有道理,也顺手拿了一个L号的。
陆朝深没思考,惊人的话脱口而出:“你穿这个会不会有点紧?”
“.......”
“..........”
两人一前一后,相继石化。
终究是年龄上有差距,陆朝深本觉得没什么,但麦朗脸上的害羞情绪遮不住,他自己也跟着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麦朗耳根处烧红了一大片,视线乱飘,最后只能往下扯了一下自己的上衣。
“好像..是..是有一点...”
陆朝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算意识到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装傻,为自己找补道:“我看上面写的,身高180穿L比较合适,你比我高那么多,只穿L肯定不合适。”
他对天发誓,那句话纯属无心,绝不是在含沙射影地内涵麦朗身上的某个部件。
“嗯。”
麦朗有些僵硬地拿了一包最大号的一次性内裤,脸色勉强算正常,按照陆朝深说的,他的身高是196,穿XXXL才行。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麦朗反复拧着推车的把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朝深去冰柜拿了一个冰淇淋,问:“吃吗?”
麦朗点了点头:“吃。”
陆朝深看他耳朵没那么红了,主动抛话题:“有个事情我一直没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麦朗回答:“23。”
陆朝深看着他说:“那你还得叫我一声哥。”
麦朗立刻喊了一声:“哥。”
陆朝深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哥喊得爽爽,笑了笑:“你之前没觉得我年龄比你大吗。”
“有,”麦朗说,“但我以为我们就差一两岁。”
陆朝深好奇:“你现在知道我多大了?”
麦朗点点头,从包里翻出一个东西,伸手递给他。
“你的身份证。”
陆朝深接过,说:“居然作弊。”
“我不是有意要看的,”麦朗笑了笑,“哥,原来你已经快30了啊。”
陆朝深“嘶”了一声,捏着拳头碰了一下麦朗的胳膊。
“你小子。”
气氛恢复了正常,两个人又开始有来有回地聊天。
逛了一会儿,聊到最近微博上一对很火的明星情侣,麦朗突然问:“哥,我能问你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吗?”
陆朝深停止录像:“你说。”
麦朗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有..对象吗?”
陆朝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看我像有对象的人吗?”
“像,”麦朗说,“你长这么好看。”
陆朝深轻轻的笑了一下:“我现在是单身状态。”
“哦,”麦朗又继续问,“那你以前谈过吗?”
陆朝深:“学生时代的算吗?”
麦朗:“当然不算。”
“那就没有了。“陆朝深说,”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想谈恋爱了?”
麦朗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小声地说:“好奇而已。”
“你呢?“陆朝深伸手摸了摸麦朗的后颈,开玩笑说:“谈过的女朋友应该都可以在操场上围两圈了吧。”
麦朗捂着胸口故作心疼:“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没别的意思,”陆朝深,“夸你长得帅,性格好。”
“好吧,但我真没谈过恋爱。”麦朗说。
从小到大,他收到的情书和表白确实没断过,在美国上高中的时候,各种肤色各种性别的人都有,但他是真的很忙。
忙到没有任何时间和精力谈恋爱。
麦朗刚想继续为自己解释两句,陆朝深只是“哦”了一声。
麦朗问:“你不质疑我吗?”
“有什么好质疑的,”陆朝深说,“你说没谈过,那我就相信你没谈过,我觉得你看起来你不像是那种,换对象比翻书还快的人。”
事实上,恰好相反,但只要稍微一接触就会发现,麦朗除了外表给人一种很风流的感觉,其他完全不沾边。
麦朗闭上眼睛:“呜呜呜,有点想哭。”
陆朝深被逗笑了:“去结账吧,超市马上打烊了。”
由于零食大部分都是麦朗想吃的,所以付钱的时候麦朗抢着给了。
提零食的活,麦朗也抢着干,手臂用力的时候,肌肉把衣服的袖口撑成了一个很饱满的圆。
大部分东西都在麦朗身上,陆朝深只负责帮他背了一个轻飘飘的背包。
陆朝深实在于心不忍,说:“我提一袋吧。”
麦朗不答应:“没事,我来。”
陆朝深伸手要去提一袋,麦朗突然像只兔子一样跳开了。
“诶,我来吧哥,我力气大,这种体力活我来干。”
麦朗说的时候完全像一个小孩儿,撒娇不算,顽劣也不算,更像是调皮。
“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接下来还要一起去冰岛,你这么客气,我会不习惯的。”
类似的话麦朗已经在这几天说过不下八次了,因为除了做旅游攻略,陆朝深很喜欢一个人把所有事情给包揽完。
陆朝深拿他没办法,只好放手,任凭白色的塑料手提带勒红麦朗的手指,手上的血管微微凸起。
其实也并不是他想客气什么的,只是有些事情已经成为了习惯,刻在了骨子里。
家里每次干什么东西都是他来做,也只能他来做。
持续了八年的肌肉记忆,他下意识地把身边的人都当成了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包括麦朗。
第12章 雪天 你到底害不害羞啊
这是一个寒冷漫长的雪夜。
雪花落在身上很快就化成水珠,浸入衣服里,面前的路一眼望不到尽头,天空褪去了所有的蓝色,变成了一个无底的黑色坑洞。
路灯要亮不亮,时不时突然闪两下,像是随时快要断气了的病人,嘶哑地扯着灯管。
陆朝深一手拉着陆芷,一手揽着一言不发的陆安迪。
从远处看,一家七口正在市郊之外的小路上慢慢地挪动。
四周的风呼啸而来,刮在脸上生疼,破旧的行李箱被有气无力地拖着,感觉随时都会散架,然后爆一地的衣服和被褥。
“爸爸,我们还有多久到啊。”陆半夏趴在陆谦的背上,小声地嘀咕。
陆谦沉默了一会儿,把陆半夏头上的针织帽扯了扯。
“我们...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一句只有小孩才会听的废话。
声音从前面传来,陆朝深抬头,看向陆半夏,无声地做了一个鬼脸。
陆半夏笑了一下,伸手想要指着陆朝深,肩膀却被一只大手按了按。
“不要动。”
陆半夏又缩了回去。
他们新租的房子在一个坡上。
凌晨一点,陆谦开车带着一家人搬家,下了三环以后有一条小路,入口被一辆皮卡给堵住了。陆谦想打电话问问车主,但四下无人,又是深更半夜,无奈之下只能拖家带口,搬着行李走完最后一段距离。
陆朝深轻轻握了握陆安迪有些冰凉的手:“冷吗?”
陆安迪摇了摇头。
陆朝深又转头问陆芷:“你呢?”
“没事的大哥,”陆芷吐出一口白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不冷,你的手很暖和。”
陆朝深扯了下嘴角。
说完又安静了下来,要是有人路过的话肯定会很奇怪,不知道还以为这一家子发生了什么事故,像逃难一样。
大家都心照不宣,安安静静地走了好久,终于在一栋老旧的独栋居民楼停下了。
二楼的防盗窗已经完全生锈,斑驳的墙壁已经掉了很多白漆,露出粗糙的墙面。
顶楼阳台的晾衣服的架子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响,在无声的沉默里显得特别刺耳,还有几盆盆栽,早已枯死的植株,躺在里面摇摇欲坠。
一家人很有默契,在门口待了很久都没进去。
陆朝深心态要乐观一点,他觉得还好,独栋的,和别墅差不了多少,就只是硬件稍微差了一点。
陆谦脸上尽显疲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脸上一夜之间多了很多道皱纹。
“都进去吧。”
“被子那些送来了吗?”齐颜诗问。
陆谦看了一眼睡着了的陆半夏:“到了,但是床铺那些还得我们自己来弄。”
闻言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平时家里的床单换洗,衣物整理什么的,全都是保姆来做,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打蒙了。
不论是弟弟妹妹还是爸妈,都还没从梦里醒过来。
陆朝深揉了揉眼睛,哈欠不止。
好困。
所有人都心力憔悴。
陆朝深径直走过来,接过齐颜诗手上的行李:“妈,你把东西给我吧,我去把房间收拾了。”
他上过寄宿制学校,这个时候只能让他来了。
总得有个人把其他人推着走。
齐颜诗点点头,把行李留在原地,拉起陆安迪就上了楼。
上去之后,陆谦开口:“朝深,你妈妈现在心情很不好,楼上有三个房间,今晚我们爷俩挤一挤吧,小雅和小芷睡一个房间,半夏和安迪和妈妈睡。”
“好。”陆朝深点头。
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差。
房子是齐颜诗找朋友临时借的,大家都觉得这只是暂时的事情。但只有陆朝深知道,妈妈一口气往里垫了一年的房租。
他们要一直生活在这里了。
房子看起来已经很多年没住过人,在地上走两步都会激起灰尘,到处乱飞。
陆朝深提前给弟弟妹妹们戴好了口罩,床铺一时半会儿弄不完,陆安迪和陆半夏就先挤在沙发上睡在一起。
收拾完爸妈的房间,陆朝深确认了一下盖在弟弟们身上的毯子没有滑落,又开始打扫陆雅陆芷的房间。
刚一进门,隔壁就传来一阵翻箱倒柜和打骂的声音。
歇斯底里,溃如决堤。
“我早就说过了让你不要投钱进去!不要投钱进去!!!你为什么就不是不听我的!!你为什么啊!!”
“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样?”
“你还能怎样?我们现在就只能住在这里,你忍心吗?你对得起谁?齐家的产业全被你败光了!!”
“你以为我想吗?齐颜诗,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
...
后面又是尖叫推搡骂人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动静把陆朝深惊得心脏抽痛,沙发上的陆半夏被吓醒开始大哭,陆安迪捂住了耳朵,陆朝深连忙把两个弟弟抱进妹妹们的房间。
又开始吵了。
过去的记忆里,父母从来没有吵过架,一家人永远温馨,永远和和睦睦,但在一夜之间全变了。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远远没有之前的别墅好,尖锐的争吵声无比清晰地透过墙壁,“抚养权”和“离婚”之类的字眼,刺进了每个人的耳膜和心室。
陆朝深关好了门,靠在墙边,抱着抽泣的陆半夏坐在地上,地板是冰冷的,陆朝深看了看被吓得不敢发声的陆雅和陆芷,向她们招了招手。
五个人就那样靠在了一起,依偎在陆朝深身旁,一句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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