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留宿呢。”宋铭一瞪着他，“你回去不会再摔一跤吧？”
沈不言只好保证，“当然不会，我又不瞎。”
“你毕竟瞎过，我就随便关心一下。哦，还有。”
宋铭一抿抿嘴，觉得想说的这话有点别扭，半天才憋出来，“你要是真的很在意一个人去医院，以后难受了就跟我说，我......我陪你去。”
沈不言笑，“嗯。”
宋铭一小跑回了家，进门时发现桌上的食盒垃圾都被收拾干净了。
他又看了眼刚才李庆藏起来的那只拖鞋，觉得后背有点冷。
这一晚上跌宕起伏，他的小心脏真是不能再受刺激了。
二楼房间内轻微的敲击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轻手轻脚上楼，发现朱若的房间亮着灯，点点光亮钻出门缝。
灵异片仿佛照进现实，宋铭一僵着脊背又仔细听了一会儿，里面除了敲击声还有低低的新闻播报声。
他叩了叩门，试探着问，“妈？”
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同学都送走了？”
宋铭一屏住呼吸，这从天而降的妈让他有点接受无能。
朱若见他不回话，开了门，她穿着睡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房间里的电脑屏幕还亮着。
“同学送走了就回房间去看会儿书，月考完了也不能松懈。”
宋铭一感觉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妈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试探着问，“妈，我想早恋了。”
朱若目光严肃地盯着他，感觉他敢再多说一句，她就能打电话给陈慧，让陈慧把亲儿子拉到讲台当反面教材公开处刑。
“哈哈，我开玩笑的。”
朱若道，“如果你能考进前十，别说早恋，你带女朋友见家长我都不说你。”
宋铭一擦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那看来我是没机会早恋了。”
“不准拿这个当借口。”朱若不满道，“别在这抖机灵了，回去看会儿书然后洗洗睡。”
宋铭一答应着，有一种不大真实的感觉，脑子空白地回了房间。
沈不言循着上次的路线往回走，突然发现周遭的景物都很陌生。
上次送宋铭一回家，他记得小区对面是几幢破旧不堪类似烂尾楼的楼房，而现在，对面变成了一个公园，公园门口种着大片郁金香，有人蹲在闪烁的花丛前合照。公园对面是一家大型商场，时不时有人流涌动，入口外有一个巨大的音乐喷泉，水流之间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他打开地图导航到自己家，地图提示步行加公交需要40分钟。
上次他走了不过十几分钟就到家了。
沈不言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想着明天要不要请假，突然被耀眼的灯光吸引。
他望向窗外，耸立的高楼上巨大的灯牌让他震惊了一瞬。
大楼下搭建了一个临时舞台，人群聚集在那里，欢快地跟着台上的歌手合唱。
烟火气让他恍如隔世，半天才想起来拍照发给宋铭一看。
宋铭一也发了张照片过来，居然是物理教辅。
1：学习呢，别乱我军心。
别说话：明天早点起来
1：？
别说话：别迟到哦
世界的变化已经超过他的想象。
洗漱完毕换上睡衣，沈不言一手抱起粘人的小猫，另一手抽出在书架最上面积灰许久的笔记本。
把上面的灰尘抖干净，他翻了几页，看到自己想找的内容。
——沈不言站在人群外，看着曾经只会对自己绽开的笑脸现在却属于另一个人，握紧双拳，发誓一定要让宋铭一付出代价。
——宋铭一抓起沈不言的衣领，让他双脚离地，不屑道，“就凭你？你去问问余清，他是选择你还是我。”
按照剧情，他“沈不言”应该会因为“宋铭一”插手他和余清的感情而心态崩溃，成绩直线下滑，从年级第一直接掉出红榜，而新的年级第一余清只顾着和“宋铭一”庆祝，完全忽略他的感受，“沈不言”嫉妒得发疯，于是跟宋铭一约架，并且害宋铭一的手骨折，宋铭一不得不住院两个月，期间余清一直陪着他，两人直接表明心迹。
他挑起嘴角，认真地想象了一下宋铭一如何让他双脚离地。
大概还没拎起来就要喊手好疼吧。
想到那个画面，他“噗嗤”笑出来。
又随手翻了几页，撇到“宋铭一”和余清亲近的描述，他收起笑，冷着脸把那页撕下来揉烂，连带着这笔记本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闹钟响了三次，床上的人睡得死沉，纹丝不动。
宋铭一跳到沈不言床头，以往这个时候他都在准备早饭，今天居然还睡着。
他伸出利爪，在沈不言脸上挠了一下。
“唔......早啊，小花。”
沈不言睡眼朦胧，半睁不睁地看了眼手机屏幕，昨天睡太晚，现在困得要命，起不来了。
宋铭一踩着他的头，看着他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出发了吗？
对面没回复，沈不言又打了通电话过去，铃声响了十几秒后自动挂断。
他嘀咕，“又要挨批，那我也晚点吧.......”
说着又拉着被子盖过头顶，脑袋上的小东西被掀到地上，他无视小猫的哀嚎，迅速进入梦乡。
宋铭一骂骂咧咧地回魂，下楼时闻到一阵奶香味，保姆王阿姨正焦急地跟朱若打电话，见宋铭一下楼了，对那头说，“好啦好啦，小宋醒了，我把早餐打包了让他在路上吃。”
说着就拿了小饭盒，把小馒头还有牛肉粒装好，又递给他一瓶热好的牛奶，“牛奶要喝完，现在是长个子的年纪，多喝牛奶长得高。”
宋铭一愣着吸吸鼻子，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家的阿姨，带着早餐心情愉悦地出了门。
对于很多学生而言，最难受的就是狂补作业的周日晚上，以及因为假期余韵未过而舍不得与床分离的周一早上。
如果逮迟到的学生也算业绩，那教导主任周一的业绩一定斐然。
宋铭一每天都是骑车上学，十几分钟的路程他早就熟悉，今天却迷路了。
眼看着快要迟到，他把自行车锁在附近小区，在路上拦了辆出租，本来一路通畅，在转弯汇入主路之后彻底堵死。
宋铭一听着不断的鸣笛声，感觉回到了上辈子。
这个世界怎么变得真实起来了？
以后回家是不是都有人在等他吃饭了？
他自顾自看着车窗笑起来，觉得这样的生活还不错。
司机显然是闲的，见路通不了，跟宋铭一聊起来，“小同学，周一就逃课啊？”
“我这是要去学校，我报的地址就是我们学校路口呢。”
“欸，那你肯定是要迟到了，我待会儿开快点，你应该能赶上第二节课。”
“......您能抄小路吗？”
“瞎说什么哦，抄小路会被投诉的！我们都是按导航来哒！”
“反正都是要挨骂的，你看看哪节课老师好说话，挑辣节课进去！”
这司机不知是哪里的口音，还挺萌，宋铭一跟他掰扯半天无果，只好半路下车跑回去找自己的自行车，从这骑车到学校快的话半小时，堵车也差不多，所以还是骑车吧。
狂飙到学校的时候正好第一节下课铃响，他本来想翻墙，但正好有汽车要进校门，于是赶紧回跟进去，后面的车鸣笛一声，还有一个有些熟悉的男人的吼声，他暗道这人居然在学校鸣笛，真没品，然后朝教学楼狂奔。
别的班都已经下课，但他们班门口就站着两个人，是沈不言和陈慧。
看来物理老师又拖堂了。
“我真睡过头了。”
“现在连编都懒得编了？我可是去你家家访过的，那么近你得怎么睡才能错过一节课！”
沈不言可没有撒谎。宋铭一走过去，道，“老师，他真的是睡过头了。”
陈慧看到他更加火大，“你给我站过来！”
“你这么肯定他是睡过头了？难不成昨晚你们睡一块儿的！”
宋铭一沉默，心虚地站到沈不言旁边低着头。
总不能说是他附身到猫身上看到的。
突然，他若有所感地看向教学楼对面，许可和张晓洁正站在对面栏杆边，望着他们这边笑，张晓洁的笑......十分甜美，甜美到有一丝魔性。
“你又是为什么迟到？也睡过头了吗？”
“我迷路了。”
陈慧沉默。
宋铭一撒谎脸都不红了，“我家突然换地方了，离学校特别远，我这次是没准备，以后一定会早起一小时，绝对不迟到。”
沈不言道，“老师，他是真的迷路了。”
陈慧看看沈不言，又看看宋铭一，他说的是“家换地方”而不是“搬家”，这个表述很奇怪。
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宋铭一的话，但现在，她对自己的生活都产生了怀疑，不得不思考宋铭一话的真实性。
“旷课就是不对，今天的课间你们别想着玩了，去物理老师那里补课，写500字检讨，中午读报的时候念。”
等陈慧离开，宋铭一准备跟沈不言吐槽自己家的位置怎么突然变成了市中心，又突然想到月考的事，“成绩是不是出来了？”
“是，好像周末就贴出来了。”
宋铭一激动道，“怎么样？我不是倒数吧！”
沈不言带着他去看榜，宋铭一的排名靠后，但有进步。巧的是，沈不言就在他后面一位。
“我说班主任怎么没让我们写检讨。她应该挺开心吧，”宋铭一道，“她的两个学生都没有吊车尾。”
“这只是年级榜单。”沈不言纠正他，“在我们班，我俩还是倒数。”
“没关系，下次一定还会有进步。”宋铭一并不泄气，高兴道，“这也太巧了吧，咱们考试排名都在一块儿。”
“433？”
宋铭一回头，余清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正失望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抄沈不言试卷了？”
余清咬牙，“他那个水平你也敢......你是抄了他的吧？”
宋铭一：？？？
站在一旁的沈不言微笑，拉着一脸懵逼的宋铭一回了教室。
第19章
宋铭一分数如此难看这件事似乎对余清打击很大，以至于接下来的几节课余清都没跟他说一句话。
他叼着笔琢磨一道稍难一点的物理题，思考一会儿还是不知道怎么做，他的目光渐渐转向窗外，操场上有两个班在上体育课，男生们在踢足球，士气高昂，欢呼声不断。
“宋铭一。”老吴点他的名。
宋铭一赶紧回神，看了眼黑板上的题目，紧张地站起来。
“沈不言。”
本在看戏的沈不言闻言也站起来。
“坐下坐下，我就是想说，你们有进步，很不错。”老吴的苦瓜脸上露出一个笑，“下次要更好才行。”
沈不言道，“谢谢老师，下次我们物理肯定及格。”
宋铭一咳了一声。
沈不言看着他，“你说是吧，宋铭一同学。”
宋铭一：“是的......”
很好，他更加怀疑沈不言手里也有剧本，不然怎么这么自信？
在稀稀疏疏的翻试卷和粉笔刮擦黑板的声音中，一阵很不合群的滋滋电流声骤然响起。
久违的系统声音传来，宋铭一放下笔。
“宿主，你的月考成绩怎么样？”
宋铭一自信，“非一般的优秀。”
系统沉默，过了一会儿道，“我查到了，果然不怎么样。”
“......”
宋铭一试图套话，“怎么办，我这段时间的经历跟你告诉我的故事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这系统会遮掩哄骗，谁知系统直接道，“你不是原来的宋铭一，自然无法走向属于他的结局。”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各个世界寻找，最后在第六世界找到了原来的‘宋铭一’，他现在是一个心脏病人，刚在墓地被几个久不来往的白眼狼亲戚刺激，病发了。”
宋铭一沉默了。
如果原身因他的身体缺陷死掉，他会愧疚。
他喜欢这个世界的朋友，和已经在变得越来越真实生活。
但是他总要回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把我们换回去吧。”
“很遗憾，这也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系统道，“你们没法换回来，以及，‘宋铭一’主观拒绝换回来。”
宋铭一震惊，“我的心脏病难道蔓延到脑子了？”
“那倒没有，他只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系统没围绕这个话题多说，“难怪余清不喜欢你，他只会喜欢比他优秀的。”
宋铭一被打击惯了，并不觉得难受，“也就是说，以后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按照那什么剧本来了。”
系统又道，“你必须按照剧本来。”
“世界变成这样是因为出现了bug，bug解除了，说不定你也能变成原剧情中那样的人。”
“bug不就是我吗？”宋铭一无所谓道，“很明显，你换不回去，bug解除不了。”
“你只能算是一个小bug，我追溯过，这个世界早在十几年前就出现偏差，导致剧情扭曲。”
“有一个设定产生了自我意识，毁掉了原本的故事走向。”
宋铭一感觉不妙。
“只要你销毁这个bug，说不定你的灵魂就能换回去。”
“现在你跟他关系应该很好，接近他，让他消失，这对你来说不难。”
系统道，“bug就是沈不言。”
宋铭一同时道，“你想得美，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想想你平时看的小说吧，配角死的也不少。”系统道，“他和那些纸上的配角没区别。”
“我计算过了，他的剧情可有可无，消失并不会影响故事走向。”
宋铭一打断他，“他有思想，有情感，会哭会笑，你觉得他只是一个bug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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