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陆擎小跑着从看台的楼梯处下去,直奔祁念而去,没有回头看一眼沈既白,这场比赛开始之初,他的眼神都没有几秒是落在沈既白身上的。
有些什么东西,在悄悄的变动。
祁念的手松开缰绳,骨节泛着玉般冷白的光,眼皮轻掀时带着潋滟的光华,侧过头斜睨了刘阳一眼,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没说话却已经足够让他身后刘阳的脸色变得难看。
刘阳涨红了一张脸,只觉得脸被祁念这一眼打了个实心。
最让他说不出话的是祁念赢了,而且他能感觉到祁念并没有用全力。
什么不怎么会骑马,全是假的!
祁念不仅会,他的马术怕是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比他好的!
刘阳喘着粗气,粗暴的取下安全帽仍在地上,发出了闷响声,“我输了。”
明明是京圈儿里口口相传最温柔软弱的小少爷,风一吹就要倒的人,竟然让他栽了个这个大的跟头。
不仅仅是刘阳有这样的想法,陆擎看到祁念方才的眼神,神色顿了下,好像有羽毛剐蹭了一下他的心尖儿,有些麻,也有些痒。
他以前只觉得祁念乖巧,可是过于乖巧没有一丝锋芒就过于平淡了些,现在的祁念像是蒙尘的珍珠终于擦拭了身上的尘埃,透出了惑人的光亮,几乎让人无法直视,似乎多看一眼就要沉沦溺毙。
“念念,下来吧。”
陆擎站在马旁边伸出了手,五官轮廓柔和似乎噙着无尽的温柔和眷恋。
祁念低垂下眸去看他没有伸出手,翻身轻松的跳下马后才摊开了自己磨红的掌心,“疼。”
陆擎主动伸过来的手,是原主终其一生的求而不得,既然这双手无数次的推开过原主,那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接住他呢。
沈既白走过来就看到祁念的手心红成一片儿,掌心里隐隐有缕缕血丝要破皮而出,身体反应此刻比大脑更快,他抬起了祁念的手。
祁念的手很软,沈既白轻柔的托着不敢用力,掌心的勒痕在原本白嫩的手心显得狰狞可怖。
“沈既白,我厉不厉害。”
“厉害。”沈既白想到了仓库的那天,祁念颤颤巍巍的跟他说别打他,他怕疼的样子,那样的娇弱的人,此刻眉眼间星光点点,如涧间的水般澄澈透亮。
沈既白弯着唇,凤眸里的柔意几乎溢了出来,“念念最厉害了。”
“你哄小孩儿呢。”祁念嗤笑了一声,抽回了手转过头看向刘阳,“愿赌服输,来吧。”
刘阳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咬着牙不想动,还是被他身后的朋友推了下才不情不愿的走到了沈既白面前。
“对不起,是我狗眼看人低。”
祁念小口的吹着自己的掌心,嗓音软糯清甜,“声音这么小?玩不起吗?”
刘阳鞠躬的动作顿了下,视线里闯入了一双红白相间的长靴,忍无可忍的闭上眼睛,大声喊道,“对不起,是我狗眼看人低。”
“对不起,是我狗眼看人低。”
“对不起,是我狗眼看人低。”
声音很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洪亮,几乎响彻整个马场。
沈既白却恍若未闻的看着祁念的的侧颜,一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中眸光清润。
“祁念,你且看着这个京圈儿里到底是崭露头角的新贵重要,还是有底蕴的世家重要。”刘阳冷笑着看了祁念一眼,对着身后的朋友开口,“我们走。”
祁念眨巴着眼睛,看向沈既白,“他会报复我吗?”
“不会。”
今天开始这个人就不会,也不能再出现在祁念的眼前了。
陆擎的视线落在祁念和沈既白的互动上,有些不愉涌了上来,“快下雨了,回家吧念念。”
陆擎的话音刚落,天空里就有雷电闪过,发出阵阵的嗡鸣带着骇人的光亮。
祁念脸色瑟缩了一下,掌心不自觉的收紧,却带动了手心里的伤口,“嘶,好疼。”
是真的疼,在马上被加速的激昂和兴奋盖过不觉得疼,现在平息下来的时候才迟来的感觉到了痛。
陆擎眉头微皱,“知道疼还把手套摘了。”
“我紧张嘛,疼点就分散注意力了。”
沈既白的眼神落在祁念和陆擎并行的背影上,舌尖轻舔着后槽牙,脸部清冷的轮廓随着沉下来的瞳仁,几乎要融于这电闪雷鸣中。
“快下雨了,你不走吗?”
祁念回过头去沈既白。
只这一眼,却好像可以驱散阴霾。
“走。”
****
“我说你带他去马场干什么?还比赛?”
“他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你看看这手,念念从小哪受过这种伤!”
祁敛指着陆擎气的脸都红了,祁念的手握着冰袋,没有伤口就破了点儿皮,包扎都不用。
陆擎自知理亏,一言不发的由着祁敛说,祁敛本就比他大,人是他带出去的,受了伤被骂两句也无妨。
“你还笑,我没骂到你是吧!”
“前几天把沈既白绑到仓库里是你吧。”祁敛瞪着祁念,他舍不得打,蹬两眼还是舍得的,“绑他的是你,帮他出头的也是你,从小到大你还没为你哥我出过头呢!”
祁念低垂着眉眼,端的是乖巧的样子,却小声的嘟囔着,“你不也没有需要我帮你出头的地方嘛……”
“还顶嘴!”祁敛是真的后怕,幸好今天没出什么事儿,“赛马多危险啊,你现在没事儿,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跟爸妈交代,你还让不让我跟爸妈活了!”
祁念低垂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有些可怜无助的样子,被遮住的瞳仁里却眸色深沉。
祁家人对原主很好,祁敛尤盛,在沈既白出现之前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是沈既白出现一切都开始改变,你不能说祁家人不爱原主,一直在把原主赶出祁家的时候,祁家人都是抱着给原主一个教训的心思。
如果原主没死,真相大白之后祁家人大概率会接回原主。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
祁敛看祁念不再说话的可怜样儿,以为是他说话太重了,抿了抿唇,让祁念先上楼休息,然后冲着陆擎继续激情开麦。
祁念落了个清净,骑马染了一身汗他冲了个澡换上米白色的真丝睡衣才觉得黏腻感散了个干净,手心里的伤口被冰敷过已经没有那种火辣辣的疼了。
活动了下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酸痛的腰肢后祁念才钻进被子里,刚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有短信声传来。
祁念慢悠悠的拿过手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但里面的文字一眼就能看出是谁。
第9章 豪门假少爷的虐渣剧本
大雨瓢泼倾岔,如细密织网漫天摇坠了一夜,原本被晒到发蔫儿的花枝被充分滋润,透出鲜绿焕发生机,在一片黑暗中恣意生长。
这样的天气躺在床上,是能让人从心底透出惬意来的,冷气被调节在一个刚好的温度,祁念捧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在床上发呆,手心里的勒痕散了丝丝缕缕不甚明显的痛意在此刻的存在感并不强,反正是不如吃太多的腹胀感重。
“宿主,不给沈既白回消息吗?”
祁念双目无神地盯着某一处,闻言眨了眨眼睛,“祁念不想回,无漾可以回。”
祁念支起身子打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了蕾丝的人鱼面具还有一支崭新的手机,上面最新也是唯一的一条消息是他那天离开狞无后的两个小时。
“真是财大气粗,一支舞一百万。”指尖敲击着屏幕,祁念姿态慵懒随性,中途还发错了好几个字又删掉重来,觉得满意了才点击发送。
沈既白一直在等祁念的消息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凤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待看到消息的发出人和内容时,眼里的笑意散了和七七八八。
这个无漾还真是……
沈既白眉头微颦,想到那天晚上让无数人疯狂一舞,神色有瞬间的怅然,不过很快他就扔下了手机,不打算再做回复。
沙糊糊看着短信内容‘耶咦’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去读,“我不缺钱,一支舞一个吻怎么样?”
“你老毛病又犯了是吧,想想荆野要不是孩子被你撩疯了你这会儿早退休了。”
祁念歪着头,眼皮无力的耷拉着闻言心尖儿升腾而起的那丝兴味儿骤然消散。
“你是懂让人烦躁的。”
荆野这两个字像是某种特殊的开关,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祁念的心情跌至谷底,只要听到这个名字他就好像能看到那个人猩红的双眼,和炙热的唇舌。
疯子……
祁念在识海里屏蔽了沙糊糊,不要再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或者是名字。
这一岔打得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没了意思,他也不想再和沈既白兜圈子了,没等对面回复就又跟了条消息。
‘每个周日,一只舞三百万。’
那头沈既白同意的消息很快的传了过来。
沈既白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都有钱。
每个周日是陆擎去狞无的这样,原世界线里,陆擎在退婚后疯狂追求沈既白的某个时候无意间得知了white就是沈既白。
陆擎这样的人喜欢刺激和新鲜,原主把一切都摊开在他面前,落在陆擎的眼里就过于没滋没味儿了。
而有着多重马甲且能力不俗的沈既白就更像是一本书,一本看了这一页还想去看下一页的书……
而祁念会在狞无留有身份,是因为沈既白身份暴露就是在狞无受到了袭击,是陆擎和祁敛救了他。
好像每个主角都有着特殊的血型,沈既白被救却也流了大量的血,RH阴性的血型并不多,却足够让祁敛生出了怪异的想法,尤其是原主郁郁寡欢不甚晕倒后体检报告上与祁家人完全不同的血型。
有钱人家的孩子出生不做检查,只有在按着剧情走的小世界才会出现这种BUG。
而距离沈既白被袭击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了。
他要参与到事件中就必须要有一个身份,一个能引起陆擎和沈既白注意的身份,狞无新任且神秘的花魁,是最不需要费心却足够引人注目的身份。
可能是心情因为某个人的名字变差,身体的防御机制开始启动,祁念的困意逐渐袭来。
陆擎推开门看到只有一盏小夜灯的房间内安静的针落可闻,等走的近了他才听到均匀轻柔的呼吸。
天鹅绒的被子蓬松柔软盖在祁念的身上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暖黄色的床头灯把他的脸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陆擎蹲下身能看到祁念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了一片扇形的阴影。
又乖又漂亮。
陆擎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以前只觉得祁念听话,却从没有发现祁念长着一张这样漂亮的脸。
脑海中再此刻有沈既白的面容划过,陆擎几乎是有些惊讶的发现祁念的容貌比起沈既白有过之而无不及。
“晚安,念念。”
很轻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很温柔,就连关夜灯的动作也很贴心。
关门声响起,祁念的睫毛很轻的颤动了一下。
祁敛等着门口,刚想说话就见陆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睡了。”
“都怪你带他出去,你看累的八点多就睡了。”祁敛点着手表,音量放得很低,看着陆擎都有些嫌弃,却也是与旁人不同的亲昵,“下雨了,你今儿也甭回去了,我让刘妈给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谢谢潋哥。”
“先别谢。”祁敛看了眼祁念紧闭的房门,对着陆擎招手,“你过来,我问你点事儿。”
陆擎抿了下唇,也能猜到是什么事儿。
到了书房祁敛的声音才变得正常。
“你和那个沈既白,到底怎么个事儿?”
“没什么事儿,念念误会了。”
“误会?”祁敛的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沙发,眸色深深情绪很淡,“念念从小到大连看到路边的小鸟飞不起来都能难过的红了眼,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他把沈既白绑到了仓库里,你说来我听听?”
祁敛是弟控,但这并不能让人忽略他在二十多岁就接手祁家这件在整个圈子里都不多见的事情。
这不仅仅是得父母的宠爱,更是能力的展现。
这京城里多的是肮脏污秽的事情,私生子和嫡子内斗争夺家产的事件屡见不鲜,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在巨大的财富和权力面前也未必就能保持初心。
祁家兄弟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泥潭里像是异类,祁念尤盛。
淤泥里盛开了一朵不染纤尘的铃兰,祁敛都不知道如何呵护才好,他绝对不允许有人试图攀折他娇养长大的铃兰。
到底是从小就在富贵堆里浸淫多年,即便再好说话,可带着怒气还是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陆擎并不怕祁敛,但他尊重祁敛,犹豫了下他还是移开了视线,低声开口,“我对沈既白确实产生过悸动,也做了一些不恰当的事情被念念看到了。”
“很诚实。”祁敛闻言倒是露出了点儿赞许,他其实早就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陆擎骗不了他,“既然这样,就退婚吧。”
陆擎闻言眉头紧皱,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
等话说出来他有一瞬间的怔愣,这个不行几乎是不加思考的。
可在几天前,就在他去仓库救沈既白的的路上还做那天之后就退婚的打算。
当时他分明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不行?陆擎……”祁敛冷笑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行,你既然已经喜欢了别人就不该拖着我的念念。”
祁敛赞许陆擎的坦诚,也能接受一个成年人的移情别恋,陆擎很好,两家是世交知根知底,祁家也不怕祁念嫁过去受欺负,可这京城里多的是好儿郎,一个喜欢了别人的陆擎已经失去了优势。
陆擎放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退婚两个字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他的心口。
没有什么时刻比这一刻还要清晰地让陆擎知道,他不想退婚。
“沈既白是我一时冲动,潋哥。”陆擎看着祁敛,“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让念念生气了。”
“口头承诺?这无法打动我,你做了错事,就要承担结果,退婚这件事情没得……”
“念念喜欢我。”陆擎直视着祁敛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句的开口,“潋哥,念念非常非常的喜欢我,退婚了,他会难过的。”
“你在威胁我?”
陆擎摇头,“念念说,人做错了事情是要道歉的,我为我做错的事情道歉,但同时我也想要一个机会。”
气氛到这里已经有些凝固了,陆擎起身,“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改日我在登门拜访。”
祁敛面色冷凝没有说话,等陆擎走到门口时他才缓慢的开口。
“所有人都以为爸妈偏心我才早早的把祁家交在了我手上,可是陆擎……”祁敛的声音变得有些空洞,“真正被偏爱的是谁外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才是,所以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陆擎的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两秒后推门离开。
他知道祁敛的意思,祁家真正被偏爱的是祁念。
只有不近权利,祁念才能永远单纯善良。
祁敛是哥哥,先一步成长把所有不好的,赃污的东西全部的隔绝在羽翼之下,护着祁念干干净净的长大。
这样的祁念,祁敛是不允许任何人让他伤心难过的,陆擎自然也不例外。
陆擎坐在车里,即便是撑着伞走到了车里,在这么大的雨下他的头发还是沾染了水汽,湿漉漉的挂在额头,有些颓败的冷意。
****
暴雨洗刷过的天空,像是被漂亮崭新的蓝色颜料泼洒过一般,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又平和。
幸好是如此的天气,要不然祁念连出门都不愿意。
沈氏楼下,祁念慢悠悠的下车。
“宿主,我给你放了录音啊,陆擎现在不愿意退婚,对您的心动值也一直上涨,你不去攻略他,一直和沈既白纠缠什么。”
今天的温度降了点儿,祁念穿着一套简单的灰色运动装,黑色的头发蓬松柔软,看着像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可说出来的却与这张脸完全相悖。
“你为什么只记得任务里面的前半句,让陆擎的爱意值满格并不难,相比这个把陆擎的一颗真心放在手心里反复的揉捏搓磨才是真正有难度的地方,你是系统应该比我更清楚,践踏真心稍有不慎就会让满格的爱意值掉到冰点。”
沙糊糊‘哦’了一声,“所以,这和你勾搭沈既白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勾搭沈既白比攻略陆擎还多!”
“好吧,被你看出来,那我就不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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