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丑。
贺渊垂头丧气地放下了笔,这种画不能送给阿浩,他需要再练一练。
他是没什么天赋,但他见过阿浩作画,大致方法还是知道的,总不至于练习很多次也没有进步吧。
他其实不喜欢画什么东西的,可他只是忍不住想离阿浩近一些。
还有,他饿了。
半个月后。
贺渊仗着自己世子的身份,厚着脸皮挤到老大夫旁边,看太医院收到的消息:各地都没有传来疫病继续扩散的消息,瘟疫基本止住了。
贺渊浑身轻松地去照顾病人。
晚上,他见李临拿着一封信候在城门口,贺渊有些不解,阿浩的回信应该没有这么快吧,而且往日都是搬山等他的。
不过贺渊还是有些期待,也许是驿站加速了:“谁的信?”
“少爷,老爷让你回去,皇后、皇后薨了。”
第79章 79诱惑
陆浩在军营的训练不怎么顺利,陆三少的身体缺点平衡感,他总是磕磕碰碰的。
但陆浩还是尽力跟上训练,他需要把身体练好,多活几年,省得拖累洊至。
不知道洊至现在在做什么呢?
“贺浩!小心!”
李悯在喊什么?陆浩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栽了下去。
好在陆浩练了一些日子的武,顺势卸了力。早春衣服尚厚,也没怎么伤到,只是青了几片。陆浩也没在意,倒是阿山接他的时候见陆浩一身土,咋咋呼呼了半天。
穆克己来拜访陆浩的时候,阿山正在给陆浩上药。
穆克己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意外,青年的背上交错着鞭痕,左肩还有很明显的刀伤。他原本以为陆浩这种少爷身上应该很光滑。
穆克己忍不住看向墙上的画像,那个似乎有些身份的陆浩的相好。
“少将军啊,你们玩得挺花啊……”
陆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穆副将,请收一收你脑袋里龌龊的东西。”他解释道,“你都想什么呢,鞭伤是父亲打的,刀伤是意外。”
穆克己很明显没听进去后面一句:“将军大人揍的?那肯定是少将军你的错。”
陆浩: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穆克己开始讲陆将军多么英明神武,陆浩的伤口疼,听不进去他说话。
阿山怎么上个药都笨手笨脚的,要是洊至给他上药,肯定就不疼了。
过了几日,阿山看见陆浩从军营走出来,他迎上去,想先看看少爷有没有受伤。
但他突然觉得自家少爷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陆浩一身简单地青衣,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给人的感觉还算温和平淡,不似在盛安之时,不用开口,就让人觉得张扬跋扈。
阿山忍不住对陆浩道:“少爷这样看真像世子啊。”
陆浩微微一怔,问:“像吗?”
许是远离了盛安,他终于不用去模仿陆三少了,而是做回了他自己。
阿浩回忆了一下,惊讶地发现少爷和世子在许多方面都有相似的地方,连连点头:“很像。”
陆浩笑笑:“那也挺好的。”
陆浩刚准备回钟府,穆克己骑着马奔过来,把他拖去和陆将军的旧部一起喝酒。
自陆浩来到皆丰起,不时被那些参将拉过去喝酒,现在已经放弃抵抗了。
只是这些人怎么这么闲啊?镇北军没活干吗?
今日是在某个中年参将的府邸上饮酒。陆三少天生酒量不俗,陆浩甚至喝倒了一多半人,不过他也实在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参将热情地留陆浩住下,阿山便把陆浩扶到参将府邸的客房。
酒桌上,剩余的人高谈阔论起来,在场全是大男人,话题不免牵扯上姑娘。中年参将乐呵呵拍拍手,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参将豪爽道:“我请客,让火枫楼的美人陪咱们喝一喝。”
穆克己为了不被自家娘子打死,摇头拒绝了一个靠过来的姑娘,他醉得自带重影的眼睛突然扫到有一群姑娘朝客房的方向走去,他吓了一跳:“那些人都喝趴下了,还来?”
中年参将笑道:“哎呀,喝醉怎么就不能有姑娘了?再说喝一点更助兴嘛。”
穆克己喝得大着舌头道:“少、少将军也在。”
“你放心,我特意关照少将军了。”
旁边的江副将从酒坛子堆里抬起头,骂他:“你个猥琐小人还打着让你家庶女做妾的主意呢!”
“副将这话说的,我也不可能让我家女儿主动勾搭少将军啊,多毁姑娘家清誉。”
穆克己和江副将齐齐松了一口气,又听参将道:“我让菱儿姑娘去陪少将军了,我知道少将军喜欢男人,但火枫楼没有小倌嘛。”
穆克己和江副将上去揍他。
两人把嗷嗷直叫的中年参将扔在地上,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去打扰陆浩,少将军要是真有兴致,他们也不能上去拦他啊。
江副将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对穆克己道:“走,我们去看看。”
穆克己迟疑道:“要不算了,少将军想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江副将摇摇头:“少将军毕竟是燕王世子的人,还是慎重些。”
穆克己:好家伙,燕王世子?不愧是他们家少将军。
阿山尽职尽责的守在房门口,一个大汉把他拉走了:“参将请咱们喝酒。”
阿山抬眼看见一个搔首弄姿地女人推开了少爷的门,吓得魂都飞了。
我靠这些人要做什么!
我会被世子杀了的!不对,少爷可能会先杀了我!
他拼命挣扎,然而身后七尺大汉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瘦弱的阿山很快拖走了。
秦城!快救我!啊不救少爷啊!
菱儿关上房门,打量了一下床上睡得正熟的人。
青年眉目俊逸,脸庞还残留着几分少年稚气,看起来年岁不大。浑身的酒气放在那些士兵身上是糟蹋,但青年靠着他那张帅脸,硬是平添了洒脱不羁。
参将没告诉她这位公子哥的身份,菱儿也不在乎,反正银子都给过了。
而且这人看起来身材也挺好的,白睡她也不亏啊。
菱儿爬上了床,熟练地解开他的腰带,往下摸去。
青年轻哼一声,含糊地唤:“洊至?”
他这一声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模模糊糊轻轻巧巧,带着天真的醉意和几分委屈。似乎是单纯的回应,却偏偏尾音缠绵,露出了些勾人的小心思。
菱儿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她手下微微使了些力道。
青年腰身微微一颤:“嗯~别~”
青年叫得露骨放纵,听得菱儿口干舌燥。
这种看似抗拒,实则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勾引菱儿很熟悉,她就是这么对恩客叫的。
菱儿挫败地停下来动作,原来这个公子哥是那边的啊。
银子都收了,菱儿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吧。
她贴上青年,想给他一个吻。
陆浩迷迷糊糊地感觉一只手在乱摸,他下意识以为那是洊至。
许久没被洊至碰,身体很快热了起来。
只是那人接近的时候,只有刺鼻的胭脂气味,并非他期待的草药香气。
陆浩猛得一惊,不是他。
菱儿的手腕突然被一把握住。青年睁开眼,眼里没有半分醉意:“不用了。”
他干净清澈的眼睛看得菱儿一慌,下意识从他身上爬下来。
青年没再看她,起身拉好衣服,稳稳走出了门。
陆浩正碰上匆匆赶来的穆江两人,两人围着他打转,见他安好,又一个跟他道歉。
陆浩头晕得厉害,不知道这两人唠唠叨叨说了什么。
他只是想,下次不喝这么多了。
这要是让洊至知道,那家伙可又要吃味了。
六月十五,陆浩难得的休沐日,穆克己说要带他去皆丰城游玩。陆浩其实没什么兴趣,只是他留在钟府也无事可做。
他最近看医书的时候总是在想洊至会开什么方子,看话本的时候总是想到洊至会不会喜欢,练武的时候总是在想洊至练得如何了,便是作画,也无非就是画洊至的画像。
与其这么放任自己陷进去,不如和穆克己去转转。
谁知穆克己是和他娘子石氏一起来的。他要去灵女庙里求神仙保佑母子平安,叫陆浩纯粹就是为了多个侍卫,省得庙里人多挤到了石氏。
穆克己还逼着陆浩叫石氏嫂子,陆浩心里算来算去,这辈分也不对啊。
穆克己和石氏很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才终成眷属,感情非常好。
“哎呀娘子小心!”
“夫君太大惊小怪了,没事的。”
“我担心你嘛,你还是拉着我吧。”
“光天化日的,太让人害羞了。”
“你是我的娘子嘛。”
“夫君你真好。”
陆浩:烦死了!
阿山:秀人者恒被秀之。
灵女庙倒是香火鼎盛,穆克己忙着照看石氏,压根就没有给陆浩介绍的意思。
陆浩便自行看了看门口的石碑,碑上讲了灵女娘娘原本是皆丰城的一个普通少女,年纪轻轻就死于战乱,她死前不忍百姓受苦而落泪,感动了天上的神仙,被点化成神,此后都在皆丰保护百姓。
因为是女性神袛,所以来灵女庙保佑母子平安的香客比较多。
陆浩见石氏和穆克己都进庙了,也跟了进去,一是人来人往的,石氏大着肚子确实需要人看护,二来,澜北城那边到底危险,他也想给洊至求个平安。
陆浩拜完灵女娘娘,转头看见钟晏从后殿出来。
两人都愣了一下。
钟晏再看到旁边的穆克己,脸上露出些尴尬。陆将军和钟家关系不好,镇北军的人自然也和钟家井水不犯河水。
穆克己知道陆浩住在钟家,心里对钟家略有改观,主动打招呼:“钟二老爷,真巧啊。”
钟晏忙回礼,他见石氏有身孕,厚着脸皮道:“我和住持相熟,天气也热了,嫂子不如在后面休息片刻,喝口茶水。”
陆浩扶额,你怎么也叫嫂子。
穆克己考虑到石氏的身体,便应下了。四人进入后殿,住持不知去哪了,钟晏给他们倒了茶水。
陆浩问钟晏:“二舅父,你在这……论法?”
“没有,你大舅父让我跑腿。”钟晏笑笑,“说起来和你有关呢。”
陆浩不解,钟晏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解开绳结,把里面的东西在陆浩眼前晃了晃。
是一个只有半个拇指大小的玉坠,雕成了一只小小的淡青色的鹤,应该是为了戴着舒适,展开的翅膀都圆圆的,非常可爱。
玉坠已经用墨绿色的绳串起来了,在半空中来回晃悠,午时的阳光透过玉坠,玉鹤透出柔和的光。
穆克己赞叹道:“灵女泪,好东西呀。”
陆浩听穆克己解释才知道,这玉皆丰城特有的玉种,最大的特点就是玉质通透,传说是灵女娘娘落泪而成,产量极少,很是珍贵。
陆浩问:“给我的?”
钟晏摇头。
陆浩:……
“别不高兴嘛,是给燕王世子的。”
陆浩愣了一下:“给他?给他做甚?”
“算是、额、没见面的见面礼吧,皇家是厉害,我们也不能让人家小瞧了去。”钟晏得意道,“灵女泪是皆丰特产,产量太少所以几乎没有外流,就算是燕王世子肯定也没有。这里的住持也特别擅长雕玉,不比那些名家差。想也知道陆将军肯定不喜欢世子,我们就替你做点什么嘛。”
陆浩深切地感受到了钟家的关爱,觉得受之有愧:“不用这么麻烦,再说也太贵重了。”
钟晏把玉坠放回锦囊,递给陆浩:“拿着吧,大哥和二姐他们没法疼小妹了,大约想把小妹的那一份补给你。”
陆三少应该收下的,于是陆浩收下了。
说来,除了那枚扳指,自己还真的没想过要给洊至送什么东西。
洊至会希望自己给他送些礼物吗?
陆浩谢过钟晏,有些奇怪地问:“住持怎么知道洊至喜欢鹤?”
“我告诉他的,你那画上成天都是青衣和白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只有那几种颜料呢。”
贺渊的回信如期而至。
他果真去了泾曲。陆浩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他,讨厌的家伙,不知道自己会有多担心他吗。
此念一出,陆浩惊觉自己变了,若是换在从前,最支持洊至去做他想做的事的应该是自己,为何如今自己却瞻前顾后的呢。
陆浩闭上眼,心绪却半点没有平复。
他初到皆丰城时,对洊至只是单纯的想念,他以为这份感情不会改变,可他离开洊至越久,原本干净透明的思念越就沾染上焦躁。
像是被虫害侵染的植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溃烂腐败,却半点也无法去除那令人发疯的躁动。
他闭上眼,幻想那清苦的药香味就在身侧。可他骗不了自己,那份焦虑不分日夜、如影随形。
“洊至,
你以前不是想知道你做什么我会生气吗?你这样不顾自己安危去什么泾曲城,我就有点生气了。
不过你要是照顾好自己,我就原谅你。
你不用担心我。镇北军的人都很好,皆丰城很平静,就是最近总有人在我旁边秀恩爱,有点不爽。
我学会射箭了,只是准头很差。皆丰城有一个很大的铁匠铺,全是兵器,你应该会喜欢的。对了,敬山居士的新话本很好看,你看了吗?
你怎么都瘦了,我会心疼的,是累的还是又睡不好了?我在你药箱的夹层里留了几张安神的方子,是我之前搜罗的偏方,我试过,多少有些用,实在睡不着就喝一些吧。
快到七夕了,皆丰城的男子会在七夕那日给姑娘们送自制的点心表明心意,我试着学学,以后做给你吃。
也马上到你的生辰了,不能在你身边,我很抱歉。
钟家送给你了一个礼物,收下吧,你会喜欢的。
陆浩”
陆浩想写今天是离开你的第一百八十四天,我真的很想你。
他没写。
他不写出来的话,还可以欺骗自己,他忍得住。即使写出来,也不过只能认识到自己的无能无力罢了,不过是让洊至更担心他罢了。
陆浩发了一会呆,把他这些日子画的最满意的一幅画找出来,他想把画和信一起寄给洊至,希望洊至收到以后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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