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琼停止计时,抬手:“这儿!”
两人驻足侧身,看到路琼后皆是一愣。
是第一次见面的下意识反应。
路琼起身走过去,手机屏幕转向他们,神情淡语气淡:“迟到五分十六秒。”
她制定着她的规则:“以后再有这种情况迟到,满三次扣除当月全勤,这个要求你们回去转述给其他人,我入职后也会再强调一次,你们还有两次机会。”
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先烧给他们,烧得他们又是一愣。
路琼没功夫等他们消化,与他们擦身而朝前台那儿走。
高跟鞋红色底面随着她走路时隐时现,鞋跟哒哒一下又一下,夺命警钟一样。
“主、主编!”方歆甜小跑两步追上:“这不太公平吧。”
“对啊!”摄像师赵锐附和,人长得壮实说话也冲:“你的要求又没事先通知过我们,第一次情有可原吧,而且我们就迟到了五分钟。”
路琼闻言站定,目露疑惑地看向赵锐:“你才上学?”
这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他长得有那么年轻吗,赵锐懵逼:“不、不是啊,我毕业好多年了。”
路琼又问:“第一天干这行?”
赵锐摇头:“不是。”
“既然都不是,还需要我跟你强调新闻人的基本工作素养吗?”路琼173的身高穿上高跟鞋得有180,轻轻松松平视赵锐:“随便你们怎么议论我讨厌我都没关系,但我希望你们能正视这份工作,看我不爽就凭本事把我拉下来,别给我整这么幼稚的下马威。”
她没有疾言厉色,没有灌输大道理,甚至语调都没有起伏,却丝毫不留情面,傲慢且又狂妄。
赵锐脸色涨红,气到想撂挑子不干,但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走了之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空降兵最是容易惹人非议,路琼还没正式入职,尚嘉里有关她的传言已经衍生出无数个版本,什么走后门、关系硬,因为葛晚棠是个女人所以免去路琼是潜规则上位这一谣言,只不过改成评判葛晚棠胡闹尚嘉要完蛋这一说法。
有好些人想辞职跳槽,葛晚棠上任后颁布新的福利待遇,他们又静观其变起来。
是有要给路琼下马威的想法,职场里多是按资排辈,听说新主编正经工作还没几年,大部分人都不服气,不然路琼不会在群里被晾五分钟。
但迟到这件事真是事出有因。
方歆甜毕业没多久,上月刚转正,年纪最小,快要被此情此景吓哭,她想去拽路琼衣袖,伸出去又瑟瑟缩回:“我们不是故意的主编,堵车了。”
“感情上能理解,理智上不接受。”路琼打完巴掌再给一颗甜枣:“那这次就先不算。”
她没再看赵锐什么表情,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有些过火,但她初来乍到首要任务就是要先树立好威信,如果赵锐、方歆甜没迟到,她会在入职后找其他合适的时机切入。
很不幸,她在群里点到他俩,他俩又十分贴心地递刀给她,不抓住这个杀鸡儆猴的机会实在可惜。
过去找到前台,她没有房卡,得要前台帮忙刷卡上楼。
FK副总打过招呼,前台跟路琼确认过身份,领着她们去电梯。
三人呈三角状队形,路琼走在最前面,赵锐方歆甜平行在后,前者满脸愤恨后者满脸苦恼。
电梯升至顶层,找到FK副总住的房间,按响门铃,十几秒后助理过来开门。
FK副总从套房卧室里出来,热情地拥抱住路琼:“好久不见Doreen!”
Doreen是路琼的英文名。
上大学时陆明霁给她取的,她沿用至今。
路琼回抱她:“好久不见。”
副总先表达自己更改时间的歉意,复又惋惜叹气:“还想着采访结束我们聚一下聊聊天。”
路琼客气地宽慰她:“来日方长,下次你再来沪市我请你吃饭。”
时间紧任务重,寒暄两句就进入正题。
赵锐暂且放下对路琼的讨厌,在客厅里找到光线最好的位置,架起摄像机调整各项参数。
路琼等待赵锐他们两个时找酒店人员打印好采访提纲,赵锐那边忙活着,正好空出几分钟给FK副总准备。
为保证采访内容的专业性采访全程采用全英模式,路琼不出镜,摄像头仅对准FK副总一人,路琼在画面外提问。
赵锐、方歆甜的英语和FK副总的中文水平一样,能做到日常交流,涉及专业名词就不行。
方歆甜是慕强批,她从小的梦想就是长大后成为在高楼大厦里工作的独立成熟女白领,现在高楼大厦这一点已达标,但她却没有被淬炼出独当一面的性格,还是那个喜欢穿卡通卫衣所有情绪都挂在脸上的小孩子。
落落大方侃侃而谈的路琼,完全就是她梦想的样子。
被征服只在一瞬间,她羡慕又佩服:“不愧是彭博新闻社出来的,好厉害!“
赵锐嗤之以鼻:“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资源咖。”
方歆甜觉得简单的资源咖三个字形容不够准确,做个双手往外拉扯面条的手势,扩充:“资源咖也是英国名校毕业、有在彭博四年工作经验的资源咖。”
赵锐双手环胸,愤愤不已:“彭博招工门槛太低。”
方歆甜斜他:“门槛低那赵哥你怎么没去?”
赵锐一噎:“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方歆甜星星眼瞧着路琼:“正常,漂亮有实力的大美女总是会引起别人的嫉妒。”
赵锐:“……”
采访要后期剪辑,删除掉卡顿、重复的片段,还要筛选掉带有违禁敏感词的话语,最终呈现视频控制在十五分钟以内,FK副总七点钟就要出发去机场,采访拍摄进行到六点半圆满完成。
FK副总又依依不舍地抱抱路琼,约定好下次见面,路琼一行人就收工离开。
进酒店前还阳光明媚,再出酒店已是暮色四合,天色将暗未暗。
工作完成,路琼不再多占用下属下班时间,言简意赅安排好下一项工作:“后天琅域还有个采访,你俩和我一起去。”
她强调:“准时,别再迟到。”
说完,还特意瞥赵锐一眼,多叮嘱他们一句注意安全就走人。
赵锐:“?”
又被气个半死。
方歆甜沦陷彻底,丝毫不顾及赵锐黑如锅底的脸,扬手甜甜道别:“主编明天见!”
第31章 本质(大修)
坐回车里,路琼在是重新购票把下午那场电影看完还是回家两个选项之间纠结,还未决出胜负,Brody就发来的消息。
Brody:【琼,我送你的入职礼物这两天应该就到了,你记得收!】
路琼:【贵不贵,不贵不要。】
Brody:【当然!】
Brody:【你在质疑我的实力吗!】
Brody:【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Brody就是路琼发在朋友圈公开过的那个男朋友。
性格热情开朗,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很会撒娇卖萌,像是男版唐慕芮。
爱屋及乌,路琼很愿意跟他相处。
路琼:【有的有的。】
路琼:【谢谢。】
Brody:【不要对我说谢谢,我不喜欢听,你要说‘爱你宝宝’。】
路琼:【……少上点网。】
Brody:【你这人!不解风情!】
路琼:【你的风情不需要我解。】
Brody:【我生气了!】
路琼:【定好那天来了吗,我去接机。】
Brody:【我已经说服我妈了!工作上还有些交接手续,最快也要下个月。】
Brody:【不过不用你接,你好好上班,迟恒去接我,到时候我们接你和棠棠下班,一起吃晚饭!】
路琼回过去一个好字,手机震动,葛晚棠call她,语气挺暴躁地叫她一起吃饭。
路琼跟着导航指示开车到葛晚棠发来的地址那儿,是家环境清幽的私人菜馆,稍感纳闷,她俩单独约饭从不来这种高级地方,嫌束手束脚。
服务员领着路琼进包厢,葛晚棠看样子已经到有一会儿,餐桌上有一小瓶梅子酒,玻璃瓶里酒液只剩小一半,手机举在嘴边,对电话那端中气十足地喊:“我!不!相!”
啪一下挂断。
路琼进去,在她对面落坐:“怎么了?”
葛晚棠要气死,但还是先把菜单推给路琼,她知晓路琼口味,点好几个菜,让路琼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菜要添,才吐槽:“我今天出差刚回来我爸说请我吃饭,我刚到了包厢里我爸换成一陌生男人,我把人轰走了,给我爸打电话兴师问罪他还挺有理,说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他精挑细选,绝对不像陆——”
话说一半,她迟滞记起自己还有个卦没八。
葛晚棠这一周都在深市出差,忙得晕头转向,路琼那个电话打来时她光顾着骂陆明霁怎么那么不是人,忘记八卦。
现在她闲下来,有功夫好好盘问:“你说过陆明霁是你初恋?”
路琼不懂话题怎么转向她:“嗯。”
葛晚棠眼底闪动着兴奋的光芒:“那你是他初恋吗?”
路琼早饭睡过去,午饭吃得少,现在感觉到饿,不跟葛晚棠假客气,翻着菜单看:“应该是?”
圈里传陆明霁就有过一段恋情,路琼说应该,那就肯定是。
葛晚棠整个人都要趴到桌上:“那你就是传说中陆明霁那个白月光初恋了?”
还白月光,陆明霁都要恨死她,她哪配得上这么高雅美好的身份。
黑野草还差不多。
葛晚棠不太赞同:“陆明霁有个白月光初恋都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他解释过一句吗,他没有,他就那么放任不管。”
她双手托腮笑得暧昧:“还不是默许你俩捆绑,忘不掉你。”
“也可能是他懒得解释。”路琼就不习惯解释,有些事情只会越描越黑,不如冷处理,她也不敢相信葛晚棠的说法,为否定葛晚棠她坦白分手原因:“我跟他分手是因为我拿了他妈妈的钱,甩了他。”
葛晚棠怎么都没料到是这么个狗血剧情:“我靠?”
“你还觉得他是对我有所留恋吗。”路琼一道菜没加,合上菜单,云淡风轻一笑:“我那么对他,他忘不掉我是恨我。”
“那你……”
葛晚棠是想问路琼还喜不喜欢陆明霁,才说两个字就闭上嘴。
路琼夏天从不穿短裤短裙,永远裹着长裤,她说是不喜欢,葛晚棠就猜她是不是腿上有疤痕,不愿意露出来。
有次学期末他们课题小组出去聚餐,玩得太嗨都喝不少酒,路琼一个人回公寓葛晚棠不放心,就把她带回自己家住。
她比路琼要清醒,路琼是真喝得烂醉。
穿外衣睡觉不舒服,葛晚棠给她换上套睡衣。
那天她没有在路琼腿上看到一点疤痕,只在她大腿处看到一处纹身。
一支玫瑰花的图案,根茎末尾向上弯,钩子的形状。
葛晚棠那时候没品出什么,就当是个普通图案,现在细想起来,那是陆明霁名字最后一个字首拼音。
路琼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如果她不再喜欢陆明霁,绝不会留着那个纹身。
还有初时她说她是沪市人,路琼僵滞的样子。
路琼说沪市是个好地方,出美人。
一句玩笑话却能听出哀伤的滋味。
不用再问。
答案都有迹可循。
“我还是觉得你说的不对。”葛晚棠不是宽慰路琼,有关陆明霁白月光的传言是他那群铁杆发小传出来的,不是旁人捕风捉影,在分析前她要先确定:“你还想和好吗?”
路琼给自己倒杯梅子酒,浅褐色液体潺潺滑入杯盏,她闲聊一般:“我想和好就能和吗。”
“当然可以,你要跳出现象看本质。”葛晚棠化身情感大师:“你知道恨的本质是什么吗?”
“什么?”
“是爱。”
……
这顿饭吃完,快十点半。
这架私人菜馆纯中式设计,大大小小的走廊迂回婉转,院中间造假山引流水,雕龙画凤的影壁,还种有一颗流苏树,满树雪白繁花,清雅脱俗。
处处彰显着中式建筑文化的美丽内涵。
路琼和葛晚棠从包厢里出来,走过一个拐角,前方视野里多出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相得益彰。
路琼顿在原地。
葛晚棠不知所以又继续往前两步,而后发现路琼没跟上,顺着她直勾勾的目光看过去。
她是没有仅凭背影就能认人的能力,又不熟。
亏得那两人交谈时互相侧一下脸,保持着社交中要有眼神交汇的基本礼貌,不然她是真认不出具体是谁。
她退回到路琼身边,小百科上身:“那女人是齐盛卿,听说陆明霁她外公那边跟齐家关系不错,有那意思来着,后来不知道怎么聊的,陆明霁他俩开始做起生意来了。”
路琼点点头表示了解。
她们在院子东边,陆明霁齐盛卿在院子西边,又背对着她们,自是不会发现路琼的观望。
到私房菜馆门口,齐盛卿拉开距离最近的车门,陆明霁多走几步绕到车子另一边上去。
俩人同乘一辆车离开。
虽然葛晚棠很讨厌陆明霁,但那是基于他是相亲对象的前提下,现在知道是自己好友初恋,彼此还有可能都没放下对方,她就摒除偏见,可以适当地添添柴加加火:“陆明霁这人高高傲傲难搞俩字写在脸上的,架不住有人就吃这款,他长得又不赖,行情还是很好的。”
她拍拍路琼肩膀:“别让自己后悔。”
开车回到锦云湾,等电梯时路琼在反光镜里打量自己。
一身黑西装,掐腰款,正经又不失风情,十公分高跟鞋加持下她比大多数男人都高。
工作上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之前共事的同事玩笑称呼她为黑寡妇。
她同大学时变化还是蛮大的,六年国外生活帮她开拓眼界,这几年不用再忍受西北凛冽寒风,皮肤变得白皙透亮,五官长开,她努力赚钱,精心打扮自己,小时候那些想要却碍于经济限制无法得到的东西她都一一满足自己。
人人都在往前走,没有谁还停留在原地一成不变。
包括她,包括陆明霁。
到家门口,门锁指纹识别成功,滴一声响,门开。
满室黑暗扑面。
楼道里投射在玄关地板上的一束亮光随着她关门而消逝。
老友畅谈的热闹早已消散,此刻只有寂静留给她。
路琼不喜欢太亮的环境,打开客厅落地灯照亮一隅。
预感今晚还会失眠,路琼喝掉小半瓶白兰地,把自己灌醉倒头就睡。
第二天是约好去琅域采访的日子,时间定在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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