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拼命点头,“权哥不是好人,我早和他说过,他不听,现在换你说,他一定收敛。”
棠妹儿转过身去,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露西从后面抱过来,眼泪烫在棠妹儿肩头。
“我们兄妹幸好有你,糖糖,你好像我阿妈。”
棠妹儿闭着眼,“我要是你阿妈,就先把你哥腿打折。”
露西破涕为笑。
……
第二天,棠妹儿和露西起了个大早。
两人化淡妆,穿窄裙,开着宾利去上班,来到靳氏大厦,报上姓名,前台小姐一路将人送至顶楼。
电梯门一开,面前落地窗正对维港,画报上的风景,现实里仅为有钱人私设。
露西兴奋,偷偷对棠妹儿说,“想一想,以后每天坐在空中望着海……也太爽了吧!”
棠妹儿冲她一笑。
这时,总裁办的秘书前来接应,同样是秘书,秘书与秘书也分三六九等,前台小姐客客气气把人带到,总裁秘书掀了掀眼皮。
“跟我来。”
棠妹儿和露西辗转来到小会议室。
□□、身份证明、零零总总一袋材料,秘书点齐,转身出去准备给棠妹儿办入职手续。
“等一下,”棠妹儿叫住人,“为什么只收我的资料,还有她的呢。”
闻言,露西赶紧送上她的文件袋。
秘书没接,反而问:“这位是?”
“陈芝华,她是我的师爷。”
秘书:“上面交代的名单,只有棠大状你一个人,没有这位陈小姐。”
露西慌了,去看棠妹儿。
棠妹儿还算冷静,“佑少的官司是我和我的师爷一起赢的,要进总裁办,也应该是我们一起。”
秘书笑了一下,态度却倨傲。
“抱歉棠大状,这件事我决定不了,如果你有异议,不如直接去跟老板说。”
棠妹儿站起来。
露西拼命拽棠妹儿的衣角,使劲摇头。
房间里,气氛诡异。
恰好许冠华路过,敞开的玻璃门,藏不住秘密,他走进来。
“什么鸡毛蒜皮都要跟靳生说,你们拿薪水是干什么的?!”
秘书一见许冠华,顿时气焰全无,“许总,刚才——”
许冠华摆摆手,叫人出去做事,换他进来对峙棠妹儿。
“刚才我都听见了,第一天上班就闹事,棠大状这是侍宠生骄了?”
棠妹儿:“士兵上战场要带枪,做律师的,带自己的师爷上班,算过分吗?”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
许冠华附和着,随即脸色一变,拿手指了指自己和棠妹儿,“但你和我,不是士兵,我们是靳生的枪。”
他又补充了一句,“大家都是工具,是工具,就要摆正自己的身份。”
“你以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什么七姑八姨的,都敢往这塞。”
被痛痛快快奚落一回,棠妹儿脸色难看,露西已经快被吓哭。
场面忽冷。
许冠华记起棠妹儿是孤儿,“七姑八姨”有戳人伤疤的嫌疑。
他舔舔唇,以棠妹儿的本事,和那副身材脸蛋,日后万一被靳生宠幸,那他岂不是一上来把人给得罪了。
想到这里,许冠华有点后悔,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
“这样吧,总裁办肯定不能留人,我跟人事经理说一声,你的师爷就送到法务部去吧,总归一个公司的,棠大状,你看这总行了吧。”
露西已知这是最好安排,猛给棠妹儿使眼色。
棠妹儿脸色如霜,硬是挤出笑容,“谢谢,许总。”
……
正式入职靳氏,已经快半个月了。
棠妹儿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成为靳生的心腹”这一信仰,形式大于意义。
她没有被重用,甚至,连见一次靳斯年都困难重重。
一来,总裁有专梯出入,不和普通员工挤;二来,靳斯年只开高层会议,棠妹儿接触不到那个级别。
她不确定靳生是不是已经忘记她这号人了。
但,每天早来晚走,棠妹儿也不是没有收获。
就比如,帮她办入职的秘书,名叫Mandy,牛津毕业,出身优渥,眼高于顶的她,天天往靳生办公室里跑,人人都说她在做靳太梦。
再比如,棠妹儿最熟悉的许冠华,别看他穿西装打领带,人模人样,其实他连中学都没毕业,拿文件找他签,大字认不全,还要秘书念给他听。
不需要特意打探,每次路过茶水间,棠妹儿总能听到新消息,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堂堂靳氏总裁办也不能免俗。
说来好笑,最怕苦味的棠妹儿,为了听八卦,竟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
只有喝咖啡,研磨、冲泡、加奶球还是糖球,一套工序下来,可以最大程度延长在茶水间逗留的时间。
这一日,棠妹儿拌着热饮,走出茶水间,饱食他人隐私的愉快心情,在看到靳佑之后,登时跌入谷底。
多日不见,那人仍旧一副大爷样,坐她工位,玩她工牌。
工牌上原本贴了张大头照,此刻被靳佑之拿在手里,棠妹儿有种被流氓当面调戏的羞耻感。
她走过去,将工牌一把夺回,“佑少怎么在这?”
手中一空,靳佑之摊手笑笑,“这是我家公司,这话应该我问你。”
“我是靳氏员工,我在这里工作。”
“哦,我也来工作。”
棠妹儿咬牙,“看不出来佑少这么勤奋。”
“没办法,生来就拥有靳氏9%的股份,不想来也得来,我猜,你也看不出我是公司位列第三的个人股东吧?”
这个持股份额,与靳斯年相同。
棠妹儿确实没想到。
靳佑之不学无术,令人憎恶,但更多的,这人好命叫人嫉妒。
棠妹儿对他说,“今日股东大会5分钟后开始,5201会议室,在直行左转第一间,佑少请——”
滚。
靳佑之仿佛听到棠妹儿的心里话,抚掌大笑。
棠妹儿头疼,压低声音,“周围人都在看,你能不能离开这里。”
“我让你很丢人吗?”
话虽这么说,靳佑之还是起身,长身玉立,高出棠妹儿一大截,他系住西服纽扣,弯身问她。
“等我散会,一起吃饭?”
“不。”
棠妹儿干脆拒绝,不等靳佑之说话,许冠华神色匆忙找过来。
“出事了,李敏琪家人带着记者,已经把大厦给围了!”
李敏琪,靳佑之桃色刑案里的女人。
第5章 不碍事久仰久仰,原来是拿钱上位棠大……
今日董事会,靳氏大小股东尽数到场,堪称公司全年最重要的一场会议。
关键节点,李敏琪家人来闹事,不得不说,时机掐得好。
整个靳氏如临大敌。
许冠华前面带路,靳佑之和棠妹儿跟着,三人乘专梯下楼。
“李敏琪的妈妈来了,还带了一帮亲戚,正在楼下拉横幅,他们吵嚷着非要见佑少,问他害死人为什么可以逍遥法外。”
棠妹儿看了一眼靳佑之。
所有人都在焦头烂额,唯独人家大少爷,耸耸肩,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棠妹儿窝火:一条鲜活生命因他殒命,他难道没有丝毫愧疚吗?!
棠妹儿冷冷收回目光,问许冠华,“靳生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许冠华也很无奈,“楼上在开股东大会,楼下大批记者封门,闹剧不赶紧压下去,明天股市又要大放血,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电梯抵达一层,事态已经升级。
丧尸围城一般,攒动的人头,堵住大厦每一个出入口,闪光灯此起彼伏,人群里高喊着“靳佑之”、“杀人凶手”,山呼般的气势,犹如末日审判。
棠妹儿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内心虚颤,但职责使然,作为这个案子的辩护律师,她不准备退缩。
可当她整肃衣领,准备面对时——
许冠华点了两个保镖,“你们,护送佑少离开,走安全门,那里应该没有记者。”
棠妹儿脚步一顿,瞬间错愕:这种时刻,作恶的人不站出来道歉,反而先被保护起来?!
靳佑之也看出她的疑惑,笑得更加嚣张。
临走前,他还礼貌与人挥别,“我的事又要拜托你了,辛苦,棠大状!”
保镖开路,金尊玉贵公子哥被簇拥着,英武高大的身形,桀骜不羁的台风,硬是把安全通道,走成国际T台。
好一个不紧不慢,无法无天。
记者嗅觉敏锐,看到靳佑之背影,瞬间冲破安保,蜂拥而至。
棠妹儿被许冠华一推,挡在前面,来不及多做思考,她赶紧抛出饵料,“我是靳佑之先生的代表律师,大家有问题可以问我。”
一瞬间,数不清的问题和镜头,将棠妹儿包围。
“棠大状,你怎么回应李敏琪母亲的指控?”
“靳佑之真的无罪吗?这里面是否有黑幕?!”
“对,靳氏集团高层怎么看待这件事?”
棠妹儿努力保持镇定,但李太太的哭声,迅速来到眼前。
“冷血!帮凶!靳佑之害死了我女儿,却能逍遥法外,都是你们这群人帮他!我不跟你说话,我要靳佑之亲自出来说!”
“我要他忏悔!要他给我女儿偿命!”
棠妹儿:“李太请冷静。”
“李小姐离世,我们也很痛惜,但法庭已经给出公正裁决,那是一场意外,李小姐死于心脏病发,并不是被人谋害,所以靳佑之先生是无辜的。”
“但出于人道关怀,如果你有困难,尽管提出来,靳先生一定会尽力补偿——”
李太太一把扯住棠妹儿前襟,“你们有钱,有钱了不起,先买通法官,现在又想买我女儿的命?”
“想得美!”
李太太憋红了脸,目光竭力聚焦后,手指棠妹儿。
“我认得你!”
棠妹儿本能后退一步。
“你是靳佑之的律师!法庭上就是你,你说我女儿出来卖,她人都不在了,你还泼她脏水!大家都是女人,你为了赚钱连良心都不要了!”
“李太,我在法庭上说的每句话都有证有据。”
“放屁!我乖女年年考第一!”李太太声嘶力竭,扬手就要甩人耳光,棠妹儿抬手一挡,巴掌落在颈间,一阵火辣,来不及多想,人群中又有人冲出来。
“和她说那么多干什么!”
下一秒,不明液体朝着棠妹儿当头泼下!
突如其来的场面,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深红色不明液体,糊了棠妹儿一脸,她本能应激,端着肩膀,微张嘴呆立原地。
随即,腥臭弥散开,包围的人群,“哗”得一声,吓得往后退。
许冠华冲上前,火速把人抢出来。
“应该是猪血,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
棠妹儿当下想死的心都有了,太恶心,真的太恶心。
滑腻猪血味,熏得人阵阵作呕,什么内心委屈,法律公正,此刻都不重要了,棠妹儿现在只想剥一层皮下来,和这一头的猪血永世不再相见。
视线受限,棠妹儿跟着许冠华趁乱上楼,弯弯绕绕走一圈,拿毛巾擦过眼睛,她才发觉这里是一个装潢豪奢的盥洗间。
“你先在这清洗一下,我叫Mandy送身衣服给你。”许冠华着急离开,“下面乱成一锅粥,我得去看看。”
待人走后,棠妹儿锁好门,脱下血污外套,拧开水龙头,热水淋下,浴室瞬间蒸腾。
大量的香波浴液,团出泡沫,涂满身体和头顶,棠妹儿狠狠搓洗,直到鼻腔里再也闻不到异味。
双手撑在水池前,棠妹儿慢慢抬起头,镜中人眼神迷茫,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是谁呢。
久仰久仰,原来是棠大状。
明日周刊头版,黑心律师棠妹儿,拿钱上位,助纣为虐,活该被淋猪血。
可能天生眼泪少,无论多想哭,满腔的愤懑,最终化作无声苦笑,笑到力竭,笑到麻木,笑到尊严自愈后,平静重新回到她眼底。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应该是Mandy来送衣物,棠妹儿擦干身体,裹着浴袍,光脚走出去。
柔软的羊毛地毯,异常温暖,她心中疑虑刚刚升起,一抬眼,便看到靳斯年。
原来这里是总裁休息室!
靳斯年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听到动静,他侧身瞥过,无波无澜无表情,然后转头继续交谈。
男人声音很低,配合一身合体西装,整个人透出一股冷峻沉着,像海岸上岿然不动的黑色巨石,再大风浪撞上去,瞬间化作白色泡沫。
骇然、震惊,落荒而逃。
棠妹儿抱起床尾的衣服,赶紧去换,等她出来,靳斯年已经打完电话。
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肩头,水珠洇湿衣领,这样的棠妹儿,在靳斯年平淡的审视里,越发狼狈。
她站在原地,“我不知道这是靳生的……”
靳斯年接过话头,“今天股东们都在,你这副摸样,去公共洗手间让人看到,也是丢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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