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是简单的早点和牛奶,楚拾衔愣了一下:“我的?”
“不然呢?”谢檐坐下来,给楚拾衔递过去一份早餐,“说了我不虐待伤患,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楚拾衔抿了下唇,坐到餐桌旁,打开早餐。
“本来觉得让你喝一点粥会更好,但我没买到,”谢檐摊手,“我又不会做饭。”
楚拾衔奇异地望他一眼:“煮粥都不会?”
“……”谢檐喝了一口牛奶,“不会。”
楚拾衔:“米加水,都不会?”
谢檐第一次觉得自己被歧视了:“这样吗?简单的话我可以试试。”
楚拾衔皱眉开始思考:“那万一白瑾安夺回你的身份,你该怎么办?”不会自己都养不活吧?
谢檐愣了一下,楚拾衔居然不是在嘲讽他,而是在担心他将来的落魄生活?
还没等谢檐开口,楚拾衔又想通了什么似的,握上腰间的能量刃就要起身:“白瑾安现在在谢家,随时都会揭露你的身份,必须要立刻杀了他。”
谢檐立刻拉住楚拾衔,把他按回座位,随手把手中的牛奶塞给楚拾衔:“老爷子在,你怎么杀他?先吃早餐吧。”
楚拾衔看了一眼已经被谢檐喝掉一半的牛奶,犹豫了一下,还是抿了一口:“那就投毒,你带我去谢家的后厨。”
谢檐无语了一瞬:“我们是什么大反派吗?”
楚拾衔:“罪名推给我,你不会有事。”
谢檐只能无奈地催楚拾衔喝牛奶来堵住他的想法:“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先把牛奶喝完。”
楚拾衔点点头,听话地喝完了牛奶。白色的奶渍残留在本该有些冷清的薄唇上,谢檐奇怪地盯了一会儿。
然后就看见楚拾衔舌尖随意扫过,带走了余下的痕迹。
谢檐莫名觉得有些遗憾,他想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了楚拾衔面前还有另一杯没动的牛奶:“?我好像递错了,那你把这杯也喝了。”
楚拾衔:“……”
……
吃过早餐,谢檐看楚拾衔状态好一点了,把之间拿到的两份报告递给楚拾衔:“非常抱歉,我派人跟踪了你。”
楚拾衔撩了撩眼皮,显然是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随手翻开两份报告,虽然黑市的鉴定报告是匿名的。但楚拾衔还是一眼看出了一份,上面应该是:
支持“谢牧”为“白瑾安”的生物学父亲。
另一份则否定了谢牧和谢檐的血缘关系。
楚拾衔的眉心蹙了起来,显然是真的有些不解:“你既然知道了白瑾安的身份,为什么不阻止他?”
以谢檐的手段,完全可以把白瑾安控制起来。
谢檐淡淡笑了笑:“考虑了一下感情因素吧。”
楚拾衔的动作停滞一瞬,好半天才声音有些低地开口:“你……这么喜欢白瑾安?”
“?”谢檐指关节敲敲楚拾衔的鼻尖:“想什么?我考虑的是老爷子的感情。”
楚拾衔的鼻尖有点红,抬眸望过来:“谢……将军的感情?”
得,有进步,学会礼貌了。谢檐满意地点头:“老爷子这些年来待我不薄,他大概会想认一认自己的亲孙子。”
楚拾衔淡漠地说:“你不告诉他,他就没有要认自己亲孙子的需求。”
谢檐古怪地看一眼楚拾衔,他发现楚拾衔的是非道德感非常薄弱,连感情也很淡漠。
这是辐射区流民的共同特点吗?
但为什么楚拾衔又会这么执着要保护自己呢?
“为什么我对救你这件事没有印象?”谢檐轻轻扣了扣手指,“能让你这么帮我,应该是一桩很大的恩情。”
谢檐肯定自己从来没去过辐射区,甚至上一次去十三区都是在快十年前。
楚拾衔轻轻摇了摇头:“只是一件小事。”
“好,你不想说,”谢檐盯着楚拾衔看一会儿,突然抬起他的下巴,“那我很想知道,你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
楚拾衔垂眸看着谢檐眼中那汪蓝色的湖:“你想我为你做到什么程度?”
谢檐指腹摩挲了一会儿楚拾衔的下巴,突然问:“身为一个alpha,被我这么捏着下巴挑衅,不觉得难受吗?”
楚拾衔不解地问:“你不是捏过很多次了?”
谢檐:“……”
楚拾衔戴着项圈,下巴被谢檐捏在手里继续陈述:“你不觉得摸另一个alpha,舔alpha的腺体,用alpha的腿渡过易感期,还把……弄在alpha的衣服上,对这个alpha来说更加挑衅吗?”
谢檐整个人石化了一下,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立刻用拇指按住楚拾衔的唇,防止他继续说出什么不太正经的话:“好,我相信你了。”
相信你能为我做到任何程度了。
哪怕是不正经的程度。
第18章 争吵
一辆超高速悬浮车驶进了谢家。
谢檐停好车,给楚拾衔拢了拢帽子,又交待了一次:“你就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听到了吗?”
楚拾衔看他一眼:“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哄?”
谢檐低笑了一声:“真没有,我是担心你的伤。”
“你是怕我闯进去动手吧,”楚拾衔撩了撩眼皮,指了指颈间的项圈,“摇控器在你手上,你随时可以对我动手。”
谢檐昨天就这么带走楚拾衔开溜,肯定要回家交待一趟。他又担心放楚拾衔这个“小杀手”一个人在家出什么问题,索性把人一起载了过来。
谢檐打开车门,想了想,又回头摸了摸楚拾衔的头发:“乖一点,楚拾衔同学。”
楚拾衔没吱声。
车门关上,楚拾衔盯着谢檐渐远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偏过头看向另一侧的窗户。
露出的那只耳朵有点红。
……
“少爷,”老管家给谢檐打开门,使了个眼色,“牧老爷在等你。”
谢檐看了眼老管家,轻声道谢,快步穿过长廊。
谢牧正坐在沙发上,旁边的白瑾安正笑吟吟地和他说着什么。
谢檐敏锐地发现白瑾安和谢牧的距离过些过分近了。
某种程度上,谢牧和谢檐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他们都讨厌别人的触碰,近距离的接触等。
明明前一天谢牧连白瑾安的名字都记不住,但现在却……
除非谢牧知道什么了。
谢檐刚往前走一步,谢牧便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开口了:“还知道回来?”
谢檐笑了笑,走过去帮谢牧沏茶:“父亲,您……”
“你和那个杀手什么关系?”谢牧直戳了当地发问,“嫌老爷子和我压着你了,想杀人灭囗?”
“父亲,您说笑了,如果我和杀手是一伙儿的,就不会出手伤害他了,”谢檐丝毫不慌地解释,“昨晚我发现他逃跑了,所以才追出去一晚上。”
“追的人呢?”谢牧的手杖往地上重重一点,“谢檐,你觉得我会信一个已经被电废的杀手能自己打开铁铐?”
谢檐睁眼说瞎话:“或许练了类似缩骨之类的功夫也不一定,您应该也已经查过监控了,我确实没去过您的书房。”
监控早就被谢檐黑了。
隔着金丝框眼镜,谢牧一双眼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谢檐,突然招手:“医生。”
老管家带着医生走了过来。
在医生打开抽血工具的一瞬间,谢檐立刻明白了过来——白瑾安已经把鉴定报告给谢牧看过了。
谢牧沉沉地看着谢檐:“最近我听说了一些有意思的流言。”
“是吗?我也听说了,”谢檐镇定地问,“您相信吗?父亲。”
“如果是传言是真的,那么你派杀手过来灭口,也就说得通了,”谢牧缓缓开口,“谢檐,你好大的胆子!”
“父亲,我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想要害过您。”
“那你就是承认自己的身份有问题了?”
“当初的鉴定是我做的!”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传了过来,谢牧转头看过去,才发现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你是在怀疑我吗?小牧?”
看见谢复,谢牧的语气终于软化下来:“老爷子,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如果……”
“小檐在这个家里对我怎么样,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老爷子冷哼一声,“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孙子!”
谢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猛然跳了一下。他突然看向老爷子,心底有了一种奇怪的猜测。
“没关系,”白瑾安突然插嘴进来,“正好做一个鉴定,也能证明谢檐哥哥的身份嘛。”
屋内安静一瞬,所有人都停顿下来,意味深长地看向白瑾安,谢家没一个不是人精,又怎么听不出他挑拨离间的意思?
好一会儿,反而是谢檐第一个开了口:“白瑾安,有没有人说过,你的伎俩真的很拙劣?”
白瑾安瞪大眼睛:“你!”
“我们的合约结束了。我会把身份还回你。”谢檐闭了闭眼睛,似乎也有些厌烦了这些无谓的争吵,“爷爷,让他们验吧。”
谢复看了谢檐一会儿,叹了口气,拄着拐杖缓缓走远:“老了,不掺和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儿了。”
谢檐看着私人医生举起长长的针管,针头扎进他的手臂,血液被毫不留情地抽出大半管。
白瑾安看着都觉得有点渗人。
“你也验。”谢牧盯着谢檐被抽完血,突然转身指了指白瑾安,“过来抽血。”
白瑾安愣了愣,不是已经看过他的鉴定报告了吗?
谢檐在心底冷笑一声,鉴定可以伪造,谢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相信白瑾安,一定要自己亲手验过之后才放心。
白瑾安只是一个B级omega,以为回到谢家谢牧就会高看他吗?对于谢牧来说,亲子也不过是可以利用的物件而已。
如果没有利用价值,那谢牧又会怎么做呢?
私人医生收好两管血,谢牧使了个眼色,管家寸步不离地跟着医生走了。
“至于你……”谢牧回头望向谢檐,抬了抬手,“来人,把小少爷关起来。”
……
谢檐怀疑自己跟爷爷一样,吵架吵得有些头疼,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撑着头阖上眼睛。
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圣父了,就该把白瑾安解决了才对。
玻璃窗传来轻微的响动,谢檐起初还以为是鸟儿停在了窗前,随着细碎的响声不断传入他的耳中,谢檐突然睁开眼睛,若有所感地走到窗前。
楚拾衔正吊在半空中,一手攀着窗檐,另一只手试图打开窗户。
谢檐:“……”他看见了一个伤患徒手爬上了别墅最高层。
楚拾衔看到谢檐也没半分慌张,继续试图开锁。
窗户被从里打开,楚拾衔被一只手抓住,拖了上去,军靴触到地面上,他刚想站稳,就被谢檐反押在了地上。
谢檐一只手半搂着楚拾衔,另一只手反铐住他的双手,饶有兴致地说:“楚拾衔同学果然没听话,要怎么惩罚呢?”
第19章 需要我帮你吗?
楚拾衔看一眼自己被铐在床头的手,面无表情地看向谢檐:“你说的惩罚就是这个?”
谢檐点点头,随手翻阅着一本杂志:“防止你继续出去乱跑,或许要杀人灭口之类的。”
“我比较好奇你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手铐这种东西。”
“啊,这个嘛……”谢檐盖上书,笑着凑近楚拾衔,“可能是用来玩情趣play之类的。”
楚拾衔不闪不避地看向谢檐,轻嘲道:“那你玩得还挺花?”
“过奖。”谢檐握住楚拾衔被铐上的手,在银色的铁铐间塞了薄薄一层布进去,防止他的手被勒伤。
楚拾衔低头看一眼谢檐的动作:“你和别人玩情趣也垫这个?”
“怎么?要夸我很体贴吗?”谢檐低声笑了笑,“目前只和你玩过,暂时没有其它记录。”
楚拾衔愣了愣,偏过头去,不再理他了。
逗生气了?谢檐刚想见好就收,哄两句楚拾衔,没想到床上的人倒是先开口了:“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谢檐漫不经心地靠在床头,“就等出结果吧。”
楚拾衔垂下眼:“你明明知道结果是什么……还是你觉得我在骗你?”
“当然没这么觉得,”谢檐撑着下巴说,“是以父亲的性格,他一定要亲手拿到结果才行。”
楚拾衔若有所思地问:“你和你的父亲……关系不好?”
“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谢檐笑了声,“父亲和我的观念有点不和而已……我不是之前说过我在酒桶上睡着过吗?”
楚拾衔点了点头。
“父亲最开始知道这件事时,当场就要拖着我过去注射‘酒精脱氢酶’……注射‘酒精脱氢酶’后人体能够更好地分解酒精,达到千杯不醉的水平。”
从谢牧的角度来看,谢檐日后要步入政界军界,酒量是少不了的,不如直接进行注射。至于注射对于身体的一点点损伤,如何比得过长远的利益。
最后是老爷子发了火,硬生生把针管从谢牧手里夺了出来,从此给谢檐想了个酒精过敏的由头。
“父亲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谢檐有些懒散地半靠着,“我人生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规划下,也必须达到他的要求。”
所以谢檐最后习惯了戴上一副面具,把任何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
“有时候会突然觉得有点累了,或许我会想尝试一下另一种生活方式。”
楚拾衔看了看谢檐的表情,把嘴里那句“尝试另一种生活方式你有可能饿死”吞了下去,安慰谢檐,“我酒量很好,你以后的酒我来挡。”
谢檐挑了挑眉:“以后我想进帝国军部,至于你……应该在联盟军事庭,说不定到时候抓我都来不及,还帮我挡酒?”
楚拾衔笃定地说:“我不会抓你。”
谢檐笑着问:“万一两国打起来了也不抓?”
“不抓,”楚拾衔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你被抓了,我偷偷放你走。”
“噗……”谢檐忍不住笑了,“楚拾衔,你怎么这么可爱……”
“小檐啊,等会儿……”老爷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打断了话头,谢檐心里咯噔一声,翻身就拉过被子,把楚拾衔藏进自己怀里。
谢复推门进来时,正好看见谢檐端坐在床上,手里拿了一本杂志正在翻看。床头的枕头被凌乱的摆放在一起,让被子显得有点鼓。
他摸着胡须,打量了一会儿有些乱的房间,才缓缓开口:“要睡了?”
谢檐笑着点头:“本来想看一会儿书就休息。”
“做好决定了吗?”老爷子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谢檐愣了一瞬,然后笑道:“做好决定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看了谢檐好一会儿,突然问:“是为了我吗?”
谢檐觉得老爷子有些时候跟神算子似的:“不光是。”
谢复长长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爷爷,”谢檐把老爷子的表情看在眼里,突然轻轻问了一句,“我当初,真的在军区做过鉴定吗?”
老爷子抚胡子的手顿了一下,好半天才开口:“你出生的那年,正是一场兽潮侵袭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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