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完箱子,扣好搭扣,起身望向岑知木,“走。”
岑知木坐在床上看着他,两只手撑在身后,心里稍微的、稍微的有些失落,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感到失落。
回到家后,岑知木扑到沙发上趴着,用头撞抱枕。
钟望舒为了犒劳住校一周的岑知木,特地做了一桌好吃的,让他去对面把虞弦叫过来。
她戴着隔热手套,从烤箱里抽出烤盘,叮嘱道:“要是你虞叔叔在家,记得让他一起过来。”
岑知木答应了,麻利地从沙发上翻下来,去敲虞弦家的门。
“是木木啊。”
虞叔叔来开的门,他身上系着围裙,看样子也在做饭。
他个子矮矮的,虞叔叔都超过一米九了,把他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岑知木踮起脚,想越过他往厨房的方向看:“叔叔,你做什么好吃的。”
虞叔叔侧过身,把门口的位置让出来,让他进门:“还没开火,准备做鲫鱼汤,木木,留下来吃饭吧。”
“叔叔你别做了。”岑知木拉着他的胳膊,“我妈烤了羊排,去我家吃饭吧。”
“这……”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了,虞叔叔犹豫了一下。
“去嘛去嘛。”
岑知木直接推着他往门外走,虞叔叔那么身材高大的男人,居然被他推着走出去几步。
岑知木家里开着门,钟望舒听到门口的动静,把装盘的羊排端上桌,走出来招呼道:“快过来吧,虞大哥。”
虞叔叔拘谨地点了点头,摘下身上的围裙。
岑知木接过他的围裙,欢快地说:“叔叔,我去帮你挂起来。你直接去我家吧,我去叫虞弦。”
挂好围裙后,岑知木顺手把还没开始处理的鲫鱼放进冰箱里。随后跑到虞弦的房门前,“虞弦,我进来了。”
“进来吧。”
房间里拉着窗帘,虞弦正在换衣服。岑知木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脱掉了上衣,他背对着门口,正把一件深灰色的卫衣套到头上。
岑知木看到他的床就想躺,门都没关就扑了上去,还在上面打了两个滚。
虞弦换下来的衣服丢在床上,被岑知木的肚子压住。虞弦换好衣服后准备把脏衣服洗了,一回头发现岑知木趴在上面。
“木木,”他无奈道:“别捣乱,让我把衣服洗了。”
岑知木闷在床上不起来,伸出两只胳膊,要虞弦把他拉起来。他说:“一沾到你的床就没有力气了。”
他非说是床的原因,虞弦由着他,先把裤子放进洗衣机里,然后才回来取衣服。
岑知木大半个身子趴在床上,只有小腿悬空在外面,虞弦不好借力,干脆跨到他身上,膝盖抵着床垫用力,抄住岑知木的肋窝,把人拎了起来。
岑知木上半身离开床面,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找个东西扶一下。他两只手往前伸,想抓床上的被子,虞弦跪在床垫上,原本就不太稳,被他这么往前一带,重心前移,两个人叠在一起摔回床垫上。岑知木在下面,差点被比他高比他重的虞弦砸吐血。
“我喘不上气了……”岑知木的腰徒劳地扭动了几下,像一尾被人钓出水面的小鱼。
虞弦连忙起身,把脸朝下的岑知木翻过来,查看他的情况:“疼不疼?”
其实没那么疼,只有虞弦砸在他身上那下让人眼前一黑。但是岑知木得理不饶人,非说自己浑身疼,被虞弦砸坏了,让虞弦赔。
虞弦也在床上躺下,和岑知木躺在一起,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也关着,两个人一起看着昏暗的天花板。
虞弦问:“我该怎么赔。”
岑知木转过头,贴在虞弦耳边说了一句话。
声音很小很小。
他说:“你亲我一口。”
虞弦笑了笑。没有觉得岑知木很冒犯,也没骂他,他问岑知木:“为什么。”
岑知木再次给出合理的解释。
“在宿舍的时候,”他整个人转过来,面朝虞弦的方向躺着,脸上的表情很狡猾。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亲你了,你得还给我。”
他当时说的是“扯平了”,现在又要重新算这笔帐。
“木木,”虞弦说:“你是个小无赖。”
说完,他整个人压过来,一只手扶在岑知木的后脑勺上,防止他向后躲。
岑知木紧张地睁大眼睛。
虞弦的脸靠近,放大,他整个人的存在感都变得很强,不久前换上的卫衣散发着洗衣液的香味。岑知木果然想躲开,但是虞弦的手扣住了他的脑袋,他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弦越来越近。
岑知木打了个哆嗦,虞弦察觉到了。
最后,虞弦只是亲了亲他的脸,还在他眼睛下面亲了一口,害得岑知木因为紧张和害怕,不得不闭上那只眼睛。
不煮药膳的时候,钟望舒的厨艺还是非常了不起的。
她烤了羊肋排,炖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汤,岑书阳去厨房帮忙,炒了两个家常菜。
岑知木捧着一块羊排啃的满嘴都是油,大人们坐在餐桌的另一边闲聊,虞弦夹了一块炒青瓜放到岑知木碗里。
岑知木看了眼青瓜,从自己的羊排上撕了一小条肉,喂到虞弦嘴边。
钟望舒注意到了,怕虞弦嫌弃岑知木的手脏又不好意思拒绝,忙道:“木木,吃你自己的。”
岑知木哦了一声,刚准备收回手,虞弦握住他的手腕,吃掉了那块羊排。
岑知木又开始啃骨头上的肉,还想让虞弦在他房间睡一晚。他心里惦记着豆腐块被子。
“妈,”他忍不住抱怨:“你都不知道,学校被子叠不好也要扣分。”
钟望舒给他夹了一块新的羊排,好笑道:“是吗,我都和你说了住宿舍没你想的那么轻松。待会儿让哥哥教你叠。”
岑知木其实很想说,让爸爸妈妈帮帮忙,去学校找老师说一下,把他和虞弦弄到一个寝室去,这样的话虞弦就会帮他叠被子。更何况,虞弦的寝室有那么多张空床,他睡觉习惯也算好,住进去根本不会影响到什么。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万一虞弦不想和他一起住,那就太尴尬了。
他决定采取迂回一点的方式,问问虞弦想不想让他搬过去。
晚饭结束后,虞叔叔回家,岑书阳去厨房整理残局,钟望舒靠在厨房门口跟他说话,大概是在说岑知木住校的表现。
岑知木拉着虞弦回房间,翻出自己的零食让他吃,坐在地板上看虞弦拼积木。
“虞弦,你——”
岑知木做好准备,刚要问虞弦搬宿舍的事情,忽然收到了严梁胥发来的消息。
「X」下周降温,记得多带一件外套。
「X」还可以准备一条毛毯。
收到他的消息后,岑知木一下子产生了巨大的愧疚感,那种背叛了自己好朋友的感觉。他怎么把严梁胥忘了呢。
住校的这一周,严梁胥帮了他很多忙,早上帮他叠被子,带他去打热水,轮到岑知木值日那天,也是严梁胥和他一起打扫的。他要是搬走了,也太对不起严梁胥了。
听到岑知木叫他,虞弦已经看了过来,于是话到嘴边,岑知木改口说:“虞弦,你……你……”
目光触及到搭在椅背上的睡衣,岑知木灵机一动,说:“你先去洗澡吧,我给你拿睡衣。”
岑知木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显然不是要说这个,虞弦没有揭穿他,而是顺从地从椅子上起身:“好啊。”
虞弦去浴室洗澡后,岑知木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苦恼地叹了口气。
他扒拉着手机,先回了严梁胥的消息,和他说谢谢,并问他学校对毛毯的形状颜色尺寸有没有要求。
严梁胥发来一个“哈哈”,告诉他,毛毯带什么颜色的都行,只要第二天叠好放在柜子里,不要让它出现在床上,这样就没关系。
岑知木想了想,跑到家里存放冬被的房间,打开大衣橱翻找毛毯。他记得他有一条咖啡色的毛毯,上面印着小熊和饼干,他小时候曾经把那条毛毯披在身后当披风,假装自己是超人。
钟望舒听到动静走出房间,脸上贴着面膜,问他又在搞什么鬼。
“妈,”岑知木拽出一床厚厚的被子,被子外面裹着防尘袋。他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上面,问:“我那条小熊毛毯呢?”
钟望舒愣了一下,随后开始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啊。”
她说:“那条毯子后来洗褪色,你说不喜欢,早让我扔了,你怎么忽然想起找那个来了?”
岑知木说下周降温,他想带条毛毯去学校。
钟望舒说这是小事,让他明天自己去商场买一条。岑知木一下子趴在被子上,耍赖:“妈,你给我买。”
“你都多大了。”
钟望舒走进来,抬起巴掌作势要揍他:“我明天要去学生家里家访,你听话,自己去买一条。快从被子上起来。”
岑知木的不合理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哼哼唧唧地回了房间。虞弦恰好冲完澡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站在积木前研究下一步怎么拼。
岑知木走过去抱住他,把脸贴在他凉凉的皮肤上。
“怎么了。”
虞弦在他怀里转过身,把手放到他的下巴上,把他的脸托起来。岑知木的脸气鼓鼓的,像个包子,“我妈不给我买毛毯。”
他闭上眼睛,长睫毛垂下来,脑袋往下滑了滑,把脸颊贴到虞弦的手掌上:“下周要降温了,我没有毛毯。”
【📢作者有话说】
谁来请我吃一些海星
第40章 你看,我也拿他没办法
周六这天钟望舒真的很忙,期中考试结束后学校举行家长会,家长会结束后校长又给班主任开会,会上公布了几个指标。
其中有一项是班主任老师要对班里的贫困户学生进行家访。
钟望舒原本不想做这个班主任老师的,但是他们班原先干班主任的语文老师怀孕了,没有时间和精力继续担任班主任。
校领导找钟望舒谈话,希望她接下这个担子。钟望舒被迫成为府前街小学六年级三班的班主任老师,每个月有300块的班主任费。
钟望舒提着礼物去第二个贫困生家里家访,这个学生是个小男孩,父亲残疾,母亲改嫁,还有一个辍学打工的姐姐……男孩的爸爸盖着一床旧棉被,流着眼泪说着家事,说着说着低下头,小声道,很对不起自己的大女儿。钟望舒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家访结束后,钟望舒留下礼物离开,她买了些实用的东西,玉米油,十斤挂面和一箱鸡蛋。
男孩穿着短袖,吸溜着鼻涕从家里跑出来送她,十一月份,天气已经开始冷了,钟望舒看一眼破旧的院子,再看看鼻涕浑浊的小男孩,叹了口气,走到车前打开后车门,把买给岑知木的新毛毯拿了出来。
毛毯是她一早去商场买的,岑知木昨晚吵着说天气冷了想盖毛毯,她虽然说让岑知木自己去买,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钟望舒拿出毛毯,递到小男孩头上,摸摸他的脑袋,“天冷了,晚上睡觉贴身盖着。”
男孩小心翼翼地捧着毛毯,说:“老师,我可以把这个给我姐姐吗,等我姐姐回来,我想让她带到员工宿舍用。”
钟望舒眼睛涩涩的,她笑着点头,“老师送给你,这就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用都可以。”
小男孩眨着眼睛,手捧毛毯,站在脏兮兮的水泥路面上注视着钟望舒的车远去。
钟望舒走访完今天的最后一个贫困生家庭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她本想去商场再买一条新毛毯,发现车子没油了。她不得不开去加油站加油。
加完油后她直接把车子开回了小区,进了小区门才想起毛毯的事情。
到家后,岑知木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桌子上摆着一盒吃了一半的泡芙。
钟望舒心里一紧,换下鞋子后快步走过去,“木木,妈妈中午忘记回来给你做饭了。”
“没关系,”岑知木放下手机,脸颊鼓鼓的,嘴里塞着泡芙,他说:“虞叔叔给我们做了鲫鱼汤。”
“那就好……”钟望舒松了口气,坐到沙发上,想解释一下毛毯的事情。
“木木,毛毯妈妈明天去给你买,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毛毯?”岑知木疑惑地看着她,“妈,你不是已经给我买毛毯了吗?”
今天上午他睡醒的时候,枕头边已经放着一条新毛毯了,还是魔法学院联名款呢。岑知木特别喜欢。
母子俩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半晌后,岑知木说:“难道是我爸买的。”
钟望舒却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毛毯的事。”
“是虞弦!”
岑知木反应过来了。他昨晚和虞弦说天气冷了想盖着毛毯睡觉,临睡前还在念叨魔法学校联名的那个飞毯。今天上午他睡醒的时候虞弦已经走了,但是他的枕头旁边多了一条墨绿色的毛毯,上面用金色的刺绣勾勒出魔法阵的花纹,岑知木以为是钟望舒买回来的。
“肯定是虞弦,”岑知木说:“中午我们还一起吃饭了,他怎么什么都不说啊。”
“你呀,”钟望舒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屈起手指在他头顶敲了一下,“是不是又在你哥哥面前说想要了?”
岑知木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钟望舒正色道:“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小时候问哥哥要东西,可以说年纪小不懂事,长大了就要有分寸感。”
岑知木捂着脑袋倒在沙发上,说:“知道了。”
虞弦送的那条毛毯岑知木舍不得拿到学校去用,洗净烘干后叠好后塞到了柜子里,和自己的魔法师睡袍放在了一起。
到了半夜,他忽然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柜子拿出那条毛毯抱在怀里,用脸贴着毛茸茸的布料,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虞弦真好。
周一下午的那个大课间,班上组织订冬季校服。季棘和前桌的赵观棋商量着要不要订两套。
学校的冬季校服是深蓝色的冲锋衣,高中生长身体比较快,大部分人会选择只订一套,明年再订一套新的。
鞠老师在讲台上发了一张表格,让大家填写订购的尺寸和数量。
冬天,校服里面要穿毛衣,老师说:“可以订大一码。”
一米七三的岑知木在表格上填:1,180-185。
后面严梁胥帮老师统计表格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尺码,坐在讲桌后面无语地看向岑知木,帮他改成了175-180。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严梁胥批评岑知木,让他不要乱写。
“还好我看到了帮你改了,你知道185的校服多大吗?可以装下两个你。”
岑知木说:“不可能。”
严梁胥认真道:“非常可能,冬季校服做的比正常衣服要长要宽。”
岑知木不听不信。
到了晚上,他们俩一起去201找虞弦,想看看虞弦的冬季校服到底有多大。
宋宥坐在床边吃橙子,岑知木他们进门后,他给岑知木和严梁胥一人分了两个。
听到他们来找虞弦的理由,宋宥差点被笑死:“所以,你是想看看虞弦的衣服能不能装下两个你。”
“对,”岑知木很不服气:“不可能装下两个我。”
严梁胥板着脸,“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
“哈哈哈哈哈——”宋宥坐在床上狂笑,给虞弦打电话,让他先别学了,赶紧回寝室。
等虞弦收拾好东西回到寝室,岑知木和严梁胥已经结束了一场辩论,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吃橙子。
虞弦一进门,岑知木从床上站起来,一边说着“我洗手了”,一边把手里的半个橙子喂给虞弦。
宋宥在旁边坏心眼地说:“他没洗手。”
“我洗了!”岑知木气得跺脚。
宋宥用胳膊肘撞了下严梁胥,想让严梁胥帮他做伪证,不料严梁胥是诚实的人,诚实的严梁胥不会撒谎,他说:“他洗了,我看见了。”
宋宥:“……”
虞弦已经吃下了那块橙子,摸了摸岑知木的脑袋。
岑知木得意洋洋地看着宋宥,冲他吐舌头。
宿舍里有一股好闻的橙子味,虞弦还站在门口,他单手揽住岑知木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另一只手关上房门,问:“叫我回来什么事。”
宋宥打了个响指,笑着说:“小木木想脱掉你的衣服。”
岑知木手上都是橙子汁,为了不蹭到虞弦身上,很小心地将两只手放到身后,这让他看起来像只小企鹅。
下载本书
当前页码:第24页 / 共48页
可使用下面一键跳转,例如第10页,就输入数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