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大伯……”祀绮衣低着头抠着手指,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大伯,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贪玩了……”
“那好……大伯只问你一个问题。”
祀绮衣抬起了头。
“你的油是哪里来的?”
什么油?
祀绮衣的表情十分明显地一愣。
“这间阁楼在建造的时候,用的就全部都是防火的材料。没有引燃物的话,是根本不可能烧起来的。”
方伯居高临下地看着甚至还没一个油桶高的小女孩,“所以,你和小二是一人拎着两大桶油玩的探险游戏吗?”
“我、我……”
祀绮衣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到了最后,她像是自暴自弃一般,闭着眼睛扬起了脖子,“反正就是我放的火,大伯你惩罚我吧!”
旁边的应十二见状,十分上道地跟上了情绪。
他也跟着扬起了脖子,开始扯着嗓子干嚎,“大伯不要打姐姐,不要打姐姐呜呜哇哇……”
而他脖子上还没有愈合的伤痕,就这样十分自然地暴露在了方伯的眼前。
……原来是这样。
在看到伤痕的那一刻,方伯便知道两个小朋友为什么要说谎了。
——他们被威胁了。
而威胁他们的人……方伯目光冰冷地看向了倪兴文。
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倪兴文再次一愣。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NPC又重新把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那个小女孩已经承认了不是吗?
“小一,你先带着弟弟回去。”
方伯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匕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可是一直以来都很听话的两个小孩,这一次却没有应声。
方伯疑惑地扭头。
只见祀绮衣水汪汪的眼睛里,眼泪又开始在里面打转。她正抱着(还是嚎不出眼泪的)应十二,两个小团子缩在角落里,对着方伯可怜兮兮道,“大伯,你能不能把我关进祠堂?”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倪兴文,“我、我和弟弟不想回去……”
“呜哇……”应十二配合着点了点头,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情愿,嚎得更大声了。
方伯瞬间明白了。
“放心,你们不用回灵堂。”
“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晚上不用替你们文姨守灵堂了,呆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终于达成了自己目的的祀绮衣,含泪点了点头。
看起来还挺勉强。
“而你……”
方伯转向了倪兴文,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你原本,是打算逼小一进房间的吧?”
倪兴文……倪兴文还真没这么想过。
于是他拼命摇着头,“我不是,我没有!”
可是方伯还是一步一步地在向他走来。
他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不由得对着祀绮衣大喊,“你解释啊!你快解释啊!”
“我说了哦……”
站在方伯身后地祀绮衣微笑着对着倪兴文做口型,“可是,大伯他不相信呀……”
倪兴文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小女孩之前为什么会主动承认了。
“恶魔!”
他伸出手指,指着祀绮衣骂道,“你这个恶魔——”
“啪”。
方伯打掉了他的手。
“离开灵堂,擅离职守。”
“伤害弟妹,恃强凌弱。”
“欺瞒长辈,目无尊长。”
“甚至到现在,还在把自己的错推到小一头上。”
他缓缓抬起握着匕首的手,手腕轻轻一转。
在方伯开口的那一瞬间,倪兴文就意识到了不妙,他顾不得被火烧到滚烫的地板,手脚并用地就朝着楼梯爬去。
只是,他才爬了没两步,一把匕首穿透了他的脚踝,把他狠狠地钉在了地面上。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座小楼。
而方伯也终于走到了倪兴文的身边,抓着倪兴文的头发,抬起了他的头。
“你需要进入祠堂反省。”
他这么说道。
…
在惨叫声响起的那一刻,偷偷躲在小楼附近阴影里的玩家集体一哆嗦。
“嘶……”
他们颇有些感同身受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听着就好痛。”
只是不知道小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来的时候,就只看到“饲养员”一个人守在小楼的附近。
只是还没等他们询问“饲养员”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到方伯带着周管家出现了。
他们直直地走上了上楼。
玩家们只能缩回了角落里,一边看着阁楼上的火焰一点点变小,一边盲猜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饲养员”。
她从头到尾都皱着眉,没有说一句话。
好在玩家们也早就习惯了“饲养员”的沉默,自己个儿讨论地热火朝天。
而在火焰彻底熄灭的那一刻,方伯出现了楼梯口。
他的手上拖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形物体,正缓步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身后还蜿蜒出了一条深红色的轨迹。
玩家们看着这一幕失去了自己的语言。
直到方伯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一个玩家才艰难开口道,“他……”
“他还活着吗?”
其他玩家沉默着摇了摇头。
活不活的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一点——
他离死不远了……
…
倪兴文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无边的黑暗。
而他似乎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这是在哪里?灵堂?
不,倪兴文立刻否定了这个答案。灵堂虽然暗,但还是会有微弱的光从外面透进来。
但这里却看不见一丝光线。
他从地上坐了起来,只是才刚一动脚,“嘶……”
剧烈的疼痛帮忙唤醒了他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
他被方伯捉住,关进了祠堂里,而他因为失血过多,半路就昏了过去。
好在,他身上现在道具足够。倪兴文掏出道具,开始给自己治疗。
等到血止住的时候,他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
他也终于发现了,祠堂里远处的黑暗里,还有一个人。
……说起来,倪兴文摸着下巴想。
白天言乐心点人数的时候,确实好像少了一个人。
原来是被关进了祠堂里。
倪兴文顿时放下心来,“兄弟,你是什么时候被关进来的啊?”
“你在这里有遇到什么鬼怪吗?”
只是,对面的兄弟却没有一点聊天的意思,就只是站在那里。
“兄弟?大兄弟?给点提示呗兄弟,别这么小气……”
“我们现在都被关在这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见对面还是没有给出一点回应,倪兴文只能后退一步,“行吧行吧,我们交换线索行了吧……”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对方走去,“这样,我把阁楼的线索告诉你,你就把这里的…线…索……”
倪兴文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几步开外的黑色人影上方,正悬挂着一条绳子;而对方也不是真的一动不动,他的脚尖轻轻垂在地面上,正随着身体的晃动在地面上来回摩擦。
“沙沙——”
“沙沙——”
倪兴文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也不知道是祠堂太阴冷,还是他的脚伤没有好全的原因,他总觉得自己的动作十分的阻塞,就像是身体莫名变迟钝了一般。
在踩到地上的东西时,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平衡。
于是,“砰”的一声,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倪兴文甚至没有功夫发出痛呼声,就艰难地撑着身子想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逃跑。
只不过,他的手按在地面上的时候,摸到了什么软软湿湿的东西。
这似乎就是刚才他踩到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抓在了手里,捏了捏。掌心传来了粗糙的触感。
这好像是……
一条麻绳。
而且从重量来看,似乎还吸满了液体。
只是没等倪兴文分辨出这是什么液体,就见那条麻绳忽然动了起来。
倪兴文条件反射地甩开了手,丢掉了绳子。
可下一秒,落到地上的绳子却猛地在地上一弹,然后飞速缠上了他的脖子。
倪兴文还没来得及反手抓住脖子上的绳子,忽然感到身后一痛。
他的眼前一黑。
他失去了意识。
…
方伯再一次回到小阁楼的时候,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假装已经回去,实则躲在角落里的祀绮衣眼睛顿时一亮。
——是昨天的那个盒子!
果然她没有离开是对的!
方伯在小门前盘腿坐了下来。
他取下了门外那个已经被火焰烧坏的锁,曲起手指敲了敲门。
“小雅,开门。”
……小雅?
果然,阁楼里住着的,是方伯的女儿。
“父亲?”
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是我。”方伯沉声应道。
在再三确认了门外人的身份之后,房间里这才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开锁动静。
“吱呀——”
小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咦?
祀绮衣奇道。
原来这扇小门是从下往上开的啊……
但也正因如此,哪怕是以祀绮衣和应十二现在的身高,只要这扇门不打开到90度,她们就无法看到门内的人的脸。
方伯将盒子放在了门前的地面上,然后往门的方向推了推,“好孩子,来,吃饭吧……”
祀绮衣恍然大悟。
原来方伯是来送饭、不对,是来送宵夜的啊……
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
她的手腕纤细,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她的皮肤惨白,在这黑漆漆的夜里不见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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