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还是错估了那帮人的无耻程度,这次会是谁呢?朱姨娘?沉梦?还是文昌伯?
沈曜正打算走回去,吴达忽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他用力一扯就将沈曜刚刚背的米袋撕开了。众人定睛一看,里面哪儿是米啊,分明就是一大袋子石头!
“这袋子有问题!”吴达大声嚷道,“这是作弊,这不公平!”
一时之间,全场哗然。
“我的天哪,怎么会这样的?”
“怪不得我觉得他那袋子看上去比较沉呢。”
“怎么会有石头啊?这也太黑了吧!”
“不是,武举考试都有人作弊呢?这是谁不想让他过啊?也太狠毒了!官府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别说了小声点,说不定就是官府的人干的。”
“真是开了眼界了,还能这样。”
“等等……所以刚刚他是背了几袋子石头走完了二十步?”
像这样用一个大麻袋装的米,最多也就是一百斤左右。但如果换成石头,那重量可就得翻几倍了。在场众人看着沈曜的眼神不禁肃然起敬,不管袋子里的米是谁偷梁换柱,这成绩是一点水分也没掺啊。太强了!
主考官脸色黑黢黢的,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他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只恶狠狠地瞪了吴达一眼:“下次再不经允许擅自破坏公物,就取消你的成绩!”
吴达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似乎根本不将这威胁放在心上。
“考官,沈曜不用重新再走一遍了吧?”
“对啊!这还不能证明他的实力吗?这要不过也太欺负人了。”
“让他过了吧!”
“让他过了!”
主考官见群情激奋,只好妥协:“罢罢罢,不用走了!算你过了!”
沈曜向吴达拱了拱手:“多谢这位兄弟。”
“客气,我叫吴达,叫我老吴就行了。”吴达爽朗地道。
“吴兄,这次多亏你,有机会的话改天请你吃饭。”沈曜说完面向众人:“也谢谢诸位了。”
“没事没事,别客气。”众人笑嘻嘻地道,“你这么厉害一定能选得上,到时咱也跟着沾沾喜气。”
负重考核结束之后,沈曜回到家,沉礼见到他立马就搁下画笔跑到他面前。
“你回来了?”他一脸关切地问:“怎么样了?”
沈曜冲他笑了笑,“你猜?”
沉礼见他神色轻松,显然是过了,当即高兴地欢呼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
沈曜突然“嘶”了一声,被触碰到的肩膀缩了缩。
沉礼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沈曜笑着摇了摇头。
明明就有什么,沉礼一脸狐疑地扒他衣裳,“让我看看。”
“等等,等等。”沈曜拼命护着自己的清白,朝他示意,“你徒弟还在呢。”
小徒弟睁着俩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他们俩,沉礼瞪他一眼:“看什么?不是叫你画画吗?”
小徒弟被凶回神,赶紧垂下头继续作画。
伯府小哥儿(十六)
晚上, 沈曜洗浴的时候,沉礼才发现,他的肩膀高高地肿胀起来了。
沈曜忙道:“没事, 很快就会消下去了, 我不疼。”
然而沉礼还是心疼得掉了眼泪,他知道沈曜为了武举有多努力, 但是他没有办法为他分担一点。
“要是我可以参加的话, 真想替你去考。”沉礼孩子气的话,令沈曜哭笑不得。
“我明白你的心意,不过想要成功总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这其实算不得什么。”
“可是,我听说往年武举考试都有致残的, 你最后还剩摔跤吧?要是你摔跤……”沈曜按住他柔软的嘴唇,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嘘, 对你男人有点信心,我不会有事的。”
沉礼心神不宁, 他当然相信他的本事, 可还是会忍不住替他担心。
“你得答应我,一定得保护好自己,考试结果不重要,你千万不要为了入选就硬撑知道吗?你就算永远都是现在这样,我也愿意跟着你。”沉礼心中早已明白, 这世上任何事都不及沈曜本身重要。只要他能好好的, 就算他一辈子当赌场打手, 一辈子都无法出人头地,他也心甘情愿地跟他在一起。
沈曜的回答, 是一个酌热的吻。
“你放心,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你的生命终结。”正因为爱他,知道他最在乎生命,所以不会将他一人留下。这也是,沈曜爱他的方式。
两人相拥在一起,仿佛要彼此合二为一。
第三轮摔跤考核之前,就传出了这届的武举主考官收受贿赂被清查的消息。
沈曜和沉礼跟着吃了个瓜,他们却不知道,主考官落网之后的地震一路震到了忠毅侯府。
没错,这一次买通考官为难沈曜的,就是已经嫁了人的沉梦。
她比朱姨娘更不希望沉礼过得好,尤其是在她的生活已经极为不如意的情况下。她把陈泊屿对她的冷淡都迁怒到了沉礼头上,认定就是因为沉礼,陈泊屿才待她这么无情。她想要报复,想要沉礼永远都低她一等,所以她花了大价钱买通了武举的主考官。
她想要再一次破碎掉沉礼的希望,将他一脚踹回原本的位置。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如此容易败露,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她留,她做的好事立马就被侯府这边知晓了。
世子夫妻俩和婆母都用冷眼看着她,陈泊屿对她嫌恶得要命,就连威严沉稳的公公都严厉地训斥了她:“我们侯府把你迎进门,是看着你父亲的面子上,没想到你竟干出如此令侯府蒙羞之事。贿赂考官、成绩作假,你可知是多重的罪?要不是你现在头上顶着我侯府二儿媳的头衔,你以为我会保你?”
沉梦不知该如何狡辩,只一味地哭,哭得泣不成声。
“闯下这等大祸,你还有脸哭。我现在总算知道,泊屿为何不待见你了。果然不愧是小娘养出来的庶女,心性和眼界完全无法和嫡出相比。如果不是礼哥儿遭了不幸……”忠毅侯夫人的未尽之语,充满了对沉礼的遗憾。
这番诛心的话令沉梦抖了抖,心中生出了浓烈的恨意。她最恨别人拿她庶出的身份说事,其次就是拿她和沉礼比。
凭什么,明明她模样才情样样都不差,她也是她父亲的女儿,而且还是最受宠的那一个,凭什么她就要永远被沉礼踩在脚底下?
沉礼都已经掉落凡尘了,他们还在心心念念着他,反倒对她这个进了门的媳妇视而不见,她就不能怨恨吗?
“我看,我们侯府容不下这尊大佛,留着她还不知道要给侯府带来多大的麻烦。不如就此一封休书,将她送回伯府。让文昌伯再好好教育他这个女儿!”
侯夫人不留情面的一番话,下破了沉梦的胆。
“不,不要啊娘,不要休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她不能被休,被休就全完了,她那么辛苦才坐上这个二少夫人之位,她怎么能灰溜溜地被赶回去?
就这样回去的话,她和她娘也会遭到父亲厌弃的!
不能被休!
沉梦跪着爬到陈泊屿脚边,殷切地抓着他的裤脚哭道:“泊屿哥,夫君,求求你,你跟娘说说,不要休了我。”
一屋子冷眼看着沉梦惊慌失措,却没有一个人同情她的。
陈泊屿冷道:“你进门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让你待在府里好好做你的二少夫人,你偏放在安生日子不过,在外面惹是生非。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跟你姨娘学的那点害人的手段,能把全天下人都耍得团团转?武举你也敢碰?真不知道你是蠢,还是没长脑子。你若不是侯府的人,现在就被抓进刑部大狱了。侯府护了你一回,已经仁至义尽,就算要休你,你父亲也说不出二话。”
“你现在是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陈泊屿猛地抽出自己的裤脚,一点情面也不给沉梦留。
沉梦心凉了个彻底,眼见陈泊屿靠不住,她灵机一动开始装晕。
她绝不能被赶走,就算是赖也要赖在这里!
侯府的人看着她惺惺作态,却拿她也没奈何。
自那之后,沉梦就开始装作一病不起,每日龟缩在院中。休书的事,被她给蒙混了过去。
侯府的人虽然讨厌她,但其实也不是真的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她逐出侯府。这种高门联姻本来就有很多利益牵扯,文昌伯身份摆在那里,他们现在还不想和伯府闹得太僵,何况休妻不是一件小事,不是真的忍无可忍一般很难走到这一步。
在沉梦面前说那番话,更多的也是为了吓唬她,让她以后安分点。
朱姨娘自从听说女儿“病了”,就跟文昌伯闹着说要去看女儿,文昌伯怎么可能让她去?她一个姨娘,断没有上侯府探亲的道理。为了让她消停下来,文昌伯便指派女儿沉仪走一趟。
姐姐病了,妹妹过府探望,这合情合理。
沉仪即便再不情愿,可父亲发了话,她也没有办法违逆。
来到侯府的沉仪,不出所料地成了沉梦的出气筒。
沉仪是吴姨娘的女儿,因生母不受宠,沉仪从小就和吴姨娘一起,在朱姨娘把持的内宅中夹紧尾巴做人。沉梦尚且忌惮沉礼三分,但对着她这个同样是庶出的妹妹,可不会手下留情。
沉仪从小就活在沉梦的阴影中,不管她怎么不争不抢,总免不了要被沉梦搓圆捏扁。再加上她性子好,不会反抗,沉梦就更加肆无忌惮。
“养病”期间的沉梦,连自己房门都不敢出,但看到沉仪还是燃起了熟悉的嚣张气焰。
沉仪奉个药,她都能故意打翻,嘴里还要骂骂咧咧,从头到脚数落沉仪一顿。
沉仪的丫鬟捧着沉仪被烫伤的手,十分心酸委屈,眼泪直掉:“四小姐,我们不然还是回去吧?跟伯爷说一声,他肯定能谅解我们的。”
沉仪摇了摇头:“我没事,已经习惯了。”
“这是怎么了?”忽然到来的声音,惊醒了主仆二人。沉仪和她的贴身丫鬟连忙向来人行礼。
“见过三姑爷。”
“见过姐夫。”
陈泊屿在她通红的手背上看了一眼,“怎么回事?手怎么受伤的?”
沉仪顿时紧张,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伤到的。”
陈泊屿叹了口气:“其实,我刚刚都已经听到了。你没有必要这么战战兢兢,这里不是你们伯府,你不用怕你三姐。”
沉仪面有难色地咬着唇,没有说话。
她从来没有过跟谁告状的经历,也没有谁会护着她,她所能做的只有默默忍受。
陈泊屿又叹了一声:“罢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以后奉药的事交给下人,你三姐心狠,你最好离她远点。若是碰上什么难事,可以差你身边的丫头来寻我。你好歹是客,总不能让你在侯府被欺负了。”
沉仪微微一怔,抬起头看他的眼中微微发亮。
陈泊屿对上少女的视线,出神了片刻。
回过神后他点了点下巴:“手没事吧?我那儿有烫伤药,一会儿叫人给你送过来。”
“多谢姐夫。”
“多谢三姑爷。”
“嗯。”陈泊屿点点头,不自在地转身离开了。
侯府的风流涌动没有波及到沈曜夫夫俩的平静日子,很快到了最后一轮摔跤考试。
摔跤被称之为最凶险的考试科目,因为来参加武举的考生里面不乏一些练家子。他们身强体壮、行动敏捷、手法刁钻,知道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也知道如何迅速地制服对手,才能让对手投降。
而且摔跤作为武举考核的最后一轮,让参与者们充满了紧迫感。不少人拼尽全力只为了能夺得一个好成绩,所以可能在最后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哪怕受伤也在所不惜。
沈曜来到考场时,见到的大多数考生,神情都很悲壮。
伯府小哥儿(十七)
因为是最后一轮武举考核, 而且摔跤具有一定的观赏性,所以摔跤考试允许外人进场围观,只不过需要交一点“门票钱”。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主意, 举办考试还能顺带赚一笔。
哪个地方都不缺爱看热闹的人, 听说场地开放,沉礼和附近的左邻右舍都来看沈曜考试。沉礼发现, 来参加武举考试的人中, 真的有很多肌肉结实、一看就很能打的人,他们身上的气势很有压迫性,摔跤这种力量上的比拼, 很容易就能让人跟着上头。
比拼开始之后,场地外的观众不管认识或不认识场中的人, 都一个劲地呐喊鼓劲。在气氛的烘托之下,正在角逐的两个人似乎也更加亢奋。
沉礼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一想到等会儿沈曜也要上场, 他就激动得平复不下来。
“哇~你快看那个人好猛啊!”
到了摔跤这个环节,吴达就像是来到了自己主场一般, 异常的悍勇无敌, 令人侧目。
“呀啊~~~”他一把将对手高高地举过头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对手顿时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当即倒地不起被判输。
吴达高举双手发出雄浑的嘶吼,那股气势像是要压倒一切。
新换的主考官忍不住小声朝他道:“差不多行了, 收着点。”
“闪开, 别碍事, 我正在兴头上呢。”吴达一甩手,不客气地道。
“……”主考官一脸无语。
随着吴达越战越猛, 沉礼的心忍不住高高悬起。
——怎么办,这个疯子好像越来越兴奋了,沈曜等下不会撞上他吧?
“诶,这个叫吴达的真的挺厉害的,那么多人都打不过他,我看他还赢得挺轻松的,不会他就是这一届的武状元吧?”
“不会吧,你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太磕碜了吗?选他当武状元,会吓到小孩儿吧?”
“你这个疯子,这是武举又不是科举,武将当然要选一看就不好惹的人啊,我看他就挺有武将风范的。”
“我倒觉得那个不错,长得又高又俊,身手也不错,不知道他跟吴达对上谁强谁弱。”
那人指的就是沈曜,比起吴达的野蛮狂躁,沈曜看上去更加稳重,不骄不躁,虽然看上去攻击性不是很强,但是赢得却也稳扎稳打。
沉礼听到旁人的议论,心中亦是与有荣焉。
“礼哥儿,你觉得你家沈曜能打得过那个大块头吗?”就住在隔壁的邻居大姐好奇地凑到沉礼耳边问。
沉礼干笑了几声,“这个,应该可以吧。”其实他也不懂这些,对于沈曜的实力,他从没摸到过底。
他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沈曜和别人摔跤,没想到他似乎不仅是力气大,还懂得一些招式技巧。他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举手投足都是满满的男性力量之美。
骤然看到他这一面,沉礼都要看呆了。
“承让了。”沈曜拉起被自己压倒在地无法动弹的对手,客气地说了一句。对手失笑着摇了摇头,对输给他感到无可奈何。
“那个人,不是说是什么洪家拳的第几代传人吗?怎么才这么几下就被沈曜按倒了?”
“我们在旁边看是好像很简单,你上去试试就知道人家有多大力气了。我听说啊,负重考核的时候,这个沈曜,背了好几袋石头走完了二十步。那可是石头啊!”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
“他前面是不是都在保存实力啊?我怎么觉得他每次都是刚好赢对手,对手越强他就越强。”
“好像还真是诶,真想看看他和吴达对战。看来看去,这里面最有机会夺得武状元的就是他俩。”
就这样,无可避免的,沈曜最终还是和吴达对上了。
最后的决战,场外围观的群众都像打了鸡血般亢奋。
“吴达前面那么疯,会不会已经把体力都消耗完了?”
“我看不一定,这个人就是个疯的,对手越强大他越亢奋,你看看你看看,他盯着沈曜的眼睛都在发光了。我觉得只要给他提供对手,他能一直比下去。”
沉礼心也高高地悬了起来,不过沈曜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已经对沈曜树立起了一定的信心,刚来的时候还一直在担心,现在却觉得沈曜不一定会输给这个大块头。
“吴兄。”沈曜对吴达点了点头,“接下来请多指教了。”
吴达哼笑了一声:“你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竟然真的撑到了最后。”
“不敢辜负吴兄的期待,实不相瞒,我对第一名也是势在必得。”沈曜直白的野心,让吴达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这才是男子汉!就是要有这样的魄力!既然这样,那你就来吧,尽管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身手。”
“那就得罪了。”
裁判宣布开始,围观的群众开始兴奋地鼓劲,场中的两人像猛兽一般紧盯着对方,一开始谁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小心试探着。
忽然吴达大喊一声,后腿发力率先朝沈曜扑了过去。沈曜眼神一凝,扎稳马步,沉下身体,死死地抱住了吴达的腰。
两人身体撞在一起,让观众的心紧紧悬了起来。只见吴达面目狰狞,强壮的胳膊上肌肉鼓起,在努力想要将沈曜按倒。
沈曜稍处于劣势,在他的强劲攻势下只能被迫防守。两人不断地互相较劲,好几次似乎马上就要有人摔倒,可要摔倒的那个总是能在危机时刻化解,看得众人心惊胆战。
“这样看来,他们俩势均力敌啊。”
“难道最后拼的是耐力?”
“啊!不好!沈曜摔倒了!”
在吴达一个劲的进攻之下,沈曜还是没能抵抗住,被他压倒在身下。
下载本书
当前页码:第94页 / 共114页
可使用下面一键跳转,例如第10页,就输入数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