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会讲很多很好听的漂亮话,哄得他晕头转向,他一开始全部信以为真,沦陷在她编织的蜜网里,以为她是像她说的那样喜欢他,可她后来一盆冷水泼给他,说那都是骗他的。
好话、狠话她都说过,陆明霁已经辨不出真假。
路琼第一次提分手,他没同意。
她就删除拉黑他所有联系方式,躲着他。
他只好用笨办法去她宿舍楼下等,路琼就搬出去住,不让他找到。
分手那年路琼大四,课都上完,忙着实习忙着出国事宜,她每天在干什么几个舍友都没告诉,就怕她们招架不住会透露给他。
在路琼单方面宣布分手的一个月后,他终于在学校图书馆门口堵到她,他嘴毒又笨,只有在怼人的时候巧舌如簧,或是在喝醉的时候讲些人话,清醒时不会说甜言蜜语,就只重复着一句不分手。
那时魏锦航他们都在,回来找教授咨询一些问题,他真的没有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满脑子都是不要和路琼分手。
他搬出路琼常常表白他的话术,像是小孩子不懂大人怎么会出尔反尔,固执的要一个答案:“你说过会一直喜欢我的。”
路琼神情冷淡又有几分讥讽:“说说而已,而且我喜欢的是你的钱不是你,要不是看你有钱谁会搭理你。”
陆明霁从未见过那样的路琼。
她总是宠着他、哄着他,然后在某一天,那张说过我好喜欢你啊陆明霁、喜欢亲他的嘴巴能吐出那么锋利的刀子扎向他。
好。
没问题。
就像他跟傅文熙争论的那样,天底下有钱人那么多,路琼就只看上、只喜欢他的钱,四舍五入也就是喜欢他。
陆明霁说他可以给她很多钱,求她不要分手。
但是路琼笑他天真,说他是个依靠家里的米虫,他妈一声令下他就什么都没有,连温饱都不能保障,哪来的钱给她。
那个时候陆明霁处在创业初期,被他妈切断资金后,确实举步维艰。
泡面都恨不得一桶掰成两顿吃。
陆明霁从未被人那么打击过,也从未那么无力过。
所以路琼走后他拼命成长,再艰难都没想过向他妈低头认输,就是不想再被掣肘,无法给路琼一个她能安心满意的未来。
那六年里,他思考最多的问题就是路琼到底爱不爱他。
每想一遍,思念加重一层,恨意也就加深一层。
后来她回国,问他要不要和她结婚,她打着奶奶的幌子他勉强同意。
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再接近路琼的台阶。
路琼当初走得那么决绝,把他贬低得一无是处,他不想表现的太廉价,她想走就走,想回来勾勾手他就哈巴狗似的凑上去。
领证后,他有在刻意回避路琼,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再相信路琼那些花言巧语。
他真的对路琼没有基本的辨别力和自控力,他妈说他是傻白甜也没什么错,他就是会被路琼三言两语迷惑。
他安慰过自己爱不爱的不重要,他不钻牛角尖也不那么较真,糊涂一些无妨,只要路琼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他生病发烧她跑去京北找他,送他红玫瑰,说要再追他一次,现在又说只喜欢他。
又一次被她攻陷成功后,他恍悟,他还是渴望路琼能爱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不从不缺爱,出生就泡在蜜罐里长大,但是路琼的爱不一样。
他生命版图里就是有一角需要路琼的爱去填补。
家人不行,朋友不行,其他女人也不行。
只有路琼能做到。
“以前说会一直喜欢我,结果你还是不要我了。”陆明霁一字一顿说得极缓慢:“没有这样喜欢人的。”
他压着脖颈,垂着头,黑发柔顺遮在额前,路琼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随意放在陆明霁小腹上的手,啪嗒一下被什么东西砸到。
一滴温热水液溅落在她虎口,重量可以忽略不计,路琼却被砸得无法动弹,那滴泪浸透她皮肤,打湿她的心。
陆明霁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她也就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人的泪水具有这么强悍的穿透力。
只有黄豆大小的泪珠,却放佛在她心里降下一场暴雨。
将她整个人从头到尾淋透。
路琼说不出话,绕在陆明霁肩膀的那手去摸他脸。
他倔强避开,欲盖弥彰:“我没哭。”
还擦掉路琼虎口上那一滴。
“对不起。”路琼心像是泡在酸水里,酸胀到无以复加,她环抱住陆明霁:“对不起。”
她最初追陆明霁时,是有喜欢的成分在,但那种喜欢仅仅停留在他的外表。
她妈的例子在前,小老太太耳提面命要她守住心房,不要无脑爱上一个男人。
她会吸取她妈的教训,不动心只是体验一下恋爱的感觉。
恰好陆明霁长相对她眼缘。
于是就抱着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碰他就碰他,随心所欲,从不考虑陆明霁的感受,会对他产生哪些影响。
但她忘记,她以身入局又怎么会全身而退。
她在蛊惑陆明霁的同时,也被他的反馈所打动。
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实际满盘皆输。
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词语,只会重复这一句:“真的对不起。”
陆明霁眼眶又蒙上一层水雾,他闭起眼掩盖,嘴唇贴着她肩膀,嘟囔着他第二介意的事情:“那你现在,喜欢的还是现在的我吗。”
他总算能体会到彭靖驰他们有时被他怼到怀疑人生,想要撕烂他的嘴却又碍于法律,不得不憋屈在心的感受。
因为周之浔那晚刺激他时,他就很想这么做。
“为什么不?”路琼撤开一些,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这个问题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说。”陆明霁连周之浔的名字都不愿提,怕污染到自己的嘴巴:“你喜欢六年前的我,不一定就喜欢现在的我。”
“六年前的你、六年后的你都是你啊。”路琼斜额错开位置,亲亲他鼻尖:“那我也不是六年前的我了,你还喜欢吗?”
陆明霁撩起眼皮,浓密的睫毛蹭过路琼的睫毛,两人都痒痒的。
路琼双手捧住他脸,唇贴着他的唇厮磨两下:“那你还喜欢现在的我吗?”
陆明霁又被她引.诱,诚实地闷闷嗯一声。
很想亲她。
下一秒路琼就坐直,他视线不由自主追着她嘴唇跑。
路琼没注意到,都谈到这儿,索性将历史遗留都铲除掉,不能再有后患。
她旧事重提:“分手除了你妈妈的意思,也有我自己的意思。”
第55章 第一吻
陆明霁整个人一僵。
路琼感受到,抱他更紧,揉着他头发安抚:“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分手,你妈妈就不会再打压你,你有家里支持创业会轻松很多。”
她袒露心扉,什么都诚实讲给他:“而且出国的机会对我来说非常难得,我不会为任何人放弃,所以我拿了你妈妈的钱跟你分手。”
毕业季就是离别的象征,好友断联、情侣分手,都是时间洪流里无法避免的事情。
路琼从山里走出来,她不会忘记初心,她还想再去更大的世界瞧一瞧。
可陆明霁正在创业,那是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刻,她要出国的话就注定给不了他陪伴。
异国恋最是牵扯精力,时差、地域都会成为压垮他们的稻草。
既然早晚都会分手,那长痛不如短痛,省时省力,对他们都好。
处在人生分岔口的他们,已经成为彼此的拖累、负担。
陆明霁锦衣玉食长大,没为金钱发过愁,他不该因为跟她谈一场不被至亲同意的恋爱,被他妈逼迫到走投无路,硬要去吃他没吃过的苦。
路琼也要去看看那些她未曾见过的风景,同样都是活着,凭什么别人能享受到的生活她就不可以,她又不比别人差什么。
所以那个时候,路琼觉得没有对方的牵绊,彼此都会舒服好过一些。
“我没有要你放弃。”
陆明霁怎么会阻碍她变得更好,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她受过的苦,但他会心疼她。
“可我不放弃,我出国后我们也一样会分手。”
出国的机会以后或许还会有,但路琼不敢赌,她从小的生活环境教会她遇到机会就要及时抓住,错过一次就可能是错过一辈子。
她势必要走。
“根本就不会。”陆明霁气她不动脑子:“你完全可以拿着我妈给你的钱再继续跟我在一起,她只说要你跟我分手又没要求一定分成功。”
再把那一千万分一半给他。
五百万不是小数目,当作创业资金来说也不算多,但再加上陆明霁自己投资的一些收入,他精打细算合理分配好,创业初期的困难持续不会太久。
“那样我就有空,有精力去找你了。”
空中飞人什么的,只要终点是她,他就不怕辛苦。
他没有怪过路琼收下傅文熙的钱,在他的爱情观念里,如果一个男人或者他背后的势力不能为爱人提供能使她进阶的帮助,那这个男人就是个只想白.嫖的废物。
他愿意倾尽他所有资源给路琼搭建登天梯,那是他爱路琼最起码的诚意。
他只是怪路琼丢下他。
他妈给她的钱,她收下,然后他们两个一人一半,日子还不是过得潇潇洒洒。
偏偏路琼死轴,收了他妈的钱就一定要分手。
阳奉阴违、暗度陈仓一个计谋都不会。
哄他的时候脑子那么灵光,遇到别的事情怎么就不会转弯。
“……”
这个角度太清奇,路琼六年来都没琢磨出来这么一个奇葩的解决办法。
她还是考虑很多:“那如果你妈妈知道后,不止钱,别的方面也为难你呢?”
“我的作品足够好,就不会有人不要。”
陆明霁对他的实力充分自信,他项目做的牛逼,能给合作方带去巨大收益,而且他妈的手也不能伸那么长,能联合整个行业给他施压。
有很多种办法能走出困境,路琼偏选择一种伤人伤己的偏激模式。
陆明霁越想越气,气得醉意都散去几分,不想再给她抱,推她:“你离我远点。”
路琼才不会听他的违心话,他最爱口是心非,她要真离他远点,指不定又要怎么不开心。
搂他搂得愈发紧。
陆明霁倔脾气上来,一时半刻消不下去。
也愈发挣扎。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的拉扯间,路琼膝盖蓦地硌到个什么东西。
她松懈制服陆明霁的力道,歪着脑袋往沙发缝里寻。
她一不动,陆明霁也就老实下来,怕真把她推开。
路琼探手,摸到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她拿过来。
巴掌大的宝蓝色丝绒盒子。
路琼可太熟悉这是什么东西的包装,因为她包里就有一个,心跳渐快,她问陆明霁:“这是什么?”
陆明霁条件反射要摸兜,不知道它怎么就掉出来,但他忍住没动,醉意只剩一两分,那股傲娇劲儿复苏:“不知道,不是我的。”
他不说,路琼就自己打开。
盒盖拨开,是一枚皇冠样式的钻戒,在落地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缕缕光芒,璀璨夺目。
路琼一秒喜欢上,从盒子里摘下来就往手上戴。
戒圈比她无名指要大,尺寸不合适。
她迷惘眨眼:“不是给我的吗?”
不是给她还能是给谁。
这个蠢死人的问题。
陆明霁劈手夺过,无语地剜她一眼,托着她左手掌,将戒指推进她中指。
尺寸正正好。
“婚戒不都应该戴在无名指?”
路琼弯弯中指,分量不轻,价钱也不会便宜,陆明霁送她的东西都是顶顶好,与她“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的爱情观念相当契合。
陆明霁拿到戒指时没觉得戒指有多好看,此刻戴在她手上,才觉得戒指被赋予生命,多看几秒钟,淡声回她:“不是婚戒。”
正经婚戒还在制作中,得再等等。
这枚不过是他挑的略微简约一款,先凑合戴戴。
周之浔那个老东西说他结婚潦草,那是他没结过婚没定制过钻戒没经验不懂行,情感白痴一个。
定制钻戒都要工期,这款他上个月底就定下,也是等二十多天才拿到手。
“那这算什么戒指?”路琼说个用途:“配饰?”
陆明霁点头:“可以。”
他现在这态度……
路琼将落在戒指上的欣赏目光转移到陆明霁脸上,狐疑打量。
他脸仅剩些微红色,眼神清亮不少,倒是还有点哭过之后的红血丝,睫毛湿连成一簇一簇,还蛮惹人怜爱。
陆明霁挑眉:“干什么。”
路琼后知后觉:“你刚刚,装的?”
陆明霁脸上极速划过一抹不自然,镇定否认:“没有。”
“真的?”路琼盯着他眼睛,与他对视:“真的?”
陆明霁努力稳着心态:“我为什么要装?”
也是。
陆明霁偶像包袱那么重,是做不出来装醉卖惨博可怜这种毁人设的事情。
“你等等,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路琼撑着陆明霁肩膀站起来,踩上拖鞋跑向楼上。
陆明霁悄然舒一口气,闭上眼,屈起食指按按眉心。
他是真醉,没装。
陆明霁自知说话难听,有些事情清醒时打死他都说不出口,他是故意在会所灌自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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