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俗气,但有意义。
他换上睡衣,坐到书桌边拿稿纸画草图,反复修改终于满意,转点才去睡觉。
第二天拉开窗帘,宋铭一看见一片白,差点以为自己雪盲了。
整晚的大雪把窗户封死,最内层的雪已经凝成冰,冻得死紧。
宋铭一有些吃力地把窗户推开,那么厚的雪簌簌落到一楼,居然没发出声响。他探身出去看外面的景象,路是白色的,他不确定雪有多厚,直到一个保安大叔拎着保温杯往里挤,雪已经附上他的大腿。
一捧雪砸到脖颈,宋铭一打着哆嗦关上窗。
朱若昨晚送他回家就去了公司,姥姥正跟她煲电话粥。
“我没叫他,这么大的雪,你难道要他去上学啊?路上就变冰雕!”
“让他多睡会儿,他这次考得多好呀,不该多睡睡?”
老人家听力退化,打电话总是外放,宋铭一听两代人斗嘴,打开手机看了下消息。
才七点,老师们估计还在吃早饭。
但班群很热闹,大家都在祈祷停课,纷纷晒出自家雪景。
沈不言好惨,居然因为开窗用力过猛把窗户边缘掰断了,只能吹着小风裹紧被子。
李庆:来哥的怀抱温暖你
沈不言:yue
冯星:呕
高见明:啊……呕
宋铭一:啊tui!
宋铭一洗漱完下楼,王阿姨苦恼得很,“没法出去买菜,今天就吃点面条吧。”
宋铭一道,“好啊,我就喜欢面条。”
姥姥在看晨间养生频道,里面一个骗子正在推老年人保健品。
宋铭一捧着面条蹲在窗边看雪,靠近窗户的角落凹下去一个雪坑,他观察着,雪坑又塌陷下去一点,露出了一条毛尾巴。
是那只胖橘。
他套了羽绒服打开门,推开雪层挤过去,扯着尾巴把猫拎出来带回家里。
这猫快冻僵了,姥姥双手合十接过去,“我的老天爷,保佑它活下去。”
拿吹风机吹了半小时,橘猫醒了过来,它没明白自己差点死了,在地毯上滚了几圈站起来。
宋铭一蹲下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橘猫睨他一眼,不太看得上。
宋铭一不跟它计较,拿着手机等待通知。
朱若的电话先进来。
“家长群里通知了今天停课,在家的学习安排你们陈老师做成表格发出来了,我现在转给你。”
“我两小时查一次岗,在家也不要瞎玩闹,自律很重要。”
朱若还要开会,风风火火挂了电话,宋铭一看了下居家学习安排,居然要自学新章节。
他把物理书贴脸上,先吸收了下精华。
跟沈不言连通视频,宋铭一先给他介绍了下客人,两手把着橘猫的前爪展示,“这猫肥不肥?”
沈不言仔细看,“这是个猫?我以为什么新抱枕呢。”
橘猫顶着个肥脸对着屏幕哈他,沈不言啧一声,“脾气真大。”
宋铭一也道,“还是小花乖,这猫刚才还呲我。”
沈不言把要看的书都拿出来放桌上,笑起来,“那不跟你一个样?”
“操!”宋铭一咯咯笑得停不下来,“好像是的!”
第55章
下午又开始下大雪,宋铭一过去生活在中部偏南方,很少见到这样的景象,新闻里全是交通阻塞的报道,主持人感叹着这是十年难得一遇的极端天气。
第二天学校宣布继续停课,暴雪依旧横行,路上空无一人,半夜才有工作人员带着□□开始融雪。
宋铭一举着手机视频,把今天做的笔记发到班群里对应的科目文件夹,突然觉得脑子发沉,他没来得及挂断,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沈不言提醒他,“把灯关了睡。”
宋铭一呼吸平稳,没搭理他。
灯丝跳了下,忽明忽暗整晚不歇。
*
栀子花熏香弥散在空气中,房间内的灯光昏暗,宋铭一直觉自己睡了个好觉,闭着眼睛舒服地翻了个身。
旁边传来一阵呻——吟,他以为是错觉,不满地哼了一声。
旁边的人声音沙哑,凑过来向他讨水喝。
“明简,我口渴。”
宋铭一睁开眼。
肉贴肉的触感很真实,但声音很陌生。
他目视前方,向上看是晃眼的华丽吊灯,向下是一片狼藉的地面。
后面的人环着他的腰撒娇,鼻尖抵着他的肋骨磨蹭,“水。”
宋铭一沉默着坐起身,没有回头看那个人,穿上裤子后去接了杯水低头递过去,然后走进卫生间关上门。
脸还是那张脸,带着他不曾有的成熟。
左胸口有道疤呼吸之间的压迫感没有了,这具身体似乎也恢复了健康。
他居然回来了。
两个世界时间流速差别太大,这个明简看起来已经是个成熟男人。
他撑着洗手池两边,闭着眼深呼吸,指尖碰到了一盒东西。
宋铭一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刻扔回去。
他爹的,一盒套。
外面的人叫他,“哥,你好了没,帮我擦药。”
宋铭一打开门,男人已经套上了运动裤,摸了摸他的脸,“你也会脸红啊?”
宋铭一避开他的手,“药在哪里?”
他用棉签沾了药,终于直视那人的身体,青的紫的布满上身,他恨不得自戳双目,咬牙轻轻涂着。
男人道,“哥,你今天怪怪的。”
宋铭一把药涂好,打开阳台的门坐到外面的吊篮里。
这座小区他曾数次路过,立志以后发达了带奶奶住进来。
现在物是人非,这个明简帮他实现了。
男人跟着走过来,直白地坐到他的腿上,宋铭一无法后退,只好屏住呼吸。
男人有点生气。
“明简,你看着我。”
“你怎么回事?”
宋铭一一直憋着不说话,不是不愿意说,是怕自己一开口就要丢人。
男人握住他的手,宋铭一挣不开,鼻子一酸,开口就是委屈,“我不是明简。”
我只是曾经的明简,但不是你认识的这个。
趁着男人怔愣的功夫,他跑了出来。
口袋里只有一部手机,他在长街上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让他恐慌。
再不回去,沈不言找不到他要着急了。
路过一家发廊,顶着刺头的非主流见了他就打招呼,“嘿,大哥,你居然扔下老婆自己出来了?”
他仔细辨认,想起这个人是当初嘲笑他的同学。
宋铭一道,“你少管。”
“吵架了啊?”非主流道,“信我,给他买块十几万的表,马上哄好!”
宋铭一不想跟傻逼扯淡,无视他继续往前走。
他沿着路标走了几个钟头,发现自己曾经的家已经被夷为平地。
他前十九年的回忆化为一片废墟。
宋铭一蹲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很迷茫,但当时刚穿到另一个世界时不一样。
那时他没有牵挂。
“你是宋铭一吗?”
宋铭一抬起头,男人递给他一张纸巾。
“我一直跟着你,免得你走丢了。”男人斟酌着,“你多大了?在那个世界。”
“十七,不,十九。”
“难怪反应这么像小孩子。”
男人把他扶起来,“我是倪暄。”
“你可以去看奶奶,也可以到处逛逛,但必须住在刚才那个家。”他半是劝告半是威胁地说,“直到我哥回来为止。”
宋铭一答应了。
他想起最初做的梦,梦里的明简面对一群咄咄逼人亲戚大打出手,最后自己也捂着心脏倒下。
或许并不是梦,而且发生在这个世界的真实事件。
奶奶的墓是爷爷去世后奶奶自己选的,和爸妈的选在一起,郊区的崇望墓园。
倪暄要开车带他去,让他在原地等着。
宋铭一在旁边的花店里买了花。
店员问他买花干什么,他说扫墓,但拒绝了店员推荐的菊花。
爷爷奶奶喜欢勿忘我,爸妈喜欢满天星。
上了车,宋铭一坐上副驾,“崇望墓园。”
“我知道,明简每年会带我去扫墓。”倪暄道,“还有你父母和爷爷的。”
宋铭一心情不郁,只好强扯嘴角,但语气很真诚,“谢谢。”
“你照顾他的家人,他照顾你的家人,这是应该的。”
倪暄试探地问,“你很想回去?”
“是。”
“如果你有办法,我扫完墓就离开。”
“我没办法。”倪暄放下心,“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黑色汽车停在墓园外的公路边,宋铭一有了点近乡情怯的感觉,站在原地眺望,倪暄拎着车钥匙走过来,“进去吧。”
爸妈的墓相邻,在第一排,宋铭一一眼看到。
倪暄在长辈墓前挨个鞠躬,撂下句“你们聊”就出去等着。
宋铭一把两捧满天星放到父母碑前。
“爸妈,我跟一个男生好了,叫沈不言,不过你们见不着他,想见就托梦去吧。”
“不要托梦骂他啊,唉,你们都没来找过我,估计也不会去找他。”
他唠叨半天,两只蝴蝶停到满天星上,宋铭一蹲下来,“你们化蝶了?那也挺好,希望你们下辈子健康地在一起。”
他自言自语半天,去看爷爷奶奶。
对着爷爷的时候他心虚了,“爷爷,你以前骂老家的表哥断子绝孙就算了,千万别骂我啊。”
“奶奶肯定向着我,你不要当着奶奶面骂,肯定要挨揍。”
他下意识摸手腕,还以为手链戴在那里。
“奶奶,你最疼我了,你救救我。”
宋铭一抹了抹眼睛,靠着奶奶的墓碑坐下来,“我好想回去,你会怪我吗?”
“我现在在上学,沈不言好有耐心,你不是希望我考大学吗?我真的可以考大学了。”他按住眼睛,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你在下面尽管吹牛,我一定办到。”
把墓碑旁边的杂草全都嚯嚯干净之后,他站起身,倪暄在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他过去道,“怎么不坐着等。”
倪暄意有所指,“坐不了,不舒服。”
“......”
宋铭一半天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红起来,“不好意思。”
倪暄坐上驾驶座,对着他的脸拍了一张。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吧?你没看够吗?”
倪暄欣赏了下宋铭一的表情,“他一般不会脸红。”
宋铭一道,“他比我更适合待在这个世界。”
倪暄笑起来,“是的。”
回去的路上倪暄简述了下明简这些年的生活。
从一帮不讲理的亲戚手里抢回房产,暴揍路上嘲笑他的傻逼同学,复读半年考上大学,还没毕业就跟同学创业开公司......
这就是原故事里的宋铭一,是现在的明简。
宋铭一没真正步入社会过,后面的内容对他而言太陌生,除了钦佩没有别的话可说。
倪暄说完,让他也说说自己的事,听完之后笑了一声,“果然听小孩儿谈恋爱比较有意思。”
他直白地问,“你们做到最后一步了吗?”
对着同龄人他脸皮薄,对着一个小朋友却收放自如。
宋铭一的沮丧心情都消散几分,瞪着他,“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还没成年的!”
倪暄一通鄙视,“两男的真睡了又能怎么样?真发生点什么过一天就找不到证据了。”
宋铭一自暴自弃道,“我封建余孽,你别问。”
看来不是世界的问题,是他观念老土,这两人高中就认识,说不定坏事做尽还没人知道。
倪暄看透他,“你是不是觉得我高中就跟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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