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大房间,她的声音显得低而平淡,毫无情感,甚至还有几分荒腔走板的况味。
靳斯年却在静静地听,嘴角扬起,没有任何明显的喜悦。
歌曲结束时,他俯身吹灭了蜡烛,火光熄灭的瞬间,整个房间再次陷入昏聩。
如同棠妹儿此刻境遇。
靳斯年返身,去开餐厅灯。
“可以把文件拿出来了吧。”她说。
棠妹儿的声音实在冰冷,产生靳斯年略微地不快,但他还是遵守承诺般,从边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棠妹儿上前一步,刚伸出手,却被靳斯年一把握住手腕。他的力道不重,却让她挣脱不得。
“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切蛋糕,吃完再看。”
“放手。”棠妹儿压制着怒气,再也不接受妥协。
她一把夺过文件,转过身,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靳斯年任由她去,然后坐下来倒了两杯香槟,“钱通过你的名字,清洗后辗转到瑞士,最后再用离岸公司的壳子,回红港继续投资。”
“……你用这些钱买了靳氏和庄氏的股票?”棠妹儿是猜的。
靳斯年浅淡一笑,“你还猜到了庄氏。”
凡人想开上帝视角不容易,他十分赞许棠妹儿现在纵观全局的能力。
靳斯年:“想搞垮靳氏,受限诸多,一来它体量庞大,是上市公司必须接受监管,二来庄氏与靳氏历来相互依存,一个有事,另一个一定来帮它,所以要搞,就要一起搞。”
棠妹儿脸色晦暗,“这么多资金,这么大的亏空,全都是以我的名字在运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出了事,我会怎么样?!”
“我不会让你出事。”靳斯年非常确信这一点,“当初让你签这份文件,只是想让你听话而已,不是为了害你,难道你不明白么?”
“如果你的阴谋诡计被拆穿呢,风险都在我身上,这叫做不会害我?”
“如果我听话,你不会主动害我,那我不听话呢?”
她声声控诉,他却不为之所动。
靳斯年:“Mia,你从来不相信我能保护你的事实,你也从来不肯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可我曾经多么相信你……最后却等来你的背叛,多让人生气,你真的知道吗。”
好像永远对不到一个频道里。
棠妹儿已经放弃和他讲理,“那你现在拿出这份文件,是什么意思,你又想控制我什么?!”
“和佑之分手,回到我身边。”
“我要是不呢!”
靳斯年用刀刮下蛋糕上的一簇奶油,原本整齐美观的艺术品,顿时毁于丑陋。
“Mia,我建议你把文件拿回去,好好计算一下上面涉案的金额,然后再答复我。”
愤怒到达极点,已经无法突破,只是诧异于自己,是怎么惹上这个恶魔。
棠妹儿清冷地站在那里,一时有些空茫。
靳斯年站起来靠近她,温热的手背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可能现在看来,我是你迫不得已的选择,可是,我会像从前一样好好疼爱、弥补你,好吗,Mia,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他反手又想去捧她脸时,棠妹儿往后一退。
靳斯年右手落空,扬眉去看她。
那份文件只是影印本,棠妹儿后退着,将它收进皮包里,然后转身。
靳斯年的声音从背后淡淡传来。“明明是给来我过生日,你眼里却只有那份文件,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什么?”
棠妹儿停下脚步,下一瞬转身折回来,抄起酒杯,用力泼到靳斯年脸上。
“祝你生日快乐!”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靳斯年低头看了一眼染红的衣襟,当这冰冷淋头而下的时刻,他比自己预料得还要冷静。
——
时间不早了。
应酬来到尾声,靳佑之主张散场,一想起棠妹儿那张挑食的嘴,他就忍不住着急,想早点回去陪她吃宵夜。
与朋友们逐一握手,靳佑之拨开衣袖,看了一眼表。
金刚去取车,四下除了保镖,没有别人了。
庄廷安忍不住抱怨,“一个女人而已,你之前交过那么多,都没见你这样,这一个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让你那么上心。”
“不是上心,是上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特别上瘾。”靳佑之笑一笑,堵得庄廷安有些难受。
“我是你舅舅,再加上你外公,这个世界上,你就剩我们两个亲人,以后我们的也是你的,这么庞大的身家,任何一个靠近你的女人,不可能无所图,别怪我没告诉你,当心呐!”
靳佑之:“是,我最亲爱的Uncle,您说完了么,说完了我就要回去了。”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庄廷安拉住他,“我问你,靳斯年的白手套,是不是棠妹儿?”
“您怎么会这么说呢。”
靳佑之轻松一笑,庄廷安喝他,“本来我还不确定,现在看你这个样子……哼,果然是她。”
“您怎么知道的?”靳佑之好奇一问。
庄廷安:“我在监狱里找了些关系,叫人盯许冠华盯了很久,一直没套出话来,如果不是他,我想到的第二个人,就剩棠妹儿了。”
靳佑之嘴角紧绷,“您不会惊动警|方了吧?”
“当然没有。”庄廷安否认。
靳佑之皱眉:“这件事,关起门来最多就是钱的事,我是靳氏最大的股东,要怎么做您不能越俎代庖,一定要问过我。”
“我当然尊重你。”庄廷安几分严肃,“但是,佑之,我再次提醒你,现在情况已经很严峻了,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连大局都不顾了。”
“那您要我怎么做呢?”
“还用我教你?当然是硬下心肠,沿着棠妹儿这条线好好调查啊!”
——
回到顶楼套房,客厅的灯是开的,棠妹儿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靳佑之没想到她已经在等自己,“深更半夜跑到我房间……”他从沙发后面绕过来,挨着棠妹儿坐下,一把将人搂在怀里。“说,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喝过酒的人,好似流氓,裹挟一身靡费味道,勾住棠妹儿的脸,却发现她的脸颊触手冰凉。
“怎么了?”他侧头去问。“谁惹我们棠大状了……还是嫌我回来晚了?”
棠妹儿冷冷清清地问:“今天和投资界的朋友们吃饭,有什么心得么?”
已经察觉她情绪不对,靳佑之敛肃几分,“跟他们咨询了一下,如果拿我手上的股份出去质押,可以换一些钱给靳氏输血,这样也许可以为调查争取一些时间。”
“不用麻烦了……”棠妹儿倾身,把茶几上的文件拿给靳佑之,“靳斯年的秘密都在这里了,你可以按这个去查。”
不能说不吃惊,但更多是疑惑。靳佑之快速翻阅文件,他这个金融系的高材生果然不是吹牛,看专业文件比她快多了。
棠妹儿拿回来,一晚上的时间也不过仔细看了两遍,恐惧从头蔓延到脚,花了两小时。
而靳佑之只需要五分钟,他声音冷冽极了,“这份文件,你从哪弄来的……他给你的?”
“嗯。”
靳佑之站起身,抱着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的震惊不亚于亲眼目睹一场惨烈的战争,而这里面被精准打击的目标,正是他最在意的人。
怕吓到她,靳佑之走回来,轻声问,“他周密布局了这么久,马上都要成功了,他为什么给你这个?”
交易从来都是等价的交换。
靳斯年敢把他的资金链路展示给棠妹儿看,那他的目的……心惊肉跳的感觉,让他酒醒大半。
靳佑之:“他是不是想拿这个逼你就范?”
他的目光在这个夜晚看来叫人微微发酸,棠妹儿轻吸一口气,嘴角向下。
还不等她说话,靳佑之抄上外套,“我去帮你把原件拿回来。”他往外走。
棠妹儿霍然站起身,犹疑地去捉他的手,“不要去……这是他的杀手锏,怎么可能会轻易给你……”
靳佑之按住棠妹儿轻微颤抖的肩膀,是前所未有的坚毅。
“在家等我。”
第74章 我喂你“你怎么这么会?”
这一晚,棠妹儿觉得相当漫长,一会站一会坐,最后把橘色抱枕怀里发呆。
这样浪费时间,真的很不像她。
在过去的几年,为了攀上高位,她连吃饭的时间都要压缩,就为了多看一本书,了解行业了解商场。
时间一长,因为发呆而产生的罪恶感,棠妹儿把抱枕一扔。
她的目光,定格在茶几下面的一摞杂志上,那一本只露了一个角,娇艳鲜黄的兰花,几分眼熟,她抻出来,封面竟然是靳斯年入镜的照片。
一段采访,照片取自总裁办公室,男人身着成套的正装、淡然的表情,很日常的工作状态,但就是能够不经意里流露出那股冷峻的精英感。
他身后那盆兰花,是她买的,认真地培过土、浇过水,还在盛开着。
棠妹儿盯住那里,鼻息发涩,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绞在一起。
是痛感。
她双手紧紧攥住书页,控制着不去翻开,对这个男人多一分触碰,都让她感到痛。
杂志塞回那一堆。
棠妹儿不得不去想:已经和那位姓温的小姐在约会的靳斯年,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是因为,新感情可以占据他的爱,却勾不平他的恨吗?
靳斯年应该是恨她的,恨她背叛,恨她爱过又为什么不爱了,恨她不打一声招呼,就跟了别人,他的恨成分复杂,她感觉得到。
双手掩面。
棠妹儿的恸意,像泡在咸涩的大海中央,太阳正在落山,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她觉得自己要死在这个夜晚了。
为什么她汲汲营营爱一场,被她爱过的人,最后会那么恨她。
算了。棠妹儿,真的算了,不要再有期待,不要再抱有侥幸,他不是你的归宿,就像Mia这个名本来也不属于你。
棠妹儿心里喃念不停。
门锁拧动发出声音,她反应慢了一拍,终于意识到抬头去看,靳佑之已经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的长款风衣,衣角带着外面的寒意,蓦然停在她面前。
“看看是不是这份文件。”他递过来一只文件袋。
棠妹儿愕然抬头,机器人听从指令一般,她接过袋子,一圈一圈解开细线,手指甚至忘记发抖。
她记忆力很好,读书时一晚上可以记住一本法典,纸面上的文字,只要她能熟读,就能记得很清楚。
靳佑之拿回来的文件,正是她刚才反复熟读的、亲自签署过那一份、原件。
这一把悬在她头上的刀,叫她寝食难安的来源,就这么被靳佑之轻轻松松拿回来了,她去看他。
不是震惊,不是感谢,她平静地看着刚刚落座地靳佑之,没有追问,反而邀请他,“喝点酒吗?”
靳佑之神色稍顿,扬眉,“你能喝吗?”
“不知道,没和别人认真喝过,我的酒量是个未解之谜。”
靳佑之笑了,“那就喝一点,正好有点渴。”
棠妹儿起身,去后方吧台取了一瓶洋酒,她不懂酒,只是看它盛在酒樽里,有琥珀的光泽,很美。
她端过来,仅带一只水晶矮杯。
“喝冰的还是常温?”她心很细,注意过靳佑之的喜好,所以自言自语地说,“还是喝冰的。”
她去吧台开冰箱,很快装回满满一冰桶。
棠妹儿先往酒里加了一块,靳佑之伸手去接,哪知道棠妹儿自己先喝了一口,辛辣与冰凉交织,过于刺激,棠妹儿不禁缩了一下脖子。
靳佑之笑了一声,刚要问味道怎么样,棠妹儿紧接着爬上男人的腿。
她分膝跪在他腿侧,扭身扳掉高跟鞋,往地上一扔。
举杯又饮了一口,对着靳佑之的嘴喂给他。
女人动作来得太野,靳佑之第一次承受,微微诧异之后,火速占据主动。
酒液和舌|尖轮番交换,分不清谁是谁的。
呼吸此起彼伏,清晰得刺穿彼此的耳膜,那慵懒地伴随水意的声音,让棠妹儿很快软了下来,膝盖不再坚强,慢慢落进靳佑之怀里。
腰间圈上一双手臂,骤然把她抱紧。
靳佑之:“你怎么这么会?”
两个人同时口干舌燥,又控制不住地想从对方口中榨取水分。
一对唇在分开中交缠,在交缠里再分开,呼吸间或交错。
棠妹儿有几分故意:“都是你哥教的。”
靳佑之挑衅式弹压她的舌,“他知道你现在干的事么?”
棠妹儿囫囵吞咽,“如果他知道可能会被气死。”
靳佑之:“那你现在算什么,报复他?”
“不需要。”棠妹儿始终低着头,此刻迎向他,“我只是想勾引……你。”
靳佑之下巴微扬,“你会吗?”
敢说她不会?
棠妹儿故意蹭动。“你觉得呢?”
今日她穿着一天高腰西裤,黑色垂感面料,将她两条腿包裹得又长又精练。
她用膝盖支起身子,一起一落间,揉搓靳佑之腰间,只需要两个来回而已。
那里明显有了反应。
男人身体往后靠,捧场般,上手慢慢摩挲她的腰,“棠妹儿,我不是素食动物,你这么玩我,我硬,只能表示我正常。”
棠妹儿表示明白。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从事各行各业都要擅长此道。“佑少嫌我不够卖力不够疯。”
她从靳佑之身上退下去,直接拎来整瓶。
“想疯得酣畅淋漓,还需要再来点酒精……我喂你。”说着,她跪在靳佑之上方,一把捏开他的下巴,直接往里灌。
靳佑之笑着,全然不抗拒,张口就接,男人把头仰高,喉结上下快速滑动,可还是比不过液体流速,很快口中满溢。
他抬手抓下她的瓶,扔到一边,借着最后一口酒夜,又学她哺回棠妹儿口中。
冰凉浓烈,好矛盾,就这么长驱直入,进入她口中。
棠妹儿闭上双眼,专心感受。
靳佑之身上的味道很独特,也很迷人,和他的个性桀骜,如这个不断转折的夜。
时节差不多了。
酒精正在侵蚀大脑,眼前的靳佑之,人影又清晰又模糊,有人已经入瓮,她尽量双膝并在靳佑之身后,堵住他的退路,捧住他的脸。
“我签过名的文件,他怎么肯轻易给你……告诉我,是你拿什么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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