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树无语:“这时候你俩就收敛点吧。所以当时洊至你昏迷莫非和陛下有关?”
贺渊看了陆浩一眼,陆浩示意他来说,贺渊才道:“我也是昏迷醒来后才知道的。我祖母是青楼女子,先帝还是太子时祖母有孕,先帝驾崩后,祖母隐姓埋名,后来当今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寻到我们这一脉。”
石和禹大张着嘴:“竟然有这等奇事。”
孙景泰见他大脑空空,只好自己问:“既然当今忌惮你们这一脉,为何又封了王?”
柴树到底是太子府出身,一针见血:“你忘了皇上近来想借扩兵之事收回兵权?如今大乹国富民强,这事本无大错。兵部尚书只能说旧例乃先帝定下,用孝道桎梏陛下。如今陛下寻回先帝血脉,是大孝,白尚书还能说什么?”
步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直言道,“燕王一脉出身不高,加上当今登基多年,也不怕帝位不稳。用燕王换兵权,稳赚不赔啊。”
贺渊也笑:“更别说直接把我封了世子。”
曾修言闻言一惊:“陛下这是直接要断了你们一脉啊。”
贺渊毫不在意:“若非如此,那位怎能放心啊。”
众人明白了事情始末,皆是沉默不语,牵扯在皇家纷争中,难免身不由己。
陆浩见状,安慰道:“洊至是皇室血脉这件事不可改变,但此时放到明面上,一举一动都在世人眼中,反而没了性命之忧,倒是荣华富贵,唾手可及。”
贺渊也笑:“燕王世子听起来挺帅的。”
公羊旗向来没心没肺,闻言晃晃手里的玉扇:“我朋友是燕王世子,说出去真有面子!”
柴树一敲公羊旗的头顶:“最后晋升阿浩的那道圣旨也很蹊跷。”
陆浩摇摇头:“无非是把我和洊至绑在一起,世人若都知燕王世子不好女色,当今的位子才没人觊觎。”
柴树皱眉:“你想得简单了,陛下这是暗示陆将军站在他那边了!”
陆浩一惊,陆将军本是中立的,可如今陛下借燕王破局,又紧跟着下了晋升他的旨意。旁人眼里,陆浩和燕王一脉关系亲密,陆府自然也会站到陛下那一边。这下皇上便能借了陆将军的势,甚至逼陆将军站队。
贺渊看向他,皱眉道:“我完全没想到这件事,连累你了。”
陆浩摇摇头,笑着举起酒杯:“无妨,你生辰还没过完呢,继续啊。”
贺渊举杯与他轻碰:“好。”
封王到底不是坏事,众人很快又高兴起来,新菜不断送上,酒壶也空了一个又一个。
皇上赏了不少好东西,没到场的陆玉儿、贺莘莘、陆明、陆元、梁氏,甚至安恬晴都送来了贺礼。陆浩和贺渊兴致勃勃地一一看过,把东西铺了一地。
陆浩挑捡了一遍,道:“还是皇上赏的这把剑最合我心意,可惜我不擅剑术。”
他见贺渊笑而不语,奇道:“怎么?你不喜欢?”
贺渊轻笑:“这回咱俩可不一样了,我最中意这个。”
贺渊抬手示意。陆浩知道洊至指的是那枚鹿扳指。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比较好,若是往常他调笑两句也就过去了,现在却找不到合适的说词,但仅仅说“你喜欢就好”也太过敷衍。
贺渊见他沉默不语,忙问:“怎么了?”
“没事,”陆浩摇摇头,“明日入宫小心些。”
“嗯,你也小心点,我怕将军怪罪你。”
“对了,听皇上的意思,燕王府要修在盛安城中?”
“许是皇上不放心咱们去封地吧。”
陆浩轻叹一声:“那燕王府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贺渊琢磨了一下:“重头建来不及的,应当是要改建,只是修缮倒是要不了多久吧?你问这个做什么?”话一出口,贺渊就明白过来,他若进宫,自然不能随便出入。阿浩这是怕见不到他。
贺渊轻笑一声。
陆浩避开他的眼神:“反正你进宫是享荣华去了,我看我也不必多虑了。”
“阿浩。”
“嗯?”陆浩侧过头,又跌进贺渊深渊般的眼睛里。
陆浩晃神了片刻,才听贺渊轻声道:“无事,再喝两杯吧。”
两人在角落低语,其他人很有眼色的没去打扰,自行交谈举杯。
洪华歌在柴树旁边口若悬河,柴树嘴上应着,心里却不自觉琢磨燕王的事。他总觉得不对,陛下想断燕王一脉,洊至就与阿浩相爱了?怎么就这么巧?莫非……
他灌了一大口酒。不不不,洊至昏迷前不久阿浩才认识他,阿浩没道理那时候就答应和洊至联手演戏。
他抬眼向一旁的贺陆二人看去,正见陆浩侧头听贺渊讲什么,贺渊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陆浩,眼神既痴迷又温柔。
这眼神有点熟悉。对了,洊至每次看到新药方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柴树默默收回目光,绝对是自己想多了。
众人尽兴过后也纷纷告辞了。
赵朗竹磨叽了一会,等其他人都走了,才来和陆浩商议:“阿浩,赵府的人对我依旧冷淡,他们虽尊敬玉儿,也没人亲近她。我想早些去别府住下,别让玉儿委屈。”
陆浩点点头:“别府置办的差不多了,你可得照看好玉儿。”
赵朗竹有些沮丧:“这些吃穿用度,我的俸禄哪里负担得起,尽是陆府出的钱。”
“你且宽心,尽力而为就好。”陆浩并不担忧,现在赵朗竹背后等于站着建威将军,有心人岂能不看重赵朗竹?
贺渊也宽慰道:“你也不必这么在意。真要论起来,阿浩还是将军嫡子呢。”
赵朗竹噗嗤笑了:“那是以前,现在可是极相配了,燕王世子和将军嫡子,也是段佳话了。”
“哦确实,我现在还是那劳什子世子。”
赵朗竹摇摇头:“对你来说,荣华富贵,得之无用啊。”
贺渊奇道:“怎就对我无用了?”
赵朗竹笑道:“往日都是你比我通透,这下却糊涂了。对我,有玉儿一人,荣华或窘迫也就无甚区别了,对你也是如此。”
贺渊笑笑,并未回应。
他心中却深深叹息。假戏真做,作茧自缚啊。
送走赵朗竹,贺渊脸上的疲惫也掩饰不住了。陆浩心疼不已,却也只能道:“进宫还有些规矩,去问问爹娘吧。”
贺渊点点头,陆浩见他情绪不高,轻声道:“我今晚留下吧。”贺渊闻言抬起头:“封王之事很快就会传开,你留下来,陆将军怕是要生气了。”
陆浩皱眉:“可我……”他顿了一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省得洊至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但他真的能留下洊至一人吗?
贺渊抬手摸摸他的头,虽没明着拒绝,但显然没有认同。
陆浩心里一苦。近来总是猜不透洊至的心思啊。
你究竟是如何想的?若你嫌我烦,我决不多留,若你需要我,我还怕谁责骂不成?
搬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爷,陆大公子来了!”
陆浩一僵,陆元这是来寻他了。
贺渊柔声道:“这下可愿意回去了?”
陆浩点点头,默默往外走。手刚挨上门,贺渊突然拉住他的胳膊。
“怎么……”
贺渊一把将他拉入怀中。
贺渊把头埋在他肩上,陆浩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闷声道:“你还没走,我已经……想见你了。”
陆浩只觉得胸口一瞬间涌上的感情差点把他淹没。他几乎要倾诉出自己的感情,但同时,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陆浩只是伸出手,轻轻回抱了一下贺渊:“只是半个月不见罢了,大哥还在等着呢。”
陆元见了贺陆两人,只是道:“见过世子,父亲唤三弟回去。”
贺渊摇摇头:“大哥叫我洊至便可。”
陆元肃然道:“礼不可废。”他又转头对陆元说,“圣旨中的关窍你可明白?父亲生气了,你跟我回去。”
陆浩垂头丧气道:“是,大哥。”
贺渊本想让陆元歇一会,陆元却直言道:“此时贺府在风口浪尖之上,许多眼睛都盯着,我也不能久留。”
陆元看了眼陆浩,才认真对贺渊道:“既然世子叫我一声大哥,我也就托大说一句,荣华富贵本是好事,只是身陷其中,很多事也就不自由了。但此时并无退路,唯有向前。”
贺渊细细琢磨了片刻,拱手道:“多谢大哥指点。”
陆浩见贺渊眉间郁色尽去,也放下心来:“那我就回去了,你有事托搬山寻我就行。”
贺渊柔声道:“好,别顶撞将军。等我出宫,带你进王府玩。”
陆浩还想再说几句,只是陆元已经往外走,他只能匆匆跟上。
一路上陆元也不搭理陆浩,只是自顾自沉思。等出了贺府,坐上了马车,陆元才对陆浩道:“父亲动了真火了,你好自为之。”
陆浩的心还在贺渊身上,闻言强打起精神:“父亲是不想受皇上制约吗?看来我确实是惹祸了。”
陆元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父亲手上有兵权,也不想和白尚书他们纠缠,归附陛下也是早晚的事。”
陆浩刚松了一口气,陆元就话头一转:“只是若你与燕王世子无关,父亲也不用这么被动。说来,父亲还是气你与燕王世子而已。”
陆浩苦笑:“就是说,这顿揍无论如何也少不了?”陆元冷漠地点点头,一副自己弟弟的死活与自己无关的表情。
陆浩正琢磨自己是不是先给背上垫点东西比较好,陆元突然说:“阿浩,身份的变化有时候会改变很多东西。”
陆浩知道陆元在指什么。
他轻轻摩挲右手的扳指,指腹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他在脑中勾勒出一只鹤的形状,他摇摇头:“于我来说,洊至是不会变的。”
陆元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说。心下却也无奈,他向来风流的三弟,什么时候成了痴情种?
他突然想到刚才贺渊看阿浩的眼神。他大概也曾这么看着他的夫人。
罢了,姑且信那小子一次。
咦,等等,为啥是夫人,这个比喻不行!
第23章 23小别
陆浩低着头跪在陆将军面前,陆元和陆明也跪在一旁。四周死水一般的安静。
陆浩和陆将军都一言不发,两人僵持了许久,梁氏只能先出言道:“老爷,您便是生气,也不能让孩子们这么跪一夜啊。”
陆将军恍若未闻,他的眼神带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语气却冷若冰霜:“你可知错?”
陆浩心里一叹,若说道歉,他道歉多少次都是应该的。
此时燕王的身世已昭告天下,或许自己应该告诉陆将军,他与贺渊并无私情,只是假装相爱而已。
可此话陆浩已经没法问心无愧了,他确实对洊至动了心。
陆浩只能道:“是儿子的错。”
陆将军竟没有动怒,只是不咸不淡地道:“燕王之事,你知道多少?”
陆将军耿直易怒,现在却是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大概是对自己彻底失望了。陆浩心中惭愧,低声讲了燕王一脉的来历。
陆将军闻言点点头:“陆元、陆明,你们起来。”两人闻言慌忙起身。陆浩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只能继续跪着。
梁氏大约是想替陆浩求情,刚张了口,陆将军接着道:“你们既然管不了你们弟弟,那便我来。”
陆浩吓得一哆嗦。
陆元忙道:“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没管教好三弟,让您失望了。”
陆明虽然也害怕陆将军,但还是强撑着说:“父亲,您不用劳神,还是让我们来管教弟弟吧。”
陆浩感激地看向自家兄长,但是陆将军不领情,只道:“我知道你们护着你们弟弟,我也不为难他,只是你以后不许去见燕王世子,我会让人看着你。”
陆浩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父亲,您……”
陆将军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还嫌我丢人丢得不到家?既然你得了官职,就安安分分待在大理寺!”
说完,他起身就走。
陆浩还想再说什么,但他明白,陆将军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只好闭上嘴。
陆明在他身后叹了口气:“父亲怎么就不愿意理解你呢?”
陆浩不想让兄长们担心,笑道:“无妨,反正洊至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宫,也许到时候父亲就改变主意了。”
他心里却在叹气。
半个月啊。
自他成为陆浩起,从来没和洊至分开过这么久,不过,借此机会他也能远离洊至。
他以前那么喜欢安恬晴,离开她几年,也能忘得一干二净。
而现在他只不过是有一点点喜欢洊至,这半个月,把不该有的感情忘掉吧。
翌日,奉天殿。
当今甫一露面,兵部尚书白惑就出了队列,准备上前进言。但皇帝抢先道:“白爱卿,扩兵一事违了祖例,朕也甚是愧疚,如今寻回了皇兄血脉,希望能聊表心意。”
皇帝身旁听政的太子挑衅地看了一眼四皇子,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
白惑连连称是。
昨日封燕王的圣旨一下,白惑就拜访了梁太傅,只是太傅并没有见他,他明白梁太傅知道事不可违,已经放弃。
当今登基数十载,地位稳固,梁太傅也并无异心,只是当今突然说要扩兵,太傅一党舍不得手里的权力罢了,如今并无推脱的借口,皇帝又强势,太傅也只能顺从了。
白惑不过是是明面上的最大反对者。
白惑也知道自己是被别人当枪使了。只是他这兵部尚书全靠祖宗遗泽得来,自己并无多少手段,若不是背靠着太傅,皇帝早把他换掉了。
“白爱卿,可还有事?”
白惑恭敬道无事了,行了礼退下。
事以至此,他无从插手了。
朝堂一时安静下来,白惑见太傅向前一步,似是想开口。皇帝突然问:“陆爱卿,你戍边已十载,如今突尼已平,你可想留在盛安?”
白惑闻言浑身一紧,皇上是问陆将军手上镇北军兵权的归属呢!
其它官员也纷纷竖起耳朵。
陆将军出了列,平静道:“陛下仁慈,臣也愿留在盛安陪伴妻子。”
白惑诧异地抬头看向陆将军,这还是那个陆耀祖?陆耀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白惑忍不住瞄了一眼梁太傅。虽说当年陆将军娶梁家女作续的亲事本就是当今强行指定,但梁太傅的好女婿归附了皇帝,也算是打他的脸了。
梁太傅依旧是原来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
皇帝果然满意,笑道:“陆爱卿这是做甚,明年开春后扩张国土的大事还要交由陆爱卿你啊。守城军近来懈怠了不少,训练之事便交给陆将军的两位麟子了。”
陆将军并不多言,低头谢了恩。
白惑知道此时大局已定,皇帝大获全胜。
既然扩兵的事已定,安首辅趁机向皇帝进言说扩兵一事太子出力甚多。
白惑无奈叹气。太子为了讨陛下欢心,在扩兵一事上出力颇多,偏偏他们跳出来碍事,现在还不知道怎样才能消太子的气。
之后皇帝与大臣们大致商量了一下西征的事宜,此事牵扯太多,还要从长计议。
等下了朝,白惑迫不及待地凑到梁太傅身边:“太傅大人,那陆耀祖这次怎的如此好说话?”
梁太傅此次输了一手,倒也宠辱不惊,摸摸半白地胡子道:“蛇打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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