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说他是我相好》作者:翡翠白玉汤.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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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无名小卒,史书不过寥寥几笔。”

  不过身后之名尔。

  他自然也希望阿浩和自己的名字列在一起,留在史书上。可没有又如何?阿浩本人都伴他身侧了,谁在乎旁的琐事?

  太后站起身,发冠上的金饰摩擦碰撞,在一片死寂的宫殿里格外刺耳。只是贺渊倔强的表情肖似先帝,太后的语气还是平和下来:“你扪心自问,我是否对你和他已经够宽容了。”

  贺渊道:“是,孙儿知道太后是为孙儿好。”

  他与阿浩刚回盛安时太后曾召见过他们,那时太后也并未为难阿浩。

  “你认识他三四年了吧,你差不多该清醒点了。”

  贺渊抬起头,难得在太后面前表现出些少年意气:“这就是您选在今日的理由?”

  太后想起以前齐承礼说贺渊光是对那陆浩上心了。

  小渊自认祖归宗后一直对她尊敬有加,与皇上和肃王不同,从来不违背她。

  除了这次、除了为了那陆家三子。

  太后心里的怒火重燃了,声音却愈发柔和:“小渊,你太傻了,便是你今日真去了,他也是一个男人,你们又算什么?”

  贺渊笑笑:“自己当真就好。”

  执迷不悟!

  太后冷笑一声:“怎么?你还真想给他一个明媒正娶?”

  “我心里只有他一人,这辈子也只会给他三书六礼,自然是明媒正娶。”

  “那你就好好反省,待到你想通为止!”

  贺渊走出殿门,眯着眼抬起头,冬阳略略西斜,果然已经过了午时。

  搬山在他旁边轻声道:“少爷今儿急躁了。”

  贺渊嗯了一声。确实,他应该恭顺点,用缓兵之计的。

  可他的心意又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贺渊尚有心情说些俏皮话:“能不急吗?哪有人会想错过自己的婚礼啊。”

  太后让贺渊在倾华阁反思,可贺渊并未向倾华阁的方向走去。搬山跟在他身后,紧张地东张西望:“少爷,咱们怎么出去?”

  “直接走出去。”

  “啊?少爷好歹去倾华阁用过午膳,也好蒙蔽太后。”

  “没空。脸皮放厚点,门口的侍卫又不知道太后没放我走。”

  搬山捂脸:“少爷,您还真准备直接违抗太后啊。”

  “不然呢?”

  “太后若是生气,牵连老爷夫人怎么办呢。”

  贺渊道:“我一个人担着。”

  他摩挲手上的鹿扳指,他想偶尔任性一次,他不想让阿浩多等。

  搬山见贺渊有些落寞,宽慰道:“少爷今日可是新郎官,多喜气的日子,会有好运的。”

  嘉荣门。

  侍卫自然熟悉燕王世子的脸,没有多问,恭敬侧开身,让贺渊和搬山走出宫门。

  燕王府马车候在不远处,贺渊刚踏上车,身后就穿来窸窸窣窣的骚动声。

  王公公在背后喊到:“世子!太后有令,你不许出宫!”

  反应这么快,看来太后一直防着他啊。

  “阿金,走。”

  阿金没有犹豫,马鞭抽下,马车开始行动。

  贺渊目视前方,注意力却总是落在身后。

  此事的后果真的像他所说,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承担起吗。

  很快,身后穿来了杂乱的马蹄声。也对,侍卫们又不傻,总会骑马跟上的,贺渊道:“停车吧。”

  搬山急道:“少爷,你不能回宫!”

  “我不会回宫,只是我不能连累你们,你们走。”

  “可我们也不可能抛下少爷啊!”

  “阿金,停车!”

  阿金握着缰绳迟疑了一下,还是听令停了马车。三人跃下马,阿金和搬山按贺渊的命令跑向另一边。

  贺渊的目光落在拉车的红马上,来得及!

  至于此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背后的马蹄声却突然更混乱了,还夹杂着几声惊呼,有侍卫怒声道:“你是何人!”

  贺渊愣了一下,回过头。

  他的那匹黑马载着熟悉的青衣身影,挡在马车与追来的侍卫之间。

  “建威将军三子,陆浩。”

  贺渊忍不住浑身一松。

  阿浩竟然来了。

  阿浩果然来了。

  只要自己想,阿浩就会向自己伸出手,真好。

  陆浩难得用了枪,金属枪身斜在那些侍卫面前。

  一个侍卫已经摔下马了,看样子是刚才被陆浩挑下去的。侍卫的佩刀哪及得上枪身的长度,侍卫们一时不敢过来。

  王公公这时候才赶到:“陆三公子,你这是抗旨!”

  他扯着嗓子还要再说什么,陆浩反手用锋利的枪尖指着他的咽喉。

  内侍立马安静了,陆浩淡淡道:“你说得对。记住了,是我抗旨带走了世子,与世子无关。”

  他侧身看向贺渊。侍卫们趁他分神想包围上来。陆浩持枪横扫而过,一个冲得太前的侍卫闷哼一声,右臂鲜血淋漓。

  “我的枪法很拙劣,万一让你们缺点什么不要怪我。”

  侍卫们半是忌惮陆家枪法半是顾虑陆浩的身份,举棋不定,齐齐看向那内侍。

  贺渊趁机上了马,贴在陆浩身后,环住他的腰。陆浩微微侧头,含笑看了贺渊一眼。

  王公公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动作,却不敢下令伤害陆浩。

  南邑的局面全靠陆氏,太后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动陆三公子?这小子就是有恃无恐!

  陆浩顺手把刚才从侍卫那里抢来的枪扔在地上。

  金属坠落,与地面碰撞发出巨响,黑马转身而去。

  马匹尽量在人少的道路上狂奔。

  贺渊没有问陆浩要去哪,他也并不关心。

  陆浩不敢回燕王府,只是走到城北一处偏僻小巷停下。

  贺渊担忧道:“怎么了?伤着了?”

  陆浩握住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没有,只是我没想好要去哪。”

  贺渊翻身下马,陆浩依旧牵着他的手,也下了马:“抱歉,我来晚了,阿山不让我冒险,我甩掉他花了些时间。”

  他浅浅笑着,没有半分刚才的凶戾。

  贺渊猜自他进了宫,阿浩或许一直在附近等他。横竖这里无人,贺渊忍不住吻上他,又轻轻抓住他的手腕。

  贺渊咬着陆浩的唇蹭了好一会才放开他:“不是总说握着枪手腕疼吗?还疼吗?”

  阿浩的枪法学得不好,若不是今日只有侍卫的枪可用,也不会费这劲吧。

  陆浩摇摇头:“只那么一下,怎么会疼。”

  贺渊轻轻按摩他的手腕:“今日下手好重,为了我吗?”阿浩不喜欢伤人,他怕阿浩介意侍卫的伤。

  陆浩笑道:“只是有点生气,他们持枪对着你,我没控制住自己。”

  陆浩平日总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唯有对自己的事会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贺渊忍不住又吻住他,陆浩下意识后退半步,被贺渊抵在墙上。

  陆浩只意思意思推拒了一下,便乖顺地配合他,等贺渊亲够了。陆浩从怀中掏出一张红笺递给贺渊:“给,迎书,你没来得及带上。”他耸耸肩,“不过我寻思是我来抢你,就随机应变,给你写了一张。”

  贺渊没接过,只是抱住陆浩。

  陆浩轻轻抚摸他的背:“好了好了,夫君我这不是来了嘛,我们走吧。”

  贺渊没反驳,心道宝贝晚上你就知道谁是夫君了:“想好去哪了?”

  “没想好。”陆浩露出个志在必得的笑,“要跟我走吗?”

  “好。”贺渊松开手,小心接过那封迎书。

  既然他们不许明媒正娶,那私定终身也好。

  陆浩突然伸手解开他的外衫,贺渊的领口露出些绯红。贺渊没有红色的里衣,陆浩知道他在鹤氅底下穿了喜服。

  贺渊自太后相召起,就做好了私奔的打算。

  陆浩眯起眼笑:“早有预谋啊。”

  贺渊不知道陆浩是看到的还是猜到的,不过他不在乎。贺渊勾勾陆浩的衣领,同样的一抹绯红掩在青色衣衫下:“彼此彼此。”

  陆浩把自己的外衫脱下,随手一丢。

  迎书已经给洊至了,穿婚服也不为过吧。

  他伸手给贺渊脱衣服,贺渊笑道:“这么显眼,不怕太后注意到吗?”

  陆浩依旧在扒他的衣服:“可我想这么干。”

  贺渊本想安静配合的,又忍不住吻了一下他的头顶:“难得你这么任性。”

  “我一向很任性。”陆浩笑道,“赶紧走,别错过时辰。”

  陆浩知道贺渊喜欢带他骑马,让贺渊先上马,贺渊问:“要不要试着坐我怀里啊?”

  陆浩与他对视一眼,屈服了。反正这一身都够引人注目了,再引人注目些也无妨。

  他拉住贺渊的手坐在前面,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挡着贺渊的视线。

  贺渊在陆浩耳边轻笑一声:“小心。”陆浩乖乖缩进他怀里,贺渊把下巴搭在他肩上,越过他的腰牵起马绳。

  未出城门前贺渊不敢行得太快,可怀中人的绛红金丝衣摆还是随风翻飞。

  真想就这么走到天涯海角啊。

  贺渊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冷吗?”

  陆浩在风中捕捉到他的声音,微微侧头,发丝蹭过贺渊的脸颊,陆浩稍稍提高音量:“不冷,你好热啊。”

  贺渊俯身与他靠得更近。陆浩心想,城中百姓看见两个红衣男子抱在一起骑马乱跑估计会很困扰。

  但是管他呢!

  黑色的马出了城,一路疾行。

  不知过了多久,贺渊却慢慢停了马,陆浩见四周只是安静的冬日荒原,还未到有人烟的地方。

  陆浩侧过身,有些担忧:“怎么了?”

  贺渊轻吻他的头顶:“要不要去祈福村?”

  祈福村。

  两人的打扮太显眼,刚进了村,就被村民们围观了。一个中年男人伸长脖子问:“小贺大夫,您是抢了谁家少爷啊?”

  贺渊前些日子告知村民他要去阳州定居,此处的医馆交由旁的大夫,村民们没想到贺渊突然带着个公子回来了。

  黄姨用胳膊肘撞那个中年男子:“小贺大夫好不容易回来,抢了就抢了。”

  陆浩笑道:“不是抢来的,是我自己跟来的。”

  贺渊下了马,又把陆浩半抱下来:“我和他的婚礼出了些差错,刚好之前的医馆还空着。”

  一个村民耿直地摸摸脑袋:“原来男子和男子也能成亲啊。

  黄姨怒瞪他一眼,村民闭了嘴,黄姨对贺渊道:“离黄昏也不远了,我们都来帮忙。”

  贺渊一怔:“只我和他一起就够了,并不需要多大规模,再说男子成婚本来也不合礼制,不好麻烦你们。”

  村民纷纷道:“我们要报答小贺大夫以前的恩情。”

  “婚礼这种喜事当然要大家帮忙啦!沾沾喜气。”

  陆浩轻轻把手按在他的背上,贺渊知道他的意思,自己应该学会接受别人的善意。

  贺渊于是笑道:“好。”

  黄姨说时间紧迫,村民叫来村中的绣娘和秀才,絮絮叨叨地商议起如何布置仪式,刚过完年,大红的东西倒是不少,凑一凑也勉强能出来。

  村民说大喜之日不让两人操劳,很快把闲置的小医馆打扫出来,只让贺陆两人帮着布置摆件。

  贺陆在挂红色纱帐的时候,黄姨提着一篮东西进来了:“小贺大夫,三媒六证的六证!”

  篮子里提着斗、尺、秤、剪子、镜子及算盘,这是民间嫁娶的风俗,贺渊之前主要参考了皇家的仪制,没有这些东西。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比起严肃的皇家规矩,更让人安心。

  黄姨念叨着这些东西原本该贺渊准备的,陆浩小声对贺渊说:“就不能是我准备吗。”

  贺渊靠近他,低声回应:“就像镇北军对你特别有信心,黄姨好像也对我很有信心。”

  一个正贴“囍”字的妇人突然想到什么:“压床的童子呢?”

  陆浩笑道:“不用这么讲究。”

  那些终究是微不足道的外物。

  妇人笑道:“那好歹用些别的东西压床。”

  “什么?”

  “枣生桂子啊。”

  陆浩:……大可不必。

  黄姨听说的卦师来了,又快步出去了。陆浩慢悠悠地捋平床帐,轻声问贺渊:“说来‘三媒’的话,有二哥、姐姐,那牵线搭桥的中间媒人呢?”

  贺渊笑道:“安恬晴啊。”

  陆浩噗嗤笑了:“那得给她包个大红包。”

  小乐不知何时混在人群中,与村民们和睦相处,他冲两人笑笑,只是默默帮忙。

  一个蒙着眼的卦师被村民们掺扶进来。他看着贺陆两人,愣了一下,也不装盲了,喃喃道:“都是男子?我没算过这种,不知道能不能算准时辰。”

  贺渊与陆浩相视而笑:“那不如……越快越好?”

  贺渊路过铜镜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发冠还是面见太后是戴的银底鹤冠,并不搭配大红礼服,村民们也没想到发冠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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