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平见状,急忙起身,去给干娘倒水。
卫嬷嬷没让她忙活,她知道那事,大夫人没有问大小姐以前,先问过自己,别人不知道世子院里的事,她们多多少少知道些,大少爷房里没人,可也就更不好揣测问题所在:“你这孩子,夫人提了,你就是你的造化。”
三平垂下头:“我知道。”谁不思慕世子,她没有心气高到不喜欢给世子当妾的程度,她只是茫然,她不怕争宠,不怕万劫不复,可世子院子里不一样,透不出任何消息不说,也根本无处下手。
让人觉得不安……
卫嬷嬷握住孩子的手:“知道就好,你是个懂事的,我从来放心,本想着你能接我的班,或者去伺候小少爷,将来做个大姑姑,谁知道……可不管怎么样,看中你就是你的造化。”
三平点头,她现在宁愿去小少爷房里做大姑姑。
卫嬷嬷叹口气,何尝不知道前路不好走,她从五岁她就带着三平,知道这孩子懂事、不争:“放心,夫人会记得你的。”
第267章 一更
三平垂下头,世子院子未必是好去处,多少容貌好、才情佳的都被卖走了。
如今冬儿、夏儿还在外屋伺候着,这两位哪位不比自己长的好看,自己也无非多了大夫人这里一层关系。
可真到了世子的院子,大夫人这一层关系未必好用,所以远不如外人看起来那么平步青云:“干娘,我想……”
“你说。”
三平想了很久,可不敢与大夫人提,难保大夫人不会觉得她窥视世子的院子,心思多:“我不想以姨娘的身份去前院……”
卫嬷嬷看着三平。
三平有些紧张,她没有不想伺候世子,她就是再看得起自己,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跟了世子是委屈了她。
可世子的后院——而且她跟在夫人身边多年,世子见过她无数次,世子对她没有没有超过主仆以外的情分,她一眼便知。
如果把她放在后院,她都怀疑这辈子有没有可能再见他一面,有没有可能从世子后院出来,倒不如赌一把,至少还能见到世子,可以慢慢了解世子的人,到时候或许能让世子主动收房,如果不行……等世子夫人进门后,她也能求一个外嫁。
她不想无望的等待,消磨一生:“娘,我不怕吃苦,可我怕暗无天日的没有盼头。”三平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卫嬷嬷叹口气,她懂,能跟世子自然好,可世子不是好相与的,如果恩宠不在身上,又无儿无女,倒不如平安喜乐找个人家嫁了好:“娘帮你想办法。”她绝不能自己提。
“谢谢娘。”三平看着嗔怪她的干娘,破涕为笑。
“你呀你,傻——”姨娘至少这辈子有人伺候,衣食无忧,哎,她们做下人的,怎能事事都如她们的意,这丫头到底是不甘心了。
……
暖容春意,绿色盎然,城外青山横叠、白水环绕,郊外踏青的人也多了起来。
辅国公府内。
雁回摇头,什么都没有从小河那里问出来:“二小姐身体已经好了,最近经常出们,小河说大夫人将房里的三平赏赐给世子了。”那套头面的事,没有问出来。
“三平……”柳雪飞突然有些心烦气躁,她有印象,是个非常利落、能办事的侍女!长的也还可,为什么在快成亲的时候将身边用的侍女给了儿子?是玄简要求的还是婆母……
柳雪飞突然有些不安,顿时又让她不耻自己,她什么时候起如此患得患失了,弄的都不像她自己,还总是不安到胡思乱想。
柳雪飞坐下来,平静下心态,大夫人又不是第一次往玄简房里放人,她为什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小姐?”
“没事。”柳雪飞深吸口气,看向窗外,她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做,一切等成婚后再说。
城外鹰击营,孤飞蓬草中大风下煞气潇潇,马匹嘶鸣,箭飞破空声杀气阵阵。
干燥的尘土在踏踏马群中扬起,疾驰的速度扬起项心慈身上的兵服。
项心慈难得脸涂黑了脸,画了浓重的眉毛,将自己装扮成一位真正小厮的样子,跟着明西洛站在鹰击的领地上。
周围千峰万壑古树苍天,鹰击的锁链快速带着人击出、士兵穿梭在林木间、平地上,道道身影如同闪电,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
明西洛与身边的人交代两句,快速勒马离开。
项心慈看着他的背影,在这样的气氛里,神色也不禁凝重,平日温文如玉,提笔抚琴的人,在这片土地上,仿佛换了一种容貌,陌生又熟悉。
她很少见他在军中的样子,他第一次远征回来,两人就闹的很不愉快,第二次远征回来,两人直接决裂,他长期待在军营,她在后宅,少有交集。
项心慈看着他,觉得,他在外征战的样子,应该更吸引人、更有魅力吧,要不然为什么后来那么多人扑向他。
今天是鹰击结业的日子,他要参与验收,她也难得见了他没有收力的马上样子,或许他也不介意她知道多少。
项心慈看着加入其中的他,突然想到那天模糊中他踹开门后的情景,他跑向她时的样子……
项心慈单手放在旁边的木栏上,在这片犹如真是的铮铮杀场中,当明西洛手里的权势逐渐积累,圣朝气运其实早已改变,边陲的盗寇、内里的腐朽,在他的手中,都将光耀无比,现今的萎靡不振,都是过去,各方垂怜都是徒劳,他将永远屹立在此,再护江山半个世纪。
项心慈看着千仞封上盘旋的雄鹰,首次体会到了他的家国情怀,感受到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红尘大世、生生不息。
明西洛不知道从哪里跃出来,勒马停在她旁边,神色不动的看着她:她又在想什么?
“大人——”
明西洛勒马而去。
项心慈看着他,边塞外疆、沼泽湖海,他从来值得人追捧。
清冷的晚风吹散了一天的焦躁,项心慈沉静的走在山路上。
明西洛牵着马,跟在她身后,目光贪婪的看她片刻,再她回眸时,又平静的移开,声音无波:“七小姐要不要上马?”她身体不好。
项心慈移开目光,望着不远处下落的太阳,将这片山林都染成了橘色,周围呼啸的兽鸣,让这座人迹罕至的山峰越发空寂、震撼。
项心慈慢慢的走着,
明西洛没有等到她说话,沉默的安抚下要奔驰的马,也沉下目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陌生感和不确定的自尊心,让他同样不想任人看轻。
这两个月,她没有找过他,他像被人遗忘的,不值一提的露水姻缘,除了偶然收到的东西……或许那些东西都不是她准备的,脸被人捏在手里攥一下的价值都没有了。
项心慈撩下飞乱的长发。
明西洛看到她如今只垂到腰上的发丝,心里的抱怨顷刻间散去。
她身体不好,他也忙,见不到也情理之中……而上次,确实是他先移开的目光,,她敲打他也情理之中,何况他也近三个月没有这样看过她,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自尊心上:“山路还有很长,上马吧。”你站一天了。
“走走……”她回头看他,又看向前面的山路。
明西洛握缰绳的松了一下,她好像……
项心慈停下来,回头看他:快点啊。
明西洛下意识快行几步。
项心慈看到了他手上的深茧,他累吗……伸出手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宽大手掌,粗糙的掌面有很厚的粗茧。
明西洛没有犹豫的握住她,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手掌中,用手上的纹路迫切、急躁又反复的摩擦她的柔软。
项心慈任他握着,余辉下,享受着他无法安放的冲不出的自尊强势与妥协的自我压抑。
项心慈看着狭窄的山路,突然觉得,再停留一瞬,她心里某些恶劣的东西就要慢慢滋……“唔……”
项心慈觉得天旋地转,人已经被她压在凹下去的平台上,不管不顾的吻了上来。
后面的人停下脚步,退到了后面。
明西洛吻的又急又霸道,他不想等,也不想猜她在想什么,是什么意思,以后想怎么处置他的感情!
他只知道他现在想这么做!再不这么做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她近在眼前,她就在他身边!他想把她——可他所有的想法!她根本看不见!
明西洛牢牢的将她固定住,感受到她微弱的挣扎强势的压了过去。
项心慈呼吸有些急,像被扔在了翻涌的浪潮中,又一点点……害怕,又有一点点激动……这种感觉……
东文街上的门开启又关上。
明西洛吻上她的耳廓,沙哑的声音透着掩不住的冷肃:“还疼吗……”仿佛那些血还留在她的肌肤上,刺眼又让他躁动。
项心慈哼哼唧唧的,像诱惑他力量、暴怒的弱小生灵:“……嗯……”
明西洛的眼睛瞬间染上急色,抓住了她瘦弱的肩膀,衣裙一件件散落……()
()某时某刻,项心慈如一缕光,破开云层万丈光芒……美的迷离、惊心动魄。
明西洛几乎克制不住想把她吞服挖心。
项心慈在沉静中,轻轻带开他的头,不让他在表面胡作非为,静静的让自己放松……
明西洛茫然的为她穿着衣物,有些话……他想问……以她的所作所为她不该是有过很多,为什么……
项心慈将头发从衣服里,取出来,恢复如常的神色,悠闲舒适又表情淡淡。
明西洛绕在心口想说的那些话,在她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中,瞬间变得龌龊,不值一提,为她系着腰间的丝带:即便她第一次,在她心里重要?给他,就有暗示的意思吗?恐怕什么都没有吧。
项心慈抬头:“怎么了?”
明西洛摇头,对上她眼睛一刻,又痴迷的看着她,真好看,造物惑世的好看,明西洛的手指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
项心慈笑着握住他的手:“时候不早了。”
明西洛还没有从她的笑容里回过神来,突然用力握住她的胳膊,目光沉静的看着她,他希望她留下来。
项心慈没有动,只是悠悠的看着他。
明西洛送了手:“我送你。”
项心慈笑了,往他肩上靠了一下,声音温柔又娇气:“好。”结果项心慈刚站起来,又坐下去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眼睛里含着隐隐水光:“你让秦姑姑背我出去吧……”
明西洛顿时笑了。
项心慈不依不饶的掐他,你还笑,还笑。
明西洛突然抱起她,蹭蹭她的额头,这一刻,让他死也愿意。
项心慈掀开车帘,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伸出手:“那我走啦。”
明西洛目光温柔,上前握住她,不提是谁非要走的,只沉寂在这一刻她看过来的,仿佛自己独一无二的目光里。
“我会想你的……”
明西洛握着她的手,只笑,肯定不如他想她。
马车动了,项心慈收回了手,与他挥手。
明西洛无意识的将手抬了很久,放下时,整条街已经黑了,整条街空荡荡的,某些东西在不知名的角落冒出来,是无法掩饰的势在必得的占有欲,与几乎克制不住的应该独属于他的私心。
他到底因为这份不一样,暴露了他本就龌龊的心,他希望她永远属于他——
多雨推开了院门:“老爷——”那位天仙一样的姐姐走了。
明西洛收敛情绪,走入院门。
明西洛一个人躺在空落的床上,愣了很久,突然滚进去,抑制不住的激动!以后没有什么不可以!仿佛——她就是冷淡一点也没有什么。
明西洛就差骂自己一句什么,可他等不起……
葳蕤院内灯火已经熄了,项心慈已经睡下。
秦姑姑神色几经回转,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她一个下人,能说什么!
…
东宫内,烛火映照出亮如白昼的室内,梁公旭靠在软椅上,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惨白,消瘦到不正常的手指抚着微热的蜗牛壳,神色有些茫然。
寿康公公小心的站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吭声,可七小姐已经回去了。
第268章 二更
梁公旭突然开口:“你说……”
寿康什么都不想说,恭手对上太子的方向:“殿下……”
梁公旭又静了一会,才开口:“你说她会答应我说的婚事吗?”那天之后……她没有提过,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后来她生病了,他也没敢问,现在……突然更不敢问了。
寿康松口气:“那是当然,七小姐最喜欢殿下,又对殿下关心有佳,前些日子殿下说睡的不好,七小姐还特意给殿下做了这个蜗牛壳熏香,七小姐定是希望与殿下长长久久,再不分离的。”
梁公旭突然冷哼一声。
寿康顿时闭嘴。
梁公旭又觉得自己哼的不对,心慈自然最喜欢自己,想着想着抱紧了手里的蜗牛壳,反正那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了!
……
清早,绿意浓浓,清水昭昭。
项心慈穿了一件豆青色的高腰长裙,手掌撑在单木上,裙纱如瀑般散开,迎着晨光好看又有生机。
项心慈缓慢的拉伸自己的背脊,感慨某些事就不能破禁,容易惦记。
“小姐,您动作幅度小一点。”秦姑姑看着都着急,才好几天,就想飞檐走壁了,昨晚还……
项心慈答的漫不经心:“知道……”温冷傲柔,哪一个不别具一格,想念以前的日子了,项心慈靠在栏杆上,身体笔直的倾斜着,任由思绪毫无章法的天马行空。
项心慈歪过头,看秦姑姑那回不过神来的样子,哭笑不得,感觉到了罢了。哎,以前她可不这样,已经懒得管了,现在还是太年轻。
秦姑姑被小姐看的不自然,直接背过身浇花。
项心慈摇头。
孟姑姑笑着走进来,声音轻柔又小心:“小姐,柳小姐来看您了?”
项心慈微微挑挑眉。
孟姑姑重复:“柳小姐。”
秦姑姑闻言,放下瓢,在围裙上擦擦手,走了过来。
项心慈慢慢从栏杆上起身,想起不久前大哥跟她说的话,他拉了项心素近混乱里找人,所以项心锦来她这里讨麻烦,那柳雪飞来做什么,见事情不对向道歉?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随即,又放心,谁没事想那么龌龊的问题,只有她这个龌龊的人,才能先人一步。项心慈想着想着,心情不错的笑了起来,
孟姑姑不明所以,也跟着笑:“小姐要见。”
项心慈眉宇一瞥:“不见。”
孟姑姑嗔小姐一眼,那您逗老身玩,知道了,给小祖宗您回了去。
项心慈又轻轻扶住栏杆,慢慢的压下去,继续活动自己的腰背。
秦姑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姐很开心,那份愉悦几乎从她骨子里透出来,可——有什么可开心的。
项心慈眉宇含笑:“怎么?看你家小姐我好看?”项心慈迎着晨光,眉眼弯弯。
秦姑姑转身去浇花,修修自己的心性,免得哪天被小姐吓死,——是明大人总比世子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我坏话!”
“没有。”
孟姑姑疑惑的跑回来:“小姐,有人送来的馄饨?”谁一大清早送这个?
项心慈看了一眼,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不吃。”谁让他送来的!故意的吧!
孟姑姑想想也不会吃:“那奴婢替您吃了?”
秦姑姑立即从她手里接过馄饨:“忙你的去。”
“你想吃就说你想吃,给你就是。”孟姑姑说完走了。
秦姑姑看眼手里的馄饨,想想也知道是谁送的,她自然不会吃,真吃了,谁知道小姐会不会发邪火。
秦姑给小姐放在台阶上,让小姐看着。
项心慈突然笑了,像明西洛会做的事,而且不是街头那家的,他做饭的味道她还是很熟悉的。
项心慈抚着栏杆,撑了几个动作,觉得看在天气不错的份上,她不给柳雪飞告状,要是以前,敢往她跟前凑,她能让柳雪飞万劫不复,连她大哥的衣摆都够不到。
现在吗——真是心慈手软的自己,仁善!
令国公府五房门外,雁回不敢置信的看眼小姐?
柳雪飞也没有反应不过来,项七拒绝了她的探视?这……
雁回才明白,项七小姐真的拒绝了自家小姐,可,千百年也没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啊!她们小姐来探病,项七小姐就算不愿意,基本的客气礼貌应该有吧?何况为什么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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