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状似不甘心地暗地里跟苏梨说了一句:“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师兄奉劝你一句,这段时间不要再跟沈长老走得太近了,这是为你好。”
苏梨一怔,当下就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裴玉轩眼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现在自身难保,你在他身边的话,也会被牵连。”
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苏梨捏着衣袖手脚冰凉。虽然他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但也听出了裴玉轩话里的意思——意思是沈曜近来要倒大霉了。
他心里慌乱极了,立马就想去找沈曜。裴玉轩肯定不会告诉他具体的情况,他也不费这个力气。他要去找沈曜,让他早做防范。就算阻止不了麻烦找上门,他也要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面对。
想法是很好的,但他却找不到沈曜。用通讯符给他发的消息,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苏梨心中沉沉,担心沈曜是不是已经遇上了麻烦。
他想去找他,但却被裴玉轩一把拦下。他紧紧地盯着他:“你去哪儿?第三轮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你哪里都不准去。”
苏梨深吸了口气,“我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有比试重要?”裴玉轩寸步不让,“大会当前,其余的事都要靠边。赢下此次大会的魁首,这才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别忘了,你是怎么靠努力拿到这个领队的位置,难道你现在要前功尽弃吗?你就是这样辜负宗门的期望的?”
苏梨隐忍地看着他。
沈曜是魔修,这件事他知道,裴玉轩也知道。跟他不同,裴玉轩肯定从未把沈曜当做过自己人。所以,只有他会担心沈曜的安危,他也不用妄想裴玉轩会帮他。
苏梨暗暗捏紧了拳头,他此刻站在裴玉轩的面前,却好像站在了整个修真界的对立面,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自己与世人的立场相悖。
沈曜没有带他回魔界,而是选择了陪他一起留下来,这个中缘由或许他一开始不明白,但经过了十年,他也慢慢能想明白了。
仙魔不两立,高傲的修真界一向对魔修十分看不上,见到了都是除之而后快。
苏梨道心澄澈,不可能跟沈曜修魔,沈曜自是希望,苏梨能在阳光洒遍的修真界无碍无忧地成长。
但是苏梨却忘了,沈曜孤身一人在对他而言并不友好的修真界,是件多难受的事。
直到此时,苏梨才意识到,他待在修真界,随时都会有危险。只要他魔君的身份暴露,就会有一大帮修士群起而攻之。而这,都是为了他。
苏梨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如果是沈曜在的话,他会希望自己怎么做。
——这是苏梨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每当他碰到了困难,他都会静下心来思考,就好像沈曜一直在他身边指导他怎么做。每当这时,他总能快速地冷静下来。
他松开了双手,打消了现在立马出去的念头。
他不知道沈曜在哪儿,就算出去也是无头苍蝇。
先不说裴玉轩会不会阻止,他刚刚有句话说得对,现在第三轮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他现在离开就是不负责任。他好不容易才赢过裴玉轩得到的机会,不能让曜哥失望。如果是曜哥在,肯定会希望他继续比赛。
曜哥那么强,肯定会没事的。等他回来,他要让他看到自己拿到了魁首。
仙门小丑八怪(二十)
沈曜也是在来了紫荆之巅, 发现几道熟悉的气息之后,才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跟着那几道熟悉的气息,沈曜见到了现在本该在混元宗山上待着的宗主裴良, 以及晗日长老和阳泽长老等人。
他就说呢, 为什么这次带队的是文山长老而不是晗日长老,那么看重他那乖徒弟的人, 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来,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沈曜跟了他们几日,把他们来紫荆之巅做的事、见的人摸得一清二楚。
这几人也真是可笑,虽一路小心谨慎, 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身后跟着的他,让他把他们的阴谋诡计听了个清楚明白。
不出所料, 他们是来想办法对付他的。
之前他们忌惮着他的修为,在混元宗时并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这次修真大会, 他们觉得是次除掉他的好机会。
因为修真大会聚集了许多大宗门, 譬如最有名的七星派、无量宫之流,这些宗门来时, 也会由几名实力强悍的长老带队, 寻常时候想要把他们聚成一堆可不容易。
裴良等人自知奈何不了沈曜,可是聚集一帮高手设下埋伏,凭沈曜一人,他也插翅难逃吧?
不能说他们胆子大,是个正常人都没有办法忍受一个危险分子在自己的地盘上蹦跶, 除掉沈曜那是势在必行。
他们打算得很好, 沈曜在他们宗门赖了十年, 肯定已经放下警惕了,他们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届时由七星派、无量宫的人打头阵, 他们躲在后方,就不用担心伤亡惨重。
最关键的是,无量宫慈惠长老有个非常厉害的法器,叫太苍镜。
太苍镜出自上古时代,原属于一位早已飞升的神女。它的作用是将人困守在一方世界,任你修为再高,没有主人的允许,就不可能出得来。
太苍镜曾在多次仙魔大战中立下赫赫功劳,名声极亮。虽然在经过多次损毁和修补之后,如今的太苍镜只剩下一小块,但还是威名犹在。
裴良等人就是想借这块镜子,将沈曜一举拿下。此次修真大会那名慈惠长老也来了,只要他肯答应出手,这次行动基本就稳了。
那么问题来了,像七星派、无量宫这样的顶尖门派,为何要听混元宗这么一个小宗小派的差遣呢?
为了除魔卫道?还是混元宗许以重利?
都不是。
其实,裴良等人只用了两个字:魔虬!
虬,是龙的后代,是龙的一种,虽然沈曜本体看上去跟龙没什么关系,但他确实是有龙族血脉。龙作为上古时期才存在的瑞兽,它的强大和神秘不肖多说,存在了几千年的各种神话故事都道尽了这种生物的神奇。
魔虬诞生于天地,是由魔界的魔气所孕育出来的自然生灵。
祂生来便有魔识,不但身体强悍,而且非常容易修炼。
自然诞生的生灵总是格外受天道偏爱,哪怕魔虬的本体是魔,但祂还是摆脱了普通魔修和魔物的苦恼——练功不会轻易走火入魔,也无需用一些遭天谴的旁门左道强行提升,修为一日千里,进阶时的雷劫也很正常。
众所周知,龙浑身上下都是宝。譬如龙骨、龙筋、龙角,就连遍布全身的龙鳞,也是不可得多的宝物。
人类敬畏这种生物,却又有着强烈的想要据为己有的贪婪。
魔虬说白了就是魔龙,祂的龙鳞、龙角、龙筋、龙骨甚至是翅膀都是令修真者们垂涎的宝物。而魔丹对魔修和魔物来说又是大补之物,吸收了可以大大提升修为。
所以,自魔虬诞生起,无论是魔界还是修真界,都有无数人想要祂的命。
在祂还弱小的时候,确实吃过很多的苦头。包括和苏梨的第一次相遇,那时也是遭到追杀后顺势躲进了混元宗。
被苏梨收留之后,祂确实过了一段安宁的日子。借着这片刻喘息的时间,祂很快就壮大了起来。
离开苏梨后不久,祂挑战了一位曾下令追杀祂的魔君,凭一己之力斩杀他于魔宫之中,成功取代他成为了新的魔君。
经此一役,外界也认识到了祂如今的实力,原来还想打他主意的人都纷纷歇了心思,祂这才得以在这世间立足,不用再过以往那般逃亡的生活。
沈曜的成长,比外人想象中更快。可是人总是贪婪的,在强烈的诱惑之下,总是会不间断地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沈曜成为魔君之后,没人敢招惹他,但并不代表对他的觊觎之心就真的没了。
裴良深知那些高傲无比的大宗门看重的是什么,只用了两个字便轻易挑动了他们的心。
和裴良想的一样,他们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于是这帮在修真界跺跺脚便能引起震动的修士集结了起来,只为了将一个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魔物赶尽杀绝。
因沈曜是魔物,他们非但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反而还自诩是替天行道。
沈曜心中只有冷笑,既然这帮人想要杀他,那他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
在他们找上门来时,沈曜没有丝毫犹豫,使出了全力。
彼时正是修真大会最后关头,这帮伪善的修士本不想这么早动手,免得影响大会,但沈曜落单的机会的难得,且在他人关注着修真大会的时候动手,也就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他们倒不是心虚,纯粹是不想别人再来分一杯羹。
沈曜其实是如他们所愿,故意将他们引到了一处开阔无人之地。他也不想影响了修真大会,让苏梨趟进这趟浑水之中。
那帮修士自以为做了万全的准备,却没有料到沈曜的实力比他们预想中的更厉害。
甫一交手,沈曜就火力全开,将他们这边的人打飞出去一大半,死的死、伤的伤。
七星派长老嘴角渗出血丝,捂着胸口惊骇地望着沈曜。
沈曜一身黑袍,墨发随风张扬地飞舞,原本黑曜石般的眼珠变成了赤金色,中间一道竖线,苍白冷峻的脸宛若修罗一般面无表情。
抿紧的薄唇,吐出冰冷的字眼:“就凭你们这帮乌合之众,也想和我斗?”
在后方的七星派掌门和裴良等人全都面色难看,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后悔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继续死磕到底。
越来越多的修士加入战场,他们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如烟花一般绚烂的各色灵力齐齐向沈曜涌去。
沈曜脸色冷得像冰,一个人面对四面八方的围攻,身上气势始终如巍峨山岳,没有一丝落败的痕迹。
魔气不断从他手心涌出,轰炸声响彻天际。沈曜眉宇间飞快地闪过一丝烦躁,这帮修士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长时间的资源积累使得他们总有一两样保命的底牌。如今全对着沈曜使了出来,虽不能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却如苍蝇一般围着沈曜挥之不去。
沈曜心烦之下,出招更是狠戾,几乎放弃了防守,用上了不要命的打法。
战场之上,沦为炮灰的修士逐渐增多。
联盟这边,看着这样的战况全都慌了神。
无量宫虽有太苍镜这样的宝物,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派不上用场。魔虬生龙活虎的,岂会站在原地让他们收?
可是这么多修士填上命,都只是略挫了他,还让他凶性大发,接下来他们真能制服魔虬,让他顺利进入太苍镜?
七星派掌门拎着裴良的衣襟,咆哮着道:“赶紧想办法啊!”
裴良等人已经慌成了一团,被七星派掌门吼了也不敢发怒,只是面色惨白地淌着汗。
他们心里十分清楚,今日事若不能成,所有人都得死。
裴良强行镇定下来,眼中闪过了一丝阴狠。
顾不了那么多,他当即拿出联络玉佩,给裴玉轩传讯了过去。
*
今天就是万众瞩目的修真大会最后决赛,需要从四人中间选出前三甲。
此次决赛难得的是,四人中间有两人来自同一宗门。
而好死不死的是,第二场比赛,这两位同一宗门的弟子就不幸对上了。
比试台上,裴玉轩气势凛然,剑尖斜指向地,对着苏梨肃容道:“师弟,虽然上次我输给了你,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输。”
苏梨亦是毫不退让:“既然上次能赢你,这一次,我也能赢。”
话音刚落,裴玉轩眼神一变,手挽剑花直冲苏梨而来,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苏梨两手同时散开,成堆的符篆如天女散花一般散开,迷了所有人的眼。
为了今日的比试,他没日没夜地画符,乾坤袋里存够了一整年用的符。光是爆破符的量,都能把混元宗的山头给夷为平地。
他就不信了,这么多符不能把裴玉轩给耗死。
观赛的人只看到数不清的符篆布满了整个比试台,不同的攻击全部冲台上那名剑修而去。剑修身若游龙,以自身剑气格挡,招式在威力够强的同时还具备很强的观赏性。
换言之,就很骚。
除了符修以外的人,在使用符篆的时候都是能省则省。
毕竟符篆是消耗品,就跟丹药一样,用完了就得花灵石去买。好的符篆跟丹药一样贵,但是这玩意儿关键时刻能保命,所以还必须得常备。
如果在战斗中看到有谁甩符大手大脚,他人高低得在心里嘀咕一句:这是个有钱人!
因此,此时的台下有不少人都在惊叹——原来符修战斗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那散在台上的是符篆吗?那是白花花的灵石啊!
这一大把一大把的符篆散出来,也太爽了吧!
这就是符修的魅力吗?
台下观众深深沉迷在苏梨的壕无人性当中,下意识把自己代入了进去。
就裴玉轩这个人,跟他们无冤无仇,甚至素不相识。但此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希望那一堆爆破符,能把这个骚包的剑修炸个稀巴烂!
老子不动手,靠符篆都能把你轰成渣——这种舒爽的感觉谁懂啊?
仙门小丑八怪(二十一)
苏梨一手天女散花艳惊四座, 然而裴玉轩也不愧为强悍的剑修,他用手一召,空中幻化出无数剑影, 势如破竹地向着那些符篆而去, 在很多符篆还没有开始起作用之前,就先一步将它们割碎。
苏梨脸色凝重了几分, 手上不停掐诀。他将符篆和阵法结合了起来, 设立了一个变阵,将裴玉轩困在里头。
“又来?”裴玉轩拎着剑,严阵以待地望着四周。
苏梨的阵法, 已经叫他心有余悸。自从上次被困过一次之后,他得空就钻研阵法, 这次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破阵一雪前耻。
他在阵里闪转腾挪, 不断地寻找阵眼。“小梨, 你好好看着!”话毕,他抬起自己那柄修长的本命剑, 灵力疯狂灌入, 如长虹贯日般的一剑斩下,阵法瞬间被破。
“噗!”阵法反噬,苏梨吐出一大口鲜血。
但是很快,他又镇定地掏出了一张引雷符。
裴玉轩身形落下,见状冷道:“没有用的, 别做无谓的尝试了。”
苏梨没理他, 手中的符篆闪电似地射出。只见比试台上方的天空忽然变色, 一道闪电在云层中闪现,台下众人齐齐色变。
“我的妈呀!是天雷!”
裴玉轩瞳孔震动, 盯着苏梨的眼神露出几分不敢置信。
“他竟然把天雷封到符篆里了!”台下有人叫出了他的心声。
若论修士最怕的是什么,这渡劫时的天雷肯定能入选前三。修士历雷劫就好比闯一次鬼门关,修为再高深的人面对雷劫都束手无策,总得挨劈。一不小心就被劈得皮开肉绽,去了半条命。
多少人都被劈出心理阴影了,此时看到天雷就被吓得吱哇乱叫。
他们怕也是有原因的,要知道,天雷威力巨大,一般人渡雷劫时,方圆百里都无人敢靠近,生怕被殃及池鱼。
谁能想到这混元宗小符修的手段这么粗暴,竟然将天雷给引来了。
谁家好人的引雷符,能引来天雷啊?
苏梨嘴角翘起一点微笑,衬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显得有些焉儿坏。
裴玉轩莫名地就想到了沈曜。
“下来了!不好了,大家快散开,都躲远点!”
“完蛋了,这比试台的防护罩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就在众人的紧张等待之中,天雷猛地直冲而下。
裴玉轩此刻只能打起精神,运起全身的灵力抵抗这一击——躲是躲不掉的,这比试台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他能躲到什么地方去?
一片闪电雷鸣之中,天雷照着裴玉轩的位置狠狠地劈下,防护罩开始强烈地抖动,如同烧开的水在不断沸腾。几个维持阵法的阵法师都铆足了劲儿,死死地维系着护身阵不破。
台下众人不由对裴玉轩面露同情,这剑修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做这小符修的对手。
符修们倒是很兴奋,颇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与有荣焉。
修真界只认剑修最强,现在也该知道他们符修的厉害了!
雷电散去,裴玉轩面色苍白,也是一口血喷出。
这你来我往,很是公平。
裴玉轩:“……你这是什么符篆?”
苏梨:“封雷符,又叫天雷符。能把一道天雷封进符里,在使用的时候召唤出来对敌。”之前台下有人一语就道破了这符的玄机。
引雷符只能引来普通雷电,天雷之力哪儿是那么好借的?苏梨只能蹭他人渡劫时招来的天雷,将天雷封进一早准备好的符篆里。
这么一张符,拿到外面去绝对能卖出天文数字。
但是效果也很喜人,在修真界绝对很受欢迎。
裴玉轩擦去唇角的血,面色阴郁道:“我就不信,这招你能一直用。”
苏梨眸色深深地道:“的确不行,但大师兄你又能再抵挡几次呢?”
“……”一句话,把裴玉轩堵得死死的。
他脸色难看地抿紧了唇,脑中快速地思索应对之法。正在这时,他忽然收到了来自他亲爹的传音。
裴玉轩微微色变,有些惊异地看了苏梨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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