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桉昨天新染的头发,有点过敏,他抓抓发痒的头皮中肯评价:“按照陆明霁以前一眼女生都不多看清心寡欲的样子,他现在和发.情没什么区别。”
两人再次对望,偷偷摸摸地扭头,不成想就撞上路琼的视线,人姑娘坦然一笑,笑得他俩心虚。
忙不迭回以更为灿烂的笑容,转过脸,魏锦航思索状:“我怎么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呢?”
程桉太清楚魏锦航,一般被他打上眼熟烙印的女生,就代表他要出手,警示他:“劝你不要有非分之想,好好活着珍爱生命。”
屁股往另一边移,摆明要划清界限。
陆明霁这种万年不开花的老铁树要么不谈,一谈就是百分百认真。
魏锦航把他扯回来,有苦要言:“你他妈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再见一个爱一个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前面俩人嘀嘀咕咕又动来动去,后排尽收眼底。
路琼凑向陆明霁,用气音说:“你猜他们是在讨论我们两个吗?”
陆明霁低着脖颈看书,一手转笔,一手虚按在书籍边缘,语气淡:“你去问问。”
路琼看看教室最前方,老师在板书,暂且没功夫管底下说小话的人,她便又看回陆明霁。
他侧脸更显鼻梁高挺,轮廓走势清晰,骨相皮相俱佳。
路琼伸手紧扣住他的手:“为什么又闹脾气?”
“我没有。”
陆明霁都懒得挣脱,反正她总有办法吃他豆腐,她愿意牵就牵,他不给回应就是。
路琼确认:“真没有?”
陆明霁确定:“没有。”
“那就好。”路琼松口气,手也从陆明霁手中抽出。
拉开书包拉链,她掏出自己专业课的书温习。
无人打扰,陆明霁乐得清净,专注听课,可老师讲的内容却没能在脑子里停留。
他翻过一页纸,声响故意弄很大。
路琼若无其事地勾画着笔记,没感觉到旁人的情绪波动。
陆明霁要被她的无动于衷气死,她昨天还不是这样,还能听懂他的心口不一,今天就大变样,果然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
而且什么叫又闹脾气?
“又”是什么意思?
啪嗒——
东西掉落在地。
路琼搁在书桌上的胳膊被人一怼,她侧眸。
陆明霁眼睛朝她脚下一睇:“我笔掉了。”
路琼低头,一支黑色中性笔滚到她脚边,是陆明霁刚在手里要转出花来的那支。
猫腰钻到桌下去捡,起来时陆明霁捂在桌子边缘的手迅速收回,她还是眼尖捕捉到。
笔递过去,陆明霁握住另一头却没能抽走,路琼用着力。
她问:“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闹脾气?”
陆明霁宁折不弯:“我没有。”
“真的?”路琼撂话:“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了。”
她威胁谁呢,真是搞笑。
陆明霁才不吃这套。
可她眼睛乌黑发亮,清楚映着他的倒影,即便看到她眼底的胜券在握,他居然也心甘情愿被拿捏:“我八点零五到的教室。”
这个提示太过隐晦,路琼脑细胞不够用:“然后?”
“前天我等你两个小时,昨天半个小时。”第一步迈出,就不再难以启齿,陆明霁放下他尊贵的面子:“今天等你十五分钟,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还追什么人。”
前天事出有因,她解释过,再提就没意思,昨天他们约好确切时间,她买花最多耽误十分钟,他说等她半小时,这么一推算那就是他问完公交站位置后就出了门,今天她踩点到,不想他提前来等她。
他的重视拐弯抹角,却戳人心窝。
路琼怔忪一瞬,而后一笑:“我喜欢你等我。”
“不会再等你一次。”陆明霁撇开眼,还在生气。
他的狠话听听就罢,没一点含金量。
路琼又去牵他,手塞进他掌心:“我手凉,你帮我暖暖。”
她手还暖着,一点都不凉,净睁眼说瞎话。
陆明霁很想丢开,可她指尖在他掌心挠来挠去,她指腹茧子摩挲着他掌骨,无法忽视的酥痒。
手是人体神经感觉最敏感的部位,陆明霁用实际感受来验证这句话的正确性。
大脑发出指令前,他的手便不堪折磨地包住她的手。
路琼得寸进尺地把另一只手也给他暖。
老师在讲台上讲课讲得唾沫横飞,他俩在教室最后一排伤风败俗,但两人面上装的都很正经,一个目视前方黑板,一个垂眼看书,只桌下的手挨在一起。
想起个问题,路琼趴在桌子上,减少自己的曝光面积:“陆明霁,你对以前追你的女生会这样吗?”
陆明霁嘴上从不饶人:“他们没你脸皮厚。”
没有人见他一面踩他一次,在经受过他的刻薄后还能云淡风轻把他堵得说不出话,差点都不记得他还大言不惭说要追他,预备给他有一箩筐不重样的情话。
更没有人送他红玫瑰。
她在他这里,也什么都是第一个。
“那你可要珍惜我。”路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毕竟你很难追,像我这么厚脸皮的女生不多见。”
陆明霁又不缺她一个:“那你别追。”
“要追。”路琼不假思索:“我就喜欢迎难而上。”
陆明霁没应她这话,他坐得端正,目视前方幕布,好好学生听课的样子,动笔在书上写着笔记,桌下的手要握不握地捧着路琼的手,路琼看着他,腕骨转动,五指插.进他指缝。
十指相扣。
陆明霁还是不理人,但也没抽离。
算是变相纵容。
牵手目标达成,路琼心满意足地安静下来。
盘算着什么时候能亲到他。
这个计划实施起来难度稍大,心急不得。
暂且搁置,专心背书,三四节她们专业课有个结课小考。
另外三人都等着她救命,她要是辜负众望,回宿舍就得死。
老师讲完两页PPT,陆明霁右手里的笔得转有几百圈,旁边的人已经老实好一会儿。
他小幅度转过脸。
路琼半垂着头,睫毛纤长,鼻梁有一处小驼峰,乌黑浓密的头发扎成马尾,发尾弯弯绕绕落在她的衣领和脖颈。
他总是忍不住观察她,像个偷窥者。
路琼嘴唇张张合合,小学生一样默读着课本内容,而后舌尖探出,舔.湿干燥的唇瓣。
陆明霁迅捷收回目光,似是被什么给烫到,耳根微红,欲盖弥彰地照着板书在书页上潦草写下几个字。
干净整洁的课本,黑色印刷楷体规整排列,仅有的两行手写字,龙飞凤舞,昭示着下笔者的心绪不宁。
路琼不知道,他从来不做笔记。
但他需要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转移被她扰乱的、一塌糊涂的注意力。
第21章 下雪了
京大专业课一般都是两节连上,九十分钟一休息,路琼三四节有课,人文学院上课的教学楼离计院有点远,课间十分钟赶过去堪堪擦边,万幸陆明霁他们老师从不拖堂。
书本两分钟前就装好,下课铃一响,老师准时收声,路琼捏捏陆明霁小拇指指腹,陆明霁给她让道,她单肩背着书包出去,陆明霁鼻尖蹭过她外套,闻到洗衣粉的清淡味道。
路琼身影消失在教室后门口,走廊里冷风灌进来,他左手掌心泛凉,下意识握拳,想留住路琼的余温。
一只手自一旁横空探出,在他眼前上下晃动,陆明霁心头一跳,倏然松手,皱起眉头斜睇过去。
魏锦航悠悠戏谑:“没人拦着你当望妻石,但你好歹眨眨眼,我真怕一会儿你眼珠子掉下来。”
“你懂什么。”程桉跟他一唱一和:“小明明这是觉得咱俩没文化,身体力行教咱俩什么叫做望眼欲穿。”
“没文化就少说话,不能给社会做贡献至少别污染空气。”陆明霁往后靠到椅背上,捞过搁在书桌里的手机,点开购物软件。
程桉捂住胸口,痛心疾首:“明明你说话好难听,我好伤心。”
陆明霁置之不理:“那去死。”
“那我死了你会伤心吗?”程桉影帝附身,捉住陆明霁胳膊,黯然神伤地问:“你会为我哭吗?”
陆明霁举着手机与视线齐平,别人没机会窥屏,精挑细选着想买的东西,冷漠无情地回:“你不配。”
程桉被他毒到满血复活,锤桌:“你和路琼说话也这么欠揍?”
陆明霁还没张嘴,魏锦航就抢答:“那肯定不啊,他跟路琼说话要还那么讨嫌路琼还会陪他来上课?”
陆明霁不易察觉一滞。
“也是。”程桉还握着陆明霁胳膊,语重心长地教育他:“明啊,你对我们不说人话就算了,我们气极了打你一顿就好不会伤感情,但你对人路琼可不能这样啊,女朋友是拿来宠的。”
陆明霁天天跟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一样,谷蕴柠那么个大美女在他身边晃他都心如止水,现在好不容易长出情丝,允许身边出现个女生,程桉他俩比陆明霁这个当事人都要操心,生怕他一个嘴贱再把人气跑,大学四年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度过。
大学这么美好的时期,不谈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给青春最终篇画上句号岂不是浪费。
陆明霁持续稳定发挥:“我跟你们说人话你们也听不懂。”
程桉撸袖子:“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真不知道什么叫尊老!”
他们宿舍四人间没住满,按年龄从大到小排序,陆明霁生日月份大,一月生日,但他岁数小一岁,中间跳过一级。
魏锦航拦下他:“哥你别别别,你打不过他。”
程桉:“……”
陆明霁全身上下最显著的优点就是他那张脸,他嘴毒人讨嫌,长得是真好看,身量又瘦,种种原因综合在一起欺骗性极强,容易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错觉,但其实他挺能打的,从小学击剑,还练过几年拳击,反应敏捷力量也不差。
程桉不得已放下冲动,还是照着陆明霁头顶糊一巴掌泄愤,然后火速缩手,欲盖弥彰地张望四周。
傻的冒气,陆明霁没跟他计较。
样式太多,陆明霁没买过没经验,挑的眼花缭乱,切到微信给彭靖驰发消息,让他把谷蕴柠常用的化妆品牌名字发来,打完一句话,陆明霁手速慢下来,犹疑顷刻,还是发出消息。
他都能想象到,彭靖驰看到消息后会笑成什么狗样子。
“我想起来了!”魏锦航一拍脑门:“路琼是你代助教那班的吧,我夸好看的那个!”
陆明霁失忆:“不记得。”
“别装。”魏锦航越想越有,他吊起嘴角呵笑:“当时还让我去治眼睛结果转头自己爱上了,脸疼不疼?”
陆明霁不屑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看上人家了?”魏锦航眯起眼睛:“怕我先下手就反驳我。”
手机一震,顶部弹出提示框。
路琼发来消息,告诉他她已经到教室。
还配有一张桌面照片。
陆明霁活动他那高贵的手指:【哦。】
魏锦航不满被忽视,一把盖住他手机屏幕。上半身趴到他桌上,追问:“是不是?”
陆明霁烦死,耷拉的眼皮掀起,干脆承认:“是又怎么样?”
不然他否认魏锦航也不信。
魏锦航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拍着他肩膀啧啧笑:“你小子,陷得不浅。”
十分钟课间休息就这么过去,上课铃打响,八卦暂告一段落。
没等陆明霁动手,魏锦航就扭回去坐正,程桉同样。
陆明霁独自一人坐在最后一排,手机刚撂回桌上,屏幕就一亮。
彭靖驰把他经常给谷蕴柠买的几个化妆品牌列成清单发他。
彭靖驰:【[奸笑jpg.]】
陆明霁选择性忽略。
几个品牌都有润唇膏,陆明霁不懂哪个更好,都买下来一起送出去,路琼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他对比一番,最后付款其中销量最高的一款。
——“女朋友都是拿来宠的。”
程桉的这句叮咛萦绕回耳畔。
陆明霁打字:【我说话很难听?】
彭靖驰深受其害,不要太有发言权:【你对你自己太不了解的,你说话哪能是难听两个字能概括的。】
他一吐为快:【这么说吧,你上辈子肯定是被毒哑的,所以这辈子说话恶毒又欠揍。】
陆明霁就是问问,彭靖驰还蹬鼻子上脸了,他一个滚字骂回去,再反手一个拉黑,什么时候拉出来看心情。
锁屏,听课。
右手握笔,笔头一下接一下敲着书本。
敲几百下后,陆明霁又解锁手机,点开购物软件,找到其他几款润唇膏加入购物车,一并付款。
不就是几支润唇膏。
他陆明霁不缺这点钱。
*
十二月初,一场鹅毛大雪悄然而至。
人文(1)班有早八,六点五十的闹钟响起,路琼关掉,躺在床上挨个叫其他三人的名字。
无人应答。
冬天大大提升困倦值,谁都不想爬起来,就连路琼都赖床过几次。
浅眯到七点十分,路琼下床,又转着圈去她们三个床边叫人。
八点二十上课,其实她们不用起这么早,但唐慕芮要吃早饭,她每一顿饭都要好好享受食物;大小姐要化妆,开学三个多月,谷蕴柠坚持每天全妆出门,毅力惊人。
她俩忙活起来半个小时起步,就路琼和麦青事少,路琼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宿舍一共四人,三个人都要早起,麦青就少数服从多数。
麦青最痛快,没再磨蹭,拉开床帘下去,跟路琼一前一后进卫生间洗漱。
唐慕芮裹着被子坐起来,眼睛还闭着,小鸡啄米地点着脑袋。
路琼洗完脸出来,唐慕芮涣散的意识达到顶峰,脑袋猛一个下垂,惯性迫使她惊醒。
她打着哈欠慢吞吞剥开被子,拖着长音:“能不能不去上课啊路妈妈,我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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