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祖德尖声道:“佑少,救我,你说罩我的!”
靳佑之冲身边人递了个眼色,他的贴身保镖,叫金刚的大块头,立马上前夺回张祖德。
张祖德自以为得救,哪知道下一秒,金刚一左一右将他两条胳膊反剪。
错愕的神色挂在脸上,张祖德张了张嘴,“佑少,你什么意思。”
旁边人早已准备好,铁拳刺泛着森冷的光,靳佑之拿来套上手掌,他横臂推开许冠华,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拳挥到张祖德脸上。
“我他妈忍你一天了!要不是怕你跑了,老子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铁与肉的合奏,发闷、发腥。
张祖德第一声哭嚎呛在嗓子里,硬是憋了回去。
棠妹儿诧然转身,只见靳佑之极有章法地走过去,同时紧跟第二拳。
“她问你呢,那个哑巴呢!”
金刚松手,张祖德双膝砸在地上,痛苦和恐惧依然不能让他改口,“是棠妹儿……杀了哑巴。”
金刚本来就是靳佑之的拳击陪练,两人不能再默契,他再次把人拎起,直接送到靳佑之拳峰上,第三拳接上。
她剪掉头发,我都要心疼半天,你敢对她用强?!
第四拳落下。
想想一个十几岁小女孩饱受数年的骚扰,又度过了多少惊恐的夜晚……你可真该死!
第五拳再来。
还有大山里的少女,不知被这村霸祸害了多少,去你妈的!
第六拳扬起,棠妹儿冲过来抱住靳佑之手臂。
“不要打死他。”
彼时,张祖德一张脸,血肉模糊,眼睛鼻子糊成一团,只剩呼吸,不知道从哪里喷出血气。
可靳佑之杀神附体,已经红了眼,他雷嗔电怒望向阻止他的棠妹儿。“你还不忍心了?!”
棠妹儿摇头,声音破碎,“我只想知道哑巴爷爷倒底怎么样了。”
只消一个对视,一张病怏怏的脸,靳佑之拳头收回来,甩掉棠妹儿的手,他转过身,深深吸了一口气。
吐出一口浊气后,靳佑之抬眸。
不远处,黑色劳斯的后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一只夹着烟的手搭在车窗边缘,食指轻点,掸落烟灰。
两个男人的目光隔空交汇,尘土飞扬的黑暗可以掩藏太多情绪,但无言的对视,表达了源自同一血脉的杀伐。
“……那天晚上,你骗我说可以出去读书,我跟你去了山后的祠堂。”
棠妹儿幽沉的声音,仿佛来自那个黑暗的时刻,不知是提醒张祖德,还是在提醒自己。
“没想到那间屋里,不止有你,还有孙胖子,你们把门堵住,试图对我……是爷爷闯进来,救了我,你们施暴不成,把气撒在他身上……”
“幸好,我带了烧火的铁钎,一把刺中孙胖子。”
棠妹儿的神情忽然变得亢奋而诡异,“那个混蛋,他躺在地上,流了好多好多血,一动不动的……”
当时刚满二十岁的棠妹儿,害怕极了,她以为自己杀了人,六神无主站在那里,是哑巴抱住张祖德腰,声嘶力竭朝她摇头。
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话的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出声音。
跑!
“我跑到山上躲了三天,那三天,村里敲锣打鼓在找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始终不敢露面……最后,如果不想烂在大山里,我就只能走到外面的世界去……”
这一走,不止五六天的脚程,还有不堪回首的五年。
悲剧与奇迹,同时发生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属于棠妹儿的那股韧劲,突然就有了合理解释。
仿佛中拳的人是靳佑之自己,他忍住那股强烈地钝痛感,强势介入这段对话。
“棠妹儿跑掉后倒底发生了什么,你把那个哑巴怎么样了!”
冰凉的拳刺抵住张祖德喉管。
张祖德原本垂着的脑袋,终于动了动。
“孙、孙胖子没死,没有捅到要害,只是皮外伤,后来包扎了一下,我们没声张,也没人知道。”
她抓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那我爷爷呢!”
眼前有靳佑之冲锋,背后有靳斯年压阵,无论张祖德怎么抵抗,这个问题始终逃不过去。
他支吾了一下,“那个哑巴……他搅了我们的好事,我当然打他一顿,哪知道……他那么不禁打……就、就死了。”
不是没有设想过这个结果,可当它真正摆在面前时,棠妹儿还是冷得发抖,机械式地,她重复着,“他死了……你把他打死了……”
“那后来呢!”靳佑之拳头又顶一寸,“死一个,跑一个,你们村子没人发现?!”
“我对外放出风声,说、说哑巴是棠妹儿杀的,她畏罪潜逃,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难怪,”靳佑之点点头,连他权术里泡大的人,都不得不佩服,“难怪你说棠妹儿和那个哑巴不清白,原来你连棠妹儿杀他的动机都编出来了。”
棠妹儿一怔。
不清白?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说法,惊讶而茫然,充满她眼中。
棠妹儿望着靳佑之,眼眶瞬间涨红。
“我是爷爷养大的,我们怎么可能不清白?!他一个哑巴本来就谋生不易,抚养我长大已经受尽白眼,在他死后竟然还被人这样污蔑?!”
世界颠倒,纲常混乱,前所未有的荒谬感,令棠妹儿有一种尚在梦中的疑惑。
如不是梦,为什么她又梦到爷爷,棠妹儿摇了摇身体,好像又回到那个夜晚,火把、脚步、想要捉她回去的人,还有她沾满血的右手……
棠妹儿低头,视线跟着手掌不断抬高,表情充满不解。
靳佑之扶了她一下,“棠妹儿。”
棠妹儿视线移到靳佑之脸上,好像不认识他一样,麻木而陌生的注视。
靳佑之被吓到,几乎是本能让他伸手,想要将人拉进自己怀中。
可他还是慢一步。
另一个高大身影笼罩下来,靳斯年已经站在身后,他一把将棠妹儿打横抱起。
经过靳佑之身边时,他漠然吩咐手下人。
“把张祖德放了。”
第50章 打明牌项目不是你的,男人总是你的吧……
月落乌啼,夜已经深。
荒凉的黄土地上,烟头、鞋印凌乱斑驳,还有几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靳斯年带着棠妹儿早已离开,就连张祖德也被许冠华带走。
靳佑之仍就坐在车头抽着烟,金刚实在看不过去,“二少真可怜,活是咱们干的,人却被靳生带走了。”
这个“人”,肯定指的不是张祖德。
靳佑之手指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怎么,同情我啊?”
金刚是从小跟在靳佑之身边的人,人如其名,又直又刚。
“有点,二少你想抱一下棠小姐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靳佑之皮笑肉不笑,拳套摘掉,放在一旁。
等他站起来,一记狠踹,正中金刚腹部。
“给我滚!”
——
城市另一边,薄扶林道的卧室里,月光充盈着空气,满室静谧,两个人沉默在夜色中,谁都没有睡。
棠妹儿侧躺着,望着落地窗外,安静良久的人忽然扬声,“我想帮爷爷立一个墓,就在红港,希望他泉下有知,可以从山那边来找我。”
靳斯年:“大屿山风景好,黄伯是那边的人,让他帮你办。”
“嗯,不要很奢华那种,就简简单单的,旁边种一颗会开花的树,这样,夏天去拜祭他的时候,我就可以带一束花回家,好像我们又相依为命在一起。”
“相依为命”这个词令人皱眉,靳斯年搭在她腰间的手臂,條然收紧,一颗强劲有力的心脏,正好贴在她肩头,似乎想纠正什么。
而棠妹儿沉浸在情绪中,“我当自己是杀人犯,内心鬼祟了五年,今天终于知道真相,好像也没多轻松……我感觉自己在做梦,有时候在家乡,有时候又在红港,脑子里的画面和声音,乱糟糟的……”
靳斯年抵住棠妹儿额角,“已经过去了……”
“可是。”
棠妹儿胸口起伏,深呼吸,“我总会想,如果当年,我没有一个人跑掉,是不是爷爷就不会死,如果我捡起那根铁钎再捅一次张祖德,是不是我们大家都会没事……”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假设。”靳斯年声音沉而缓,“事实上,你和你的哑巴爷爷加起来也打不过一个年轻男人,你跑回去,可能连铁钎都摸不到,直接就被人按住了……最后的结果就是,你把自己搭进去,还是救不到你爷爷。”
棠妹儿沉默着,他们都知道的。
“你在山上躲了三天,回去是什么命运,你自己非常清楚,他们生来就比你强大,你斗不过。”
斗不过的宿命感,让人愤怒却不想屈服,她总要做点什么。
棠妹儿转过身,再次投入靳斯年怀里,她抱着他的脖颈,细密地、一处不漏地从上而下亲吻,额头、鼻梁、耳朵、脸颊、下颌……
最后,她望着男人紧抿的嘴唇。
咫尺距离,两人的呼吸搅在一起。
“靳斯年,我睡不着,甚至连闭上眼就害怕,可不可以和我做……”
棠妹儿的声音近乎哀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股渴望来自哪里,她知道,靳斯年的手指修长,可以轻而易举卡住她的脖子,还有,他的手掌干燥坚实,狠狠的扇她屁|股时,声音响亮。
来到红港第六年,棠妹儿对这座城市的印象,似乎只有这些,也只有靠这些隐秘的记忆点,才能把她从回忆的泥淖中拖出来。
薄被下的身体,微微一蜷,她捧着一块黑色的小布料,双手奉到靳斯年面前。“可以吗?”
女性的幽|香,忽然弥散室内。
“你确定吗?”
靳斯年的目光很淡,那是棠妹儿最受不住的凝视,仿佛他只是看,就已经做到了比插|入更痛更爽的事。
棠妹儿率先伸腿,用膝盖去勾惹。
可下一瞬,靳斯年按住她,声音轻缓而果断,“这一关你得自己过。”
棠妹儿听不懂。
而下一刻,靳斯年起身进了衣帽间,返回时,他手里拎了一副金属拷,黑暗中,银色耀眼。
棠妹儿尚在懵懂,坐起身,细带挂在肩膀上,她问,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靳斯年上来,拉她手臂穿过膝盖弯,命令她抱住腿的同时,将她双手|拷住。
棠妹儿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暗自后悔,她脱得太早,窄而短的睡裙卷到腰,那里完全露在冰凉的空气里。
靳斯年的巴掌随便落下来,正中靶心,棠妹儿一阵瑟缩,可接下来,男人再没反应。
她诧异地望着黑暗里那道精健的轮廓,只听靳斯年的声音暗藏蓄谋。
“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可以|高|潮,听懂了吗。”
“这是我可以控制的吗?”
“这是你的身体,你当然要控制,如果失败了,”靳斯年轻轻一顿,忽地笑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笑,棠妹儿涌上一阵夹|腿的冲动,金属链细微响动,铁拷锁住手,手锁住腿,双股大开,她完全动弹不得。
靳斯年摇摇头,“叫你控制,差点犯规,对不对?”说话间,又了一巴掌扇下来,这次落点在雪山之上。
好似一场恶性循环。
她做了不被允许的事,会受到惩罚,可靳斯年的惩罚偏偏逼她继续犯规——
棠妹儿自我挣扎,而靳斯年将她抱在腿上,从上而下的角度,几乎可以叫他看清她所有。
“再坚持一下。”靳斯年说。
他才刚刚上手,棠妹儿便开始出现被烫伤的错觉,铁链再次发出声音,这次是内心野兽想挣脱的前兆。
时间与感受赛跑,不过几分钟时间,仿佛一年那么长。
“靳生,我坚持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刚刚结束,一道透明的抛物线,划过空中,淋到靳斯年裤子上。
棠妹儿哭了出来,她还是失败了。
靳斯年解开禁锢,把人抱入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宽容她的失败,轻言慢语,哄着她,“没关系,先休息一下。”
他总是那么懂她,懂什么样的事情对她更难,才能收获更多慰藉。棠妹儿想把忧伤暂时丢在激|烈的高|潮里来忘却痛苦。
但那意味着这场类似祭祀的欢爱,必须足够特别。
甚至,只需要她一个人就够了。
随着时间轻晃,棠妹儿慢慢睡着,一夜过去,是真正的黑甜昏沉。
以至于,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棠妹儿躺在床上,有些迷茫,身上缺少包裹的安全感,让她忍不住拉来被子将自己完全掩埋,可这一动作,惊醒了旁边的人。
一只沉甸甸的手臂,极有存在感地拢住她,“睡得好吗。”靳斯年问。
一直侧睡的缘故,棠妹儿的脸庞上有隐隐的睡痕,双眼还不甚清明,但她已经反应过来了,“我们为什么睡在客房?”
这床又窄又挤,窗帘的颜色也不遮光,棠妹儿意识到睡的地方不对,但睡过来的原因,她似乎还需要提醒。
“你尿床了,我们总不能在湿的地方睡一夜吧,所以,我把你抱了过来。”靳斯年投来目光。
回忆渐渐回笼的棠妹儿,脸红了,因为实在难为情,她往薄被里钻了钻。
难得娇憨模样。
靳斯年故意问她,“那边的床褥都脏了,要不要我叫佣人过来打扫?”
“求你了,靳生,放过我吧。”棠妹儿在被子里滚成一条虫,声音闷闷穿过来,靳斯年精准一巴掌,打中她屁|股。
“今天我还有个应酬,快起来,你陪我一起去。”
棠妹儿慢慢把头钻出来,“什么应酬啊?”
“亚太贸易圈的事。”
“这个又不是我的项目,听也听不懂,你自己去吧,我想找黄伯去大屿山看看墓地的风水。”
靳斯年下床,捞起浴袍在腰间一系,“项目不是你的,男人总是你的吧,应酬多了我也烦,你就当陪我。”
“墓地的事,到时候我叫黄伯办好给你过目。”
“哦。”棠妹儿心里默念着“我的男人”,脸上忍不住溢出笑容,她跪坐床上,得寸进尺道,“那你求我。”
去卫生间洗漱前,靳斯年冷淡瞥她一眼,人走了。
棠妹儿笑倒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
亚太贸易圈的应酬,比想象中还无聊。
大抵在畅想九七以后的事,所以,大家侃侃而谈,又虚无又缥缈,这样百年一次的历史转折点,大家其实很明白,当下腐朽,以后何去何从,谁又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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