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洋顿时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还用小号下场带节奏?!这么变态?!”
沈秋辰在旁边怼了他一肘子,无语道:“你这种不追星的就学学谭哥闭嘴吧。”
“嗷嗷嗷。”
吴洋对沈秋辰的话言听必从,当即就静音当起了哑巴,还下意识手贱往旁边拍了拍。
然后拍到了一团空气。
吴洋:?
他记得他谭哥刚刚是把手摆在旁边拿杯子的来着?
消失啦?
吴洋连忙一扭头。
谭枫不知何时把手缩了回去,杯子放在离桌边三四厘米的地方。他整个人微微缩着,低头给谁发着消息。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手机屏的光把人脸照得亮亮的。
吴洋忽然往后靠了一下,却没挨上沈秋辰。
Omega刚抬起手去夹菜,一怔,问道:“你往我这靠干嘛?”
“打个赌么辰儿?”吴洋干脆把自己的位子往Omega那里挪。
沈秋辰微微红着脸,反问道:“打什么赌?”
“赌谭哥是不是在和方栀聊天。”
“啊?”
“我觉得他就是在和方栀聊天。”
吴洋又转过脸端详了谭枫一会,说道:“谭哥每次和方栀聊天的时候只有两种表情,要么是笑得发癫,要么就是现在这样……”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下形容词才继续说:“有种望夫石的感觉。”
沈秋辰:“……”
听听这鬼话。
谭枫是在给方栀发消息。
喝酒的时候想的好好的,要问问alpha有没有上飞机,再问问他有没有看那条微博,最后问问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能到锦城。
然而这些问题谭枫只发了一条出去,剩下的全咽回了肚子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婆妈。
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要问方栀呢?
谭枫猛地收回了手机,捞了杯子仰头灌了一大口果汁。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这种想知道对方每一刻都在做什么的心情,是他这从未有过的。
大排档紧挨着长街边,晚高峰的汽车一辆挤着一辆,密密地排满了一整条街。
谭枫被骤然亮起来的车灯晃了神,透过烟雾眯了眯眼。
那辆车长得有点像陈毅的小吉普,alpha的心脏猛得一震,很快又冷静下来。
他想不明白自己又为什么开始一惊一乍,只是在这一瞬间,谭枫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舍不得和不甘心。
在他们这样堪称循规蹈矩的年纪里,其实很少有什么舍不得和不甘心的东西。毕竟大家的生活环境和人生轨迹都差不多,最盛大的别离不过是分局两校,但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能出来聚一聚。
就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烟熏火燎地在大排档前面相互吐槽。
偏偏方栀不一样。
偏偏他的十七岁,和自己的不一样。
-
聚会持续了很久,周黎安作为班长留到最后结了帐。谭枫和吴洋他们也留下来陪几位Omega先回了家,然后才各自打车回去。
酒精大约是谭枫这一辈子的宿敌,明明后来的几杯全被周黎安换成了果汁,alpha还是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信息素也有些不受控制。
谭枫站在门前闭了闭眼,拎着钥匙打开了家门。
家里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很杂乱,家里不止一个人。
谭枫换鞋的动作一怔。
紧接着他又听到家里的窗户被人一把拍开,电视机随之响起。
“……”
谭枫从玄关那转了出来,抬脸就看见顾嘉言和谭鸿铭双双坐在沙发上……看晚间儿童频道。
他爸的嘴角还残留着口红印。
家里的信息素还在飘。
谭枫觉得自己回来的挺不是时候。
他撑在墙上挠了挠头,憋着笑默默往家门口退了两步。
“躲什么?滚过来。”谭鸿铭蹙着眉喊了一嗓子,“忘性这么大吗,回来也不和你妈说一声。”
谭鸿铭大约还有些被自己儿子撞破亲密的尴尬在身上,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
这一嗓子直接把谭枫翘起来的嘴角压了下去。
他本就和谭鸿铭不对付,冷战冷了一年多。平时和和气气说话的时候还能装聋做哑,一旦硬碰硬起来,谭枫自然也不会收着自己的脾气。
“你要是不欢迎我就直说。”
Alpha说完,绕过两个人去厨房给自己添了杯水。
谭鸿铭顿时脸色铁青,一旁的顾嘉言连忙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Omega深知父子俩都是一样的暴脾气,任何一个点起来了都会引发一场大型原子反应。于是顾嘉言趁着谭枫还没从厨房走出来,轻踩着走到了他身后。
谭枫举着剩下的一小口水,面无表情地喊了声:“妈。”
“回来就和你爸呛,我哄完一个还要哄另一个,迟早累死你妈。”
“那不是他先呛我的吗?”谭枫把水杯撂在一边,“就他那语气……”
“你要是以后和你的爱人亲热被父母撞见,你也是那语气。”顾嘉言一本正经地说。
谭枫:“……”
“不是,妈。”谭枫难得有些害羞,“你这不是变相告诉我刚刚你俩在……那啥嘛。”
顾嘉言看着他那副样子扑哧一笑,点了点他的肩说:“你和你爸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们就是被社会上那一套封建思想荼毒了。”
谭枫盯着他妈那张供认不讳的脸,试探性地问了句:“所以刚刚开的窗——”
“你爸开的。”
“那电视机——”
“也是你爸开的。”
“那——”
顾嘉言抢答道:“是你爸被你吓了一跳踩到我脚了,被我用手机从二楼打到了一楼。”
“……”
谭枫努力绷了下脸没绷住,和顾嘉言一起笑起来。
“行了,难得你爸回来,坐一起看会电视。”
顾嘉言又拿了两个空杯子倒满水,侧身等着谭枫给她开门。
谭枫已经很久没有和谭鸿铭在同一个空间相处过了。
顾嘉言大约是为了促进父子感情,特意绕到了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把那条长沙发留给了爷俩。
谭枫舔了舔犬牙,赌气一般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挨着沙发另一头坐下。
电视上还放着重播的动画片,画面五彩缤纷的,很是惹眼。
谭枫不经意瞥了眼谭鸿铭的脸,看见他爹居然很认真的在看电视画面,刻板的镜片上闪着七彩的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谭鸿铭忽然开口问:“国庆休息几天?”
谭枫顿了顿才回答:“五天。”
“我前几天和你们副校长聊过,最近学校的活动挺多,就连你们重点班的学习节奏都被打乱了是吧。”
谭枫扭过头去看他。
谭鸿铭推了推眼镜,继续说:“跳舞和运动再好也是没用的,你又不往这一条路上走。这段时间你也玩得够多了,该收收心了,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你总得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谭枫捏了下手指骨,心说又开始了。
小的时候,谭枫总喜欢抱着奖状跑到谭鸿铭面前求表扬,而谭鸿铭总会因为这些那些的公事忙忙碌碌,到最后只会留给他一句“好好学习”,脸上没有一星半点的喜悦。
他是个成功的商人,无父母依靠,白手起家,一个人把这家公司做强做大。与此同时,他也在这十几年的忙碌中变得高傲强势,他没有办法像顾嘉言那样去理解,去耐心给谭枫解释那些小孩不懂的东西,他只会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下达指令。
就好像谭枫什么都不需要懂,只需要跟着他的意思做事就行了。
“我怎么就不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谭枫深吸一口气,反驳道:“明明是你不让我给未来做打算吧,是你想让我最好一辈子都听你的话,学什么、做什么,像你的员工一样,永远不反抗永远不反对不是吗?!”
他嗓门大得有点突然,原本就有些失控的信息素随之涌出。
烟火味信息素瞬间攀升到顶点,家里的信息素浓度测试仪滴度滴度响个不停,谭枫的手微微发着抖,赶忙去遮住自己的腺体。
是易感期的前兆。
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过分敏感,父母对子女的信息素感知更是熟稔。几乎是同时,顾嘉言手里捏着的杯子抖了一下,仓皇抬起头。
谭鸿铭微微蹙起了眉,扭头对顾嘉言说:“嘉言,你先回房间。”
“可是小枫他…”
“二楼那间隔离室可以帮我打开吗?我和他好好谈谈,谈完会把他送进去的。”
顾嘉言放下杯子站起来,客厅里的信息素浓度已经到达了一定水平,Omega微微释放安抚信息素给谭枫,十分不放心地说:“要不我还是…”
“妈,你上去吧,我易感期控制不住信息素的。”谭枫抬头说,“有些事我总得和我爸说清楚,不可能拖一辈子。”
顾嘉言一怔,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张着口却半天不说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二楼。
父子两人坐在沙发两头,听着楼上顾嘉言匆忙来回的脚步声,开门又落锁,直到卧室门传来一声咔哒声响,他们两个人才终于有了动作。
谭鸿铭在这片寂静中率先开了口:“有什么想和我说清楚的?”
“我不学理,以后也不会。”谭枫几乎是直白和冷漠的语气说道:“你别把你资本主义那一套东西放在我身上,没用。”
谭鸿铭绷直了后背坐好,抬头看了他腺体好几眼,说道:“资本主义?在这件事上,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在商量。”
“商量?你什么时候跟我有过商量?!”
临近易感期的alpha极度易怒,谭枫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我就是小时候太听你的话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妈总说你是为我好为我好,可我不觉得!”
“我妈才是真的在为我好,她会问我喜不喜欢,她会支持我的想法我的决定,她才是那个、那个真正在和我探讨,在听我讲述未来规划的人!你不是,你从来都不是!”
“你只会在我反抗你的决定后生气,你只会指挥我做你想让我做的事!我高一的作文比赛究竟是谁最后换了名字,究竟是谁故意设计让我进不了决赛!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可是国赛啊爸,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拿这个奖吗?你不就是为了让我乖乖听你的话学理,你知道我拿了这个奖我就会在学文这条路上走到底对吧?”
谭枫红了眼眶,他偏头眨了几下眼,湿润的气体在眼角渐渐散开。
信息素在激动的情绪中爆裂开来,alpha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他狠狠闭上了眼,弓着腰坐在沙发上,急喘着气。
谭鸿铭从抽屉里拿出一管抑制剂,从沙发上滚到谭枫手边。
谭枫怔了怔,把抑制剂扎进自己的腺体。
药剂渐渐见了底,抑制剂在一定程度上舒缓了alpha的痛苦,谭枫的语气也不免软下来,变得稍微客气了一些:“从小到大一直陪着我的人是我妈,所以我相信她说的话。她不止一次告诉我说,说你这么做也有你的苦衷。可我不觉得“苦衷”两个字就能把这些事情轻易揭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所谓的苦衷,所以麻烦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学文,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学理,总不能是为了什么子承父志,非要让我去继承家里的公司吧?”
谭鸿铭勾下眼镜,按了按眉间。
他似乎在思考一件很苦恼的事情,谭枫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点犹豫。
这位中年alpha沉默了许久,起身在一楼的隔间里翻翻找找,又拿了一管淡粉色的抑制剂出来。
那是暂时性压制易感期的专用药剂。
“要么我现在带你去看,要么等到你易感期后。”谭鸿铭伸着手说,“这次给你自己选。”
第50章 纯剧情线
强制性压制易感期的滋味并不好受,谭枫在顾嘉言的安抚信息素下昏睡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被腺体带来的惯有肿痛叫醒。
Alpha强撑着眼皮睁开眼,头疼欲裂,车厢里遍布自己的信息素气息,顾嘉言的安抚信息素几乎被挤得没有出路。然而谭枫此刻心绪却十分平静,不像往常易感期那样暴躁易怒。
“醒了?”顾嘉言坐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轻拍着手背说,“信息素稳定下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谭枫甩甩头:“还可以。”
谭鸿铭把车停在了一座工厂前,九月底的天黑来的越来越早,深蓝色的厂房里还通明着灯火,大门微微敞着,从各处的缝隙里透出光来。
车只拉了手刹,连一路上的颠簸感都还未从身上褪下。顾嘉言伸手去开了车窗,让外面的秋风吹进来,凉凉的,惊醒了谭枫的最后一点茫然。
“这是你爸爸的其中一个工厂,第一次来吧?”顾嘉言说。
她的语气听起来愉快极了,尾调都开始上扬,谭枫甚至在里面听出了一点骄傲。
Alpha抻了抻坐麻的腿,沉默无声地点了点头。
不止谭鸿铭对他的不关心和不在意,谭枫对谭鸿铭也是同样的态度。家里在做什么,怎么做的,他都一概不问,很固执也很幼稚的在用同一种方式反击着自己的父亲。
“这应该是你爸爸…32岁那年开的工厂。”顾嘉言微微仰头,回忆着往事,“当时的公司规模没有那么大,我们在明州市中心外租了一层五十平不到的写字楼,上下班开车得要一个半小时,特别辛苦。”
谭枫隔着车窗往外看了看。
这里并不是什么偏远的城乡交界地,远处的霓虹灯虽然微弱,但依稀还能看出点富庶的商业景象。
一般来说,这种工厂更多的会选址在市区的最边缘地区,那里人烟稀少,地域大,也便宜,是大工厂最好的落座点。
所以谭枫有些疑惑,谭鸿铭是个优秀的商人,这点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为什么会选在这里?”
话音刚落,车头正对着的工厂大门“吱呀”一声拉开。
落在地上的直条光线迅速扩大,给从里走出来的工人铺出一条大道,他们逆着光,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层明黄色的光圈,前后相拥着走了出来。
他们身下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好几个人大笑着,勾肩搭背的,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谭枫只觉得他们走得很慢,黑白的影子在光里来回摇晃,像极了摆动的烛火。
谭枫一眨不眨地看向那里,似乎是想确认什么东西,后背绷得很紧,整个人向前倾倒去。
工人们从车前的砂石路经过,有几个还好奇地往车里张望了几眼,笑眯眯地冲车头摆了摆手,然后继续搭着朋友的肩膀往前走。
谭枫眼里的疑惑逐渐被震惊替代。
他面前经过的人群老少皆有,只是他们有的少了腿,有的少了胳膊,有的身高不足一米,也有的人拄着盲杖。
“他们是……残疾人?”
“别这么叫他们。”顾嘉言拍了拍谭枫僵直的后背说,“他们只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体验人生。”
谭枫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所以这里是……”
“直白一点来讲,这里是我和你爸爸专门为他们开设的工厂。”
顾嘉言关上了车窗,白桃味的安抚信息素再一次涌出,整个车里都弥漫着那股香甜清新的味道。
“当时的康宁集团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但也算是小有成就的企业,我和你爸爸最初的想法只停留在了公益事业上,每年按期定额往公益机构捐赠,直到后来有一位员工来公司应聘,你爸爸才萌生了这样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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