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听得皱眉:“所以你想让她攀附沈家?”
方修远说:“我外甥女说了,她只是想认识一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攀附了?这孩子难得跟我提个要求,我真心想帮她。林逸, 你就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的份上,出个面,说和一下?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
林逸说:“那是你外甥女,不是我外甥女。”
言下之意是——关他什么事?
方修远说:“助人姻缘,功德一件啊林逸!说不定你帮了别人以后,自己的感情生活也能顺遂一些呢?”
方修远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踩到了林逸的雷点,林逸指了下办公室的门,声线沉冷:“出去。”
确实心情不佳。方修远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
他自觉起身:“我正好还要去医院交班,先走了啊,你忙你的。”
方修远迅速走出办公室,发现贺冰也来了,正抖着二郎腿,坐在外面休息区的沙发上。
两人打了个照面。方修远问:“你也来找林逸?”
贺冰“嗯”了声。
方修远好心提醒道:“成特助有没跟你说,林逸现在心情不太好?”
贺冰沉痛点头:“我知道,都是因为我。”
成雷诧异地望向他。
老板心情很差都是因为江小姐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修远问出了成雷的困惑:“和你有关?”
贺冰痛苦地埋下头:“对。”
方修远就奇了:“怎么回事?”
“除夕那晚我喝多了酒,打电话骂了他一顿。”
方修远无语:“你有病?”
贺冰说:“唉……我当时对林逸有点误解。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我错怪他了。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找他道歉。”
方修远摆摆手:“那你快去吧。”
贺冰收起二郎腿,从沙发上起来。
成雷想劝阻:“贺少,除夕夜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林总现在心情不好,或许和您关系不大。”
贺冰根本不听劝:“是啊,除夕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他直到现在还心情不好,都怪我!”
这脑回路……成雷痛苦地闭了闭眼,诚心建议:“您想找他道歉,不妨发消息跟他说。”
“道歉就要当面说!发消息多没诚意。”贺冰迳自推开林逸办公室的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这一个两个的!成雷心累极了。
林逸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方修远去而复返了。
“还有事?”
贺冰快步冲到办公桌前,情真意切道:“林逸,真对不起。大过年的,让你白挨我一顿骂。”
林逸并不想理会贺冰。
那个深夜贺冰问他:“你付出这么多,江明月她会多看你一眼吗?”
确实。
她不仅不会多看他一眼,现在甚至不让他看她一眼。
林逸轻淡敛眉,给了贺冰和方修远一个待遇:“出去。”
不过贺冰没方修远那么知趣,他赖着没走,假装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我今天是来向你道歉的,我知道我妹妹那件事肯定不是你干的。”
他说到这儿,气恨地拍了下桌子:“肯定是江明月她男朋友干的!”
“她……男朋友?”林逸抬眸。
“对,你还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吧?她男朋友是沈氏珠宝的二公子!沈归晏你认识吧,那是他弟弟,俩人同一个爹!”
林逸缓缓问:“……谁?”
“本来我也不知道这些的,好在我前段时间请了私家侦探去查江明月。”贺冰在这一刻对上了林逸冰凉的眼神,他挠挠头,“你别这么看我啊,我又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哎,我发现她有男朋友之后,本来想收手不查了,但我签了一个月的合同,中止合约又不退钱,不查白不查……”
“说重点。”
贺冰咳了声,言归正传:“就在前几天,他们发现江明月男朋友坐了一架专机直飞北城!我就好奇啊,飞北城的专机一趟得五十万起步了吧?这哪是普通人的消费?所以我让他们顺便查查那男的。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查出了一个豪门阔少,叫什么——沈归时。往他上面数三辈,香港还盛行一夫多妻,按那时候的说法,他还是正儿八经的长房嫡孙。”
沈归时。
林逸听江明月最开始喊他师弟、小沈,后来称呼他为男朋友。
原来他叫沈归时。
他可真能装啊。
还做兼职,还倒两个小时的地铁去做兼职。
为了骗明月的同情心,这人连装穷的招数都想得出来。
不要脸。
“查到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我就知道我妹妹那件事和你没关系,肯定都是他干的!”虽然贺冰根本没有证据,但直觉已经告诉了他真相,他再次诚恳致歉,“实在抱歉啊林逸,那天晚上我喝多了,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贺冰一边说一边打量林逸,见林逸的脸色并未好转,他心一横,壮烈道:“你可以骂回来,或者让人打我一顿,反正你怎么解气怎么来。”
林逸终于开口:“首先,吸毒违法,贺霜现在面临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贺冰没想到林逸会是这个回应,一时怔愣。
接着他又听见平平淡淡、却暗含告诫的一句:“你别找明月的麻烦。”
敢情是为了说这个。
贺冰苦笑:“我哪儿敢啊。你看看你这个事事为她着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的正牌男友呢……”
林逸脸色顿时更差了。
贺冰好言相劝:“你也别惦记人家了,她跟她男朋友感情那么好,不可能分手吧……”
林逸静默良久,久到贺冰以为他不会接话了,他才轻轻吐出一句:“事在人为。”
他赌江明月对沈归时的真实身份毫不知情。
林逸敲了几下键盘。贺冰发现他登上了证券官网,下载了沈氏集团下几个主要上市公司的年报,逐篇看了过去。
这就是金融人吗?了解对手的方式竟然不是上网查八卦新闻,而是把对方的财报拉出来审阅。
贺冰觉得无趣,告辞走人。
-
二十分钟后,林逸拨通了方修远的电话:“你那个外甥女叫什么名字?”
“秦菲。”
“把她的资料发给我。”
“啊?你要什么资料?”
“成长经历,家庭关系,社交圈,越多越好。”
“行,我让她自己整理一下。”方修远笑着问,“我刚刚跟你说的事,你是不是同意帮忙了?”
林逸承认:“是。”
他不仅要帮,还要帮到底。
翌日一早,林逸就收到了方修远发来的文档。
显然是秦菲得到消息以后,连夜整理的。内容涵盖了求学的履历、家中的产业,还有一些亲友的信息。
林逸就大致扫了一眼。
秦菲,大四学生,现就读于北城音乐学院钢琴演奏专业。
一个父病母亡的落魄千金。
这样的身份摆到底蕴深厚的沈家面前,确实不够看。
林逸沉思片刻,拿起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拨出内线:“成雷,下午的工作帮我延后,我飞一趟香港。”
-
沈老爷子住院静养七日后,顺利出院。
沈归时不打算在北城多作停留,准备收拾收拾回海城。
梁书琴不同意,私下跟他说:“老爷子现在对你很满意,你别急着走,再多待几天,多去他床前伺候,他肯定不会亏待你。”
沈归时说:“爷爷现在有自理能力,家里也有专业的心内科医生,我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更何况科里本来就人手不够,我也只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再不回去,科里就要转不过来了。”
梁书琴恼怒:“你一个学生,还真把医院里那些活儿当成自己的工作了?那等你毕业了,是不是还要把医院当成自己家?”
沈归时认真道:“不会,我有家。”
沈归时指的是他和江明月的家,梁书琴却以为他说的是沈家这个家。
梁书琴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命令道:“要走明天再走,今天晚上是你爷爷出院后的第一顿饭,大家都会来,你说什么也不能缺席!”
沈归时无奈之下,把飞海城的机票改签为明天最早的航班。
-
沈归时原计划下午五点飞海城,大约七点多就能到。他跟江明月提过自己的行程安排,江明月说到时候去机场接他。
航班更改之后,沈归时及时打电话跟江明月报备,让她别去机场,免得跑空。
江明月刚下班,正打算去海城名邸取车。闻言便不去地下车库了,而是乘电梯上楼。
两人闲聊一阵,江明月来到自家门前,发现门口放了一个大箱子,箱子上贴着一张快递单,收件人是沈归时。
江明月说:“你快递到了。”
“嗯。”
“买了什么?”
沈归时似乎在笑:“花瓶。”
-
就在沈归时去北城的前夜,江明月从亲戚家的酒席上回来,到海城名邸时已经十点多了。
她非要在沙发上试一次,结果腿扑腾得太厉害,不小心把茶几上的玻璃花瓶踢翻了。
花瓶“啪嚓”一声摔落,碎成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片,插瓶的鲜花也落了一地。
沈归时怕那些玻璃碎片扎到江明月,便抱着她去卧室。当时两人还连在一起,江明月身体悬空,几乎只有那么一个支撑点,她低低地惊呼,整个人都如坠云端。
沈归时空出一只手去托她的臀,给她借力的同时,也极尽所能地为她助兴。就客厅到卧室这么一段路程,走了又停,停了又走,花了将近半个钟头,江明月攀在他肩上回望茶几底下那滩水,根本分不清其中有多少来源于那个摔碎的花瓶。
结束后,江明月责令沈归时把客厅收拾干净,再抽空买个新花瓶回来。
-
江明月给手机开了免提,搬着快递箱子进门。
“多大的花瓶?还挺沉的。”
“和原来那个差不多大。”沈归时平静道,“商家说玻璃是加厚的,防摔。”
江明月:“……”
第49章 倾诉 沈归时体会到了遗憾的极致
翌日上午, 将近十点,沈归时落地海城。
江明月要上班,就没去机场接他。沈归时打了个车, 将行李放回了海城名邸, 随后便自觉去医院干活儿。
两人的工作一如既往地繁忙。
以前也有特别忙的时候,两人时间凑不上, 可能连续几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现在不同了。
他们每天的相处时间已经延长为——一整夜。
江明月对现状非常满意。
-
三月底,人事处老师给沈归时打电话, 通知他已经留院了。
晚上临睡前,沈归时抱着江明月说了这件事。
由于一些睡前活动, 时间已经很晚了。江明月困得不行,蜷在他怀里, 闭着眼睛说了句恭喜:“这周末,我们去外面找家餐厅吃一顿。好好替你庆祝一下。”
沈归时说:“不用……这周末我要去祭拜父母。”
这周末刚好是清明节假期。
江明月困意顿消, 喃喃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
印象中,这是沈归时第一次主动谈及家庭。
江明月轻声问:“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你的?”
“我上高中的时候。”沈归时顿了一下, “高三。”
“是生病还是——”
“是因为车祸。”沈归时听上去也不是很想回忆这一段往事,他的声音沉闷得很,像包裹了一张纸, “车祸发生的时候,我还在上课。警察来了学校, 点名说要找我。”
他说得很慢,每说一句,都要停顿一会儿。
江明月拍了拍他的背,温柔道:“不说了,睡吧。”
房间里重归沉寂。江明月察觉到环抱自己的那个臂弯微微收紧了。
她完全嵌入了他的怀抱,离他的心脏那样近, 仿佛能感知到他所有的情绪。
“如果说出来会让你更好受一点,那我愿意当你的倾诉对象。”
耳边的心跳声过去了几十下,江明月又听见了沈归时的声音,低沉的、艰涩的,像浸了水的柠檬籽,弥漫着淡淡的苦味:
“当时警察也没跟我多说,就告诉我,我爸出了车祸,人在医院。他们开警车送我去了医院……我到了医院才知道,爸爸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
江明月安静地听着。
“那个时候,我妈妈还是有意识的。她说当时她正走在路上,一辆渣土车突然迎面撞了过来,速度很快,她躲都来不及躲。是我爸冲了上去,把她推到了旁边,结果他自己……他自己没能躲开。”
“我发现我妈妈后脑勺有个大包,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我爸把她推进了绿化带,她没站稳,磕到了头。我想让她去做检查,她不肯,她说只是有点疼而已,没事的,做检查浪费钱。”
“她说完,就吐了。”
“我学医之后才知道,这是颅压升高的表现。但我当时什么都不懂,我只是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拖她去做了个CT。医生看了检查结果,说这个情况很棘手,可能需要做开颅手术,但那家医院规模不大,没有开颅条件,想做手术的话要尽快转院。医生还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我只听懂了一个枕骨骨折。”
江明月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之前小核在宠物医院奄奄一息,她打电话问沈归时“颅骨骨折,还有救吗”。
那时沈归时静默良久,问她——“是哪种颅骨骨折”。
她不忍细想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
“我妈妈问手术要多少钱,医生说要住ICU,一天一万,具体住几天,还要看手术效果。但零零总总加起来,最少也要两三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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