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这才放下心,放任方栀去上学了。
方栀虽然在国内跻身一线,但毕竟没有往国外发展过,因此这里几乎没人认识他,只在偶遇几个国内留学生时才会被叫出名字。陈毅为此又心焦了一段时间,担心会不会有人在学校里传方栀的闲言碎语,但直到方栀从那所高中毕了业,也没听到过半点风声。
后来方栀选了当地最有名的一所大学就读管理类专业,一面又掏空了自己的积蓄在大学外开了家书店。那时候陈毅正有事回国,等他听到消息往国外赶时,书店的雏形已经大致建成,他想拦都拦不住了。
陈毅气急了问他:“独立书店经营起来很困难,成本高利润低,你究竟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方栀把新收到的书一本本摆在书架上,淡淡道,“我只觉得…他应该会喜欢。”
这个“他”指的是谁,方栀不说陈毅也知道。
这是方栀心里的一根刺,除了谭枫本人谁都拔不出来。陈毅深知这一点,更不敢擅自去碰这道疤,只好依着方栀的意思做下去。
大学四年方栀很少回租住的公寓,基本上都留在宿舍。因为他不愿意再让陈毅频繁地两地奔波,更是刻意减少了和陈毅的见面次数,从一周一次到一月一次,再到几个月一次。而每次见面,陈毅都会旁敲侧击下那家书店的情况,令人惊讶的是,方栀居然已经组件了自己的小团体,开了五六家分店,更是和几家大公司签署了合作合同,已经勉强建立起了连锁书店的规模。
陈毅感到震惊,同时又有些欣慰,看着方栀眼下的乌青,忍不住多嘱托了两句“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也不知方栀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浅笑着点了点头。
那次陈毅特意在国外多呆了一阵,多陪了方栀几天才再次飞回了国内。
也就是这一去,让他懊悔不已。
最先两条消息发出去没有回复时,陈毅还认为这是方栀太忙了没能顾上自己。于是他等了几天又发了几条,对方仍旧安安静静没有回应。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慌忙打了国际长途,几十个电话摁下来都没人接。陈毅赶忙联系了自己在国外的朋友帮忙去学校和公寓里找一找,一边和陈媛一起买了机票赶回去。
飞机会在另一个国度中转,陈毅借着转机的时间又和朋友通了电话,朋友却说学校和公寓都找过了人不在,问了同寝室的室友和朋友,都说方栀已经快一周没回过学校了。
陈毅顿时慌了,飞机落地后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不信邪似的把所有有可能的地方重新找了一遍。最后还是陈媛先冷静下来,打电话报了警。
方栀最后是在一间装修还未完成的毛坯房里找到的。
那是个离学校和公寓都很远的地方,远到毗邻了另一个国度的边界,是他选好的下一家书店地址,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四面都是墙,唯一一扇窗户也被人用漆黑的布挡了起来,远看像是一座被遗弃的凶宅。陈媛带着急救包推开门时,满地尘土霎时间荡起来,她掩着口鼻在外缓了好一会,才再次慢慢走进去。
屋内很安静,她能听到自己急喘的呼吸,还能听到不远处隐隐的啜泣。
方栀在哭。
这四个字让她怔在原地,像是难以置信。在陈媛的印象里,方栀就是个不会哭的人,哪怕陷入再困难再可怖的境地,他也能守住自己眼中的清明。
陈媛定了定神,跟着哭声转角而过,然后在黑暗中看到了方栀。
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双臂抱着膝盖,浑身发抖,脆弱地像个刚出生的猫崽。陈媛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小心翼翼张口试探着叫了他了一句:“方栀?”
方栀倏地把手握紧了,似乎很是防备外人。
陈媛一下子就不敢靠近了。
她在半米远外的地方蹲下来,小声地叫着方栀的名字,直到蜷缩起来的人一点点被唤动,慢慢抬起头看向她。
这里暗极了,暗到陈媛都看不清方栀的脸,但却在对上方栀那双眸子的瞬间惊了一跳。
她到现在都不会忘了方栀的眼神。
那是一种在绝境中崩溃、破碎、几乎没有求生欲的希望,细长的血丝爬满眼球,泪腺也被哭得一干二净。
痛到让她根本不敢去看方栀的眼睛。
“陈媛阿姨。”方栀带着哭腔,声音沙哑,“我应该是病了…”
陈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放下医药箱缓步走过去,想要弯下腰去碰一碰方栀的手。
没想到会被方栀躲开。
陈媛心里紧了紧,淡淡地叹息一声,蹲下来语气温柔地说:“病了我们就治,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好吗?”
“我、我睡不着觉…我很害怕…”方栀说着倏地又闭上眼,仿佛眼球被什么东西扎了下似的,痛得脸都皱在一起。
他的眼尾还在不断渗出眼泪,眼睫之下一片血红。陈媛心疼坏了,低声安抚着他,一边偷偷拿出镇静剂藏进袖口。
陈媛面色凝重地看着方栀睫毛上的水珠,在来这里之前,警局已经把他这些天来的行踪都查了个遍。去商场囤货,去上课,去书店工作,甚至在晚上回家时在路边买了一束漂亮的白荔枝,到现在还插在阳台的花瓶上,开得美不胜收。
在偷偷跑到这里之前,方栀明明是这样一副积极向上的生活姿态。陈媛听到这些事的时候还疑惑,疑惑他究竟是受了怎样天大的刺激,才会在一夜之间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可现在想来,方栀不是在一夜之间变成这样的。
他是一直都这样。
自他七岁那年被养父推进深渊,往后至此十余年,方栀他从未停歇过。闲言碎语、恶意揣测,他拼死的挣扎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随意的戏弄,好不容易在这条路上抬眼看见了光,却又生生被嫉妒侵蚀殆尽。
痛苦、不甘、羡慕…这些被方栀掩埋了数十年的情愫在一夕之间迸发,干脆利落地折断了他的傲骨。
陈媛终于小心翼翼地碰上了方栀的手,说话吸引着他的注意力,袖口下的针尖被一点点抽出来。
就在这时,方栀忽然抬起了头。
陈媛一惊,下意识想把手里的镇静剂藏起来,没成想被方栀先一步抢了过去,紧紧攥在手里。
她当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生怕方栀做什么傻事,却听到他问:“如果我治好病…”
“什么?”陈媛问。
方栀哽了一下:“如果我治好病,谭枫他还会要我么…”
陈媛怔住了。
这句话不是疑问,是恳求。
他在恳求一个肯定,仿佛只要有任何一个无关的人点个头,他都能义无反顾地握住那根救命稻草,逼着自己好起来,然后再去见一见谭枫。
哪怕是欺骗也好。
*
没有一个人可以在布满尘土和细菌的房间里呆上快半个月,方栀的眼睛也因此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他的泪腺几乎快要干涸,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得带着墨镜不能见强光。
他的书店暂时交给了陈毅打理,而本人则被送往医院进行心理诊疗。
“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在医院里治病,三四种治疗抑郁症的药连着吃了一年,人都瘦的脱了形。好在最后结果还算不错,除了偶尔睡觉还需要依靠药物之外,基本已经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陈媛又给自己添了杯水,“我本意是想让他再在医院调养一段时间,但方栀总说什么时间不够,非要从医院出来。一边把辍了半年的课业补上,一边在外面见老板见客户,慢慢把书店开到国内来。我知道他其实是想见你,所以一直咬牙忍着。见了面之后也不肯松懈,大约是怕你担心吧。”
说完了话,陈媛仰头把水一饮而尽。杯底砸在桌面上响了一声,把沉进这段回忆中的谭枫拽了出来。
谭枫仰起头飞速地眨了两下眼,从喉管到心脏都难受极了,他抬手抹了一下胀痛的额角,喉间哽咽了下,连忙低头说:“抱歉,我…”
“和我道什么歉,又不是你们自己想要分开这么多年。”陈媛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进去陪陪他吧,药效快过了。”
第119章 见鬼
方栀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阳光从遮了一半的窗帘中透过来,大半都洒在了他身下的被褥上。
他闭上眼再睁开,让眼睛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随后才慢慢转过视线。
谭枫坐在床的另一侧,腿上搁着电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模样似乎是在处理公务,可手却不动,显然不知道思绪飘去了何方。
方栀用手撑了一下准备起身,刚一动谭枫就看了过来:“醒了?”
“我睡了多久?”方栀坐起来四处摸索着眼镜。
“十点刚过,也没睡多久。”谭枫把电脑阖上放到一边,顺手把床柜上的眼镜拿过来,展开替方栀带上,似是无意地嘟囔一句,“过几天带你去换个镜框吧,这眼镜显得你老气横秋的,怎么看怎么像我爸…”
他指尖从鼻尖划过,碰得人心里发痒。方栀低头轻咳了声,说道:“别闹。”
谭枫苦笑,抬手指了指外面的诊疗室,随后又折回来指了指心口,说:“我可没闹,我大清早赶过来坐那听了半天故事,到现在这里还堵得慌呢。”
方栀一怔,轻轻眨了下眼:“…那就不去想了。”
从昨晚他下楼偷偷吃药被发现后,方栀就知道自己在国外那几年发生的事情是瞒不住了。
回国之前方栀就一直很担忧,害怕重新见面后谭枫不要他。好不容易从这一关跨了过去,方栀又想,自己会不会配不上他。毕竟七年过去,谭枫还是那样好,而自己则变得满目疮痍。
方栀知道这是自己心里的毛病,可他忍不住去多思多虑,担心这个害怕那个,所以干脆一次性全部瞒下来,不叫人知道。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谭枫含着笑盯着方栀的脸来回看了个遍,忽然凑过来在他额心亲了一下:“你凭什么不让我想。”
说完,他伸手捧住alpha的脸颊,吻落在眼角。
“什么都不说,我只能从别人嘴里听到你可怜巴巴、叫我名字的样子。”
落在鼻尖。
“平时在床上不是挺能欺负我的么?”
落在嘴角。
“…再哭一个给我看看。”
落在唇上。
这一下谭枫亲得用了力,齿尖强势地啃咬在唇瓣,张合之间舌尖卷入口腔,似是失控了一般掠夺着对方的空气。
方栀急喘了下,刚要退开就被人摁住后脑,谭枫顺势跪坐上床,加深了这个吻,好一会才把人松开。
他食指微挑,抬起方栀的下巴,居高临下问道:“瞒着我这么多事,你究竟怎么想的。怕我不要你?哪个alpha会像我一样愿意在易感期让你干上四天五夜啊?”
方栀倏地红了脸,说话有些磕巴:“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谭枫松了手,安安分分地坐在床边,还很是一本正经地理起了胸前的扣子。
方栀沉默了一会。
他不说话,谭枫也不催。两人一个坐着一个撑着,目光都未交汇。就这样安静了许久,方栀才像理清了思绪似的,哑声慢慢道:“瞒着你,是因为我想用你最熟悉的样子回来见你,我怕搞砸了。”
谭枫回眸,故作愠色道:“你已经搞砸了。”
方栀心里一咯噔,连忙去拽他的手,霎时就把方才谭枫在他脸上留下的五个吻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谭枫恶趣味地躲了一下,然后迅速反扣住方栀的手。他低头笑了一声,嘴角再度落下去时却显露出几分苦涩,心里强压下去的酸意二次返潮,像是汹涌而上的江水,一下下撞在心口上,疼得难以呼吸。
他把人搂进怀里,鼻尖抵在颈侧的小痣上,说:“方栀,不折腾了,我给你个机会。”谭枫顿了下又说:“标记我…让我成为你的所有物。”
谁都抢不走。
*
为了这么一句话,谭先生从这一天午时开始就玩起了失踪。
棠文茵一直在公司等着老板调遣,结果无所事事地在老板办公室蹭了一天空调都没见到人影。她有些纳闷,临近下班的时候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对方不是接了但没声,就是接了立刻挂断,像是怕被别人听到点什么不该听的似的。
再说句不该说的…活像被人绑票。
为了这个月工资能照常发出的社畜棠秘书不由自主地朝西边拜了拜。
好在绑票什么的都是多想,谭枫赶在第二日上班前给她发了消息请了假,第三日就照常来上班了。
棠文茵是在公司楼下遇上的,老远就看见谭枫从一辆车上下来,她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想起最近公司在传老板的绯闻。
起因是财务部新来的实习生在茶水间开了个茶话会,互相爆瓜,聊着聊着就谈到了谭枫身上,说是他最近老见到有人来接老板上下班,开着辆白车。自己好奇,胆大包天凑近去看过一眼,驾驶座里的那个长得惊为天人,绝对不可能是聘用来的司机,如果是他就下半辈子都找不到老婆。
这实习生二十二年母胎单身,连午睡做梦都是自己脱单,所以这句话对他来说真算的上毒誓了。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小谭总谈对象的这条八卦显得更为可信了几分。
棠文茵当时刚好在财务部找报表,路过听了一耳朵。说来也巧,她和老板的上班时间总是完美错开,她来得早了谭枫便晚了,谭枫早了她又晚了,因此她在今天之前,从没见过什么“疑似情人”。
于是当棠文茵终于亲眼见到传闻中的“老板娘”的车架时,她一下子就站定在原地,屏气凝神往那边看去。她看到谭枫关了门,绕到驾驶座那一侧,撑着车窗聊了两句什么,眉眼含笑,随后附身下去…似乎…亲、亲了车里的人!
棠文茵:“!!!”
棠文茵忽然双手捂脸,眼前的一切都被人为塞上了粉红泡泡滤镜,甚至还有天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恋爱啦恋爱啦”的欢庆歌舞,一整个老母亲娶媳妇的幸福场…不是。
想什么呢,棠文茵给自己糊了一巴掌。
秘书小姐满脸无语地揉了揉脸,再次抬头的时候谭枫已经进了写字楼,白车顺势在写字楼前的小平台上掉了个头,从棠文茵面前驶过时缓缓摇上车窗。
还未关紧的车窗露出驾驶座上那人的大半张脸。
棠文茵匆匆一瞥,惊得呆在了原地。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驾驶座里的人好像是…七年前出国避难的…方栀?!
她老板和谁在谈???
棠文茵恍如初醒,把刚揉好的脸又掐出一道指印。
由于谭枫昨天的临时请假,原本商定好的几场会议被压到了今天来开。谭枫站在窗边看了看今天的行程安排,正要出门去茶水间给自己倒杯水,就撞见棠文茵游魂似的飘了进来。
谭枫叫住她:“文茵,帮我通知一下他们准备开会。”
棠文茵木然地看着他,半天点了下头,连包都没放下就施施然飘走了。
谭枫:“?”
什么毛病。
棠文茵固然是被“老板和曾经顶流谈恋爱”这档子事吓到了,像是窥见了什么不该见的天机,通知完人事开会后还没缓过神,直到进了会议室还抱着本子发呆。
人事经理叫了她好几声,拉着她在一旁坐下:“你怎么今天魂不守舍的。”
“没事,”棠文茵抹了下脸,仰头看向屏幕,“就是大白天撞了鬼。”
她表情正经严肃,看起来不像是在唬人,声音也凉飕飕的,人事经理听完当即后背发麻。
经理连忙扭头,四周看了眼,会议室内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乖乖坐在位子上噤声不言,唯有小谭总还站在长桌的最前端,一半藏在阴影处头也不抬地看着文件。
谭枫虽然年纪轻,但有着铲除老股东的先例,因此公司里大多数人还有些怕他。见他不落座,反而皱着眉头在看文件,众人只觉得如坐针毡,恨不得当场跪下磕头。
好在这时候棠文茵回了神,她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上前和谭枫说:“老板,你再不坐下,员工都要被你吓死了。”
“嗯?”谭枫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把视线落在梆硬的椅子上,和善地笑了下说,“哦别害怕,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就站着给大家开会吧。”
棠文茵:“?!”
众人:“@#&@#…???!!!”
会议室里更安静了。
谭枫仍旧和蔼地笑着,抬脚走过去时腰胯别扭地顿了一下,然后立刻把随身带着U盘插进电脑里打开PPT,全程没有半点要坐的意思。
棠文茵就站在一旁帮谭枫传递东西,alpha弯腰下去时她正抬眸掠了一眼,明晃晃看见谭枫拉长的后颈上有一枚深红色的牙印,四周结了血痂,摆明了是被什么人狠狠咬过一口。
她虽然是个beta,但基础的AO生理课还是上过的,傻子才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棠文茵忍不住往谭枫的腰上扫了两眼,心说怪不得今天要站着开会呢,原来不是娶媳妇是嫁女儿啊。
要不然还是让鬼创死我算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
第120章 回门
谭枫是真的说到做到,一整天下来开了三场会,每场一小时起三小时封顶,期间愣是一分钟没坐,就连午饭都是站在办公室窗边捧着饭盒吃的。
旁人看了只以为是今日老板心情不佳,不惹为上,总裁办十米之内鸦雀无声。
只有飘忽了一上午的棠文茵觉得自己长了针眼,还是眼不见为妙,也跑的远远的。
而当事人谭枫除了觉得今天公司格外安静外就没别的想法,他腰和屁股疼的厉害,站着坐着都是磨人,好不容易撑到下班,坐进车里松开袖扣,伸手狠狠掐了下方栀的大腿。
方栀吃痛,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把人摁住:“怎么了?”
“拜你所赐,”谭枫恶狠狠说,“我今天腰疼屁股疼脚底板也疼!”
他表情太生动,方栀一个没忍住,握着方向盘沉沉地笑起来。
谭枫拿文件夹砸了他一下:“还笑,该禁点欲了方先生!”
方栀只笑不答,过了一会便逐渐冷下来,把车掉了个头驶入车流,一边问:“去哪?”
“嗯?什么去哪?”谭枫正打开文件夹来看,头也没抬。
方栀说:“半小时前你给我发消息,说今晚不在家吃饭。”
谭枫愣了片刻,忽然“哦”了一声,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去我家,嗯…咱妈家。”
方栀踩了下刹车,跟着车流等起了红灯,顺势偏头看了谭枫一眼。
他匆匆看完文件把文件夹阖上,随手往车后座一抛,解释道:“下班前顾女士才给我打电话让我晚上回家吃饭,我忙着开会就给忘了——家里买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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