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重要。
第15章 红玫瑰
第二天周六。
周末两天路琼按照朝九晚六的作息上班。
路琼是在完全清醒状态下跟陆明霁说要追他,她没谈过恋爱,偶像剧也没看过,经验毫无,昨晚回宿舍后临时抱佛脚,在网上搜索女追男的办法,看到半夜,总结下来就是:死皮赖脸地刷存在感。
于是路琼早上醒来按部就班听完十五分钟英文演讲练习听力后,出门时给陆明霁发去一个早安问候。
July每天上午九点准时营业,她八点零五分到达。
手机安静如旧,没有收到陆明霁的回复,路琼就不再把心思放在他那里。
开门、擦拭台面、备餐,做好一切准备工作,迎接一整日的忙碌。
July的装修设计在京北同类型店铺里独具一格,会根据季节、节日来变换店内风格,咖啡甜品的定价也都在学生党消费范围内,情侣约会朋友小聚都首选July,还有许多游客慕名前来打卡拍照。
周末客流量大,不接外卖单都忙得不可开交,中午任念他们交替着在后院仓促吃个午饭,路琼才得空察看微信。
和陆明霁的聊天界面没有任何变化,她七点四十分发送那一个“早”字垫底,再往上是军训期间她加他好友自我介绍的内容。
寥寥几句,一个屏幕的空间都多余。
路琼不会浪费时间猜来猜去陆明霁是什么心思,她是行动派,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
嘟嘟的忙音在耳边循环,快要挂断时被人勉强接起。
陆明霁问:“有事?”
他声音很好听,似冬日清泉里碎冰碰撞时泠泠作响。
正午阳光灿烂,路琼站在后院晒着太阳:“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吗?”
“看到了。”
“那你怎么不回?”
“不想回。”
“为什么不想?”
她哪来那么多问题。
陆明霁一心二用,边跟她通话边一目十行浏览着刚敲好的代码:“就是不想。”
路琼仰起脑袋,抬手,五指张开,阳光穿过指缝分成几束落在她脸上:“可我想你。”
陆明霁悬在回车键上的手指向下一落,即将触碰到键帽时又猛地缩回,还没检查完,差一点就点击确认。
动作幅度大,牵连他的心跳都加快几拍。
路琼没指望他回应,说起晚上的约会:“你喜欢吃清淡的还是偏重口?”
陆明霁端起水杯喝口水,咽下后说:“我没答应你。”
“真的一点时间都不能分给我吗?”路琼收拢手指,异想天开地试图抓住虚无缥缈的阳光:“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吃个晚饭。”
水杯搁回桌面,杯子里的水液轻微晃动,陆明霁看回电脑,嗓音无波无澜:“你找别人陪你吧,我没空。”
“好吧。”路琼放下手,暖阳烘烤得人昏昏欲睡,她憋回到嘴边的哈欠,声音有些变调:“那不打扰你了,你忙。”
她主动切断电话。
“叮”一下提示音。
通话界面自动退出,切回聊天界面。
她结尾那句话的第一个字音不正常,像在压抑什么,一串串代码慢慢变得模糊,陆明霁敛眸睇着她头像。
是一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猫。
还挺像她的。
*
下午仍然不得清闲。
路琼手机揣在围裙口袋里,口袋浅,她弯腰捡东西时滑出来掉在地上,后来就放进操作台抽屉里,也没人找她,不需要随身带着。
任城送完一桌咖啡回来,听见嗡嗡震动声,竖着耳朵找半天,最终拉开抽屉,拿出手机,在操作台转一圈,没一个人认领手机,来电显示只是十一位数字。
怕误事,任城接通:“喂你好。”
另一端稍作停顿:“我找路琼。”
“这路琼的手机啊。”任城自言自语嘟囔一句,可算确定手机主人是谁:“她现在不在,等——”
话说一半,任城看到路琼,扬声喊她,再示意电话那端:“她来了,你等等。”
路琼走近,任城把手机还给她:“一直在响,你也没备注,我怕有什么事,过后你再以为是骚扰电话不管了,就接了。”
“知道了。”路琼跟他道谢,先瞅一眼手机屏幕,这串号码脑子里没印象:“你好。”
“是我。”
路琼诧异:“陆明霁?”
“不然呢。”陆明霁耳边回荡起她昨天发表的“几天不见差点不认识他”的气死人言论,怼她:“一下午没说话也不认识我声音了?”
“我这不是意外你会主动打给我吗。”还在上班,店里挺忙,路琼不能多聊:“怎么了?”
“你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陆明霁两个小时前给她发过微信,没回信,才打来电话。
“店里人多,还没空看手机。”路琼往后院走,打开免提:“你发什么了?”
点到微信,软件切换需要一两秒钟加载,陆明霁不吱声,通话空档,路琼以为是信号不好,正要再问一遍,消息更新出来,与此同时扬声器传出同样的内容。
陆明霁说:“去哪吃饭?”
无语,又有点不想妥协的小别扭。
“我对京北还不太熟,你挑你喜欢吃的,我都可以。”路琼想逗他两句,奈何她不能离开太久,只好忍住等到见面再闹他:“我六点下班,你选好发我地址。”
“知道了。”
陆明霁说完就挂断。
进入秋天,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此时太阳西斜,远处高楼堪堪遮挡住四分之一,落日前的阳光柔和又绚美。
路琼再一次抬手去捉。
意料之内什么都没有捉住。
但她掌心并不空落。
*
八点半,夜幕降临,华灯璀璨。
京北开始展现它的繁华。
陆明霁靠坐在沙发里,右侧落地窗外是大半个京北城的霓虹夜景。
他无心欣赏,第三次去瞄手机右上角的时间点,包厢门被敲响,领班推门进来,第二次问他需不需要上菜。
距离陆明霁过来,进包厢,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小时。
他等路琼也等了整整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他搞定了小组作业的收尾工作,中午路琼打他电话时他就在忙这件事,还修改完PHP预备新开发的游戏初步框架模型。
原是不想来吃这顿饭,可他手一放到键盘上耳边就响起路琼那带着微弱哭腔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反悔,答应她的邀约,将吃饭耽误的时间熬夜补回来,不过现在看来他今晚可以早睡。
这家餐厅这间包厢风水不错,极大提升赶作业的效率。
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功劳归功于陆明霁在愤怒状态下大脑愈发清醒。
手机电量还有一丝丝,他揣进兜里,冷着脸起身:“不用上了。”
领班见多这种被放鸽子的事情,见怪不怪,保持着微笑送人:“好的,陆先生您慢走。”
领班友好礼貌的笑容刺得陆明霁眼睛疼。
他就不该心软。
路琼就是个不守信用的骗子!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陆明霁出来,神情比在餐厅时更加难看。
他没开车,只能打车回学校,到街边招手,不一会儿一辆出租缓缓停下。
身后一道女声喊他:“陆明霁!”
他充耳不闻,拉出租车后排车门。
才握住车门把手,急促脚步声逼近,左胳膊一重,拽得他肩膀塌下去。
路琼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死攥着他手腕,弯着腰,话说得断断续续:“师、师傅……”
一股冷风灌进喉咙,她呛得咳嗽,说不出话,挥手让司机师傅先走。
太久没这么拼命跑过,路琼适应不过来,嗓子眼像是被刀片划过,眼角都溢出生理性泪水。
陆明霁被迫听着她没完没了的咳嗽,不是不想走,是她力气太大,抓得他腕骨都隐隐发疼。
一个女生,怎么手劲这么大。
两三分钟,路琼平复好,站直,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
她再说原因:“地铁站有个小偷偷钱包被发现,跑的时候撞倒了我旁边的孕妇,我扶她起来后她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只好跟着去了医院,她家人到医院我才离开。”
最后竖起三根手指保证:“我真不是故意的。”
陆明霁面部表情没有变化:“说完了?”
路琼点头:“说完了。”
“松手,饭你自己吃。”陆明霁理智上理解她的不得已但情感上不接受,从小到大都没人让他等过这么久。
路琼攥得更紧,不给他一分一毫挣脱的可能:“你别生气,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的确没有下次。”陆明霁冷嗤:“现在我就把你拉黑。”
“别!”路琼抢过他手机塞进自己挎包里:“事不过三,我不要三次,我只要一次机会还不行吗。”
陆明霁斩钉截铁:“不行。”
路琼不信他真的硬心肠,在挎包里抽出一支红玫瑰,放轻嗓音:“我买了花送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昏黄路灯下,她站在光束里,脸颊鼻尖是狂跑过后风刮出的红,咳出眼泪的眼睛漆黑透亮。
陆明霁在这一秒刷新对路琼的认知。
她是漂亮的。
具体是哪一种类型他暂时形容不出,但绝对不同于他身边的任何一位女性。
分手的第五年,陆明霁几乎不再想起路琼。
他自认已经放下她。
却又在某一天夜晚突然梦到路琼第一次送他玫瑰的情景。
醒来后他抽了一支烟。
路琼曾经问过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陆明霁没告诉她。
他在无数次的复盘中确认,在她掏出玫瑰的那一刻起,他心底产生一个强烈的念头——
如果不会对路琼动心,那他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第16章 许愿
十分钟后,冷着一张阎王脸的陆明霁被路琼拽进一家距离国贸两条街远的串串香店铺。
京北夜晚温度稍降,天气预报预计明天有雨,傍晚六点钟后偶尔刮起几阵威力或大或小的风。
路琼拉开玻璃门,推着陆明霁进去,她紧随其后。
玻璃门合上,将外面所有呼啸隔绝。
香浓醇厚的调料味道扑面而来,店中央一条长桌,煮锅里摆着串串,长桌两边几乎要坐满。
这家店唐慕芮带她们来吃过,物美价廉,味道不错。
有两个连着的座位,路琼侧头,陆明霁正沉默地打量店内环境,看到有人在煮锅里拿起一串蔬菜遂又放回去,少爷眼底逐渐有嫌弃之意产生。
路琼阅“陆”理解的能力在稳步提升,见状对迎过来的服务员指指窗边位置:“我们要单独的锅底。”
熟练地握住陆明霁掌心,牵着他走去窗边。
到座位边上,少爷又开始审视起来,路琼和他并排站,上半身扭向他,歪头看他:“要我把座椅给你擦一遍吗?”
她边笑边眨眼,戏谑地不加掩饰,陆明霁不想被她嘲笑娇情,硬梆梆拒绝:“不用。”
“那你坐。”路琼放开他。
覆在掌心带有粗糙颗粒感的温热消失,陆明霁后知后觉自己的手居然又落入她手中。
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能再被路琼得逞。
他把双手揣进外套口袋里,坐到沙发里。
单独锅底需要自己去冰箱那里挑选涮菜,陆明霁是娇贵少爷,当然不可能端茶倒水伺候别人,拿菜的任务只属于路琼一人,她摘下包,询问陆明霁有无忌口。
陆明霁嘴挑得很:“不要绿叶菜,肉卷不要,切块的可以,不吃丸子,不——”
他一大堆要求还没提完,路琼果断竖掌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你和我一起去。”
陆明霁懒,不想动,如果换成彭靖驰,他只会坐着等吃,但是他和路琼还不熟,做不到心安理得指使她,起身坠在路琼身后,保持半步远跟她一起去选菜。
路琼端着一个托盘,从最上面那一排的第一个菜问起,陆明霁就揣着兜,碰到想吃的才会活动一下他高贵的脖子及脑袋,上下点一点或者左右摇一摇。
路琼不挑食,她小时候家里条件全村最差,吃饱饭都是奢侈,根本没有挑剔的权利。
陆明霁不吃绿叶菜她爱吃,夹了几片油麦菜,寡言的少爷终于开口:“换掉。”
他精准指向被压在最下面的那一片油麦菜,针对性太强,路琼不懂:“怎么了?”
陆明霁说:“有虫洞。”
路琼以为陆明霁是觉得有虫子洞菜就不能再吃,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道这种生活常识无可厚非:“没事的,这种青菜有虫洞证明没有打过农药,而且你又不吃。”
虫洞与农药是否有必然联系这一点涉及到陆明霁的知识盲区,他暂且不予争辩,就用最简单的理由:“很丑,我不喜欢。”
得。
少爷就是少爷。
不仅挑食,还挑长相。
“拿都拿出来了,不好放回去。”路琼顺从他:“等回桌再丢。”
陆明霁默认这个安排。
摞满整个托盘,两人回桌,锅底在选菜时就端上来,双拼的鸳鸯锅,清汤锅已经微微沸腾起来。
坐下后,陆明霁拆开双一次性筷子,先把片视为眼中钉的油麦菜夹出来丢进垃圾桶。
感受到路琼对自己的目不转睛,他把手机亮给她看:“菜叶有没有虫洞和打没打农药没有直接关系。”
是浏览器界面,搜索框里输入:青菜上有虫洞还能吃吗?
回答:不宜食用,虫眼只能说明蔬菜受过虫害,并不等于没打过农药……
这个知识与路琼的固有认知有所出入:“我外婆种菜从来不打农药,我经常帮她挑虫子。”
路琼在家什么活都干,小老太太并不娇养她,她小的时候还会跟她讲怎么种庄稼,等她长大后继承家里那块地,保证她饿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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