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
第7章 习惯
“啰嗦什么!快点儿给七妹妹包上。”
项心慈闻言好像才感觉出不妥,急忙把嘴里的一大块儿咽下去,有些担心又有些胆怯的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三哥哥,我……”
项逐言本想松开的手捏的更卖力了:“跟三哥客气什么,我们小七越来越可爱了,再捏一下。”
“三哥哥!”
“哎呀,生气了。”项逐言又捏了一下,真好捏。
百姑姑再不愿意也只能照办,不是东西如何,而是这是孝敬老夫人的东西,老夫人还没有吃上一口。
百姑姑没瞪七小姐,她瞪姓秦的,小姐不懂事,她一个管事婆子也不懂事!
秦姑姑垂着头,任由别人看。
百姑姑觉得这两人真讨人嫌了,三小姐那件事还没有说她们小家子气没见识,今天晦气的又碰到了!
百姑姑见七小姐的次数并不多,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喜欢她。
大概是她那张越长越让人不想多看的一张脸,长的像谁不好,偏偏像她那早死的娘。
只能怪她自己没命,不会扬长避短的长!
百姑姑‘客客气气’的分了出去:“七小姐喜欢就好。”
项心慈接过来,顺便将脸从三哥手下救出:“都捏疼了。”
“好,不捏,看完花就回去,不要乱跑,坏人把我们小七抢走了怎么办。”
“才不会。”
“鬼灵精,走啦,三哥还有事。”
“嗯,三哥再见。”
……
项心慈回到自己的小院脸上的笑意才收了起来,一直拎在手里的篮子,随意一放:“拿去分了吧。”
……
慈六堂内。
张嚒嚒接过篮子,笑着为老夫人取用的时候,一眼就看出盘子里的糕点数目不对。
府里经常从燕新楼买糕点,燕新楼给令国府的糕点摆盘是塔顶式的量,有没有少,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再说以三少爷卖弄了这么长时间孝心的说辞,他定然是直接带过来的,按说糕点该是满的。
张嚒嚒笑容不变,堂内有说有笑的祖孙两人依旧和乐融融,三少爷是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子,她也不会为这点小事扰了老夫人的兴致:“三少爷真有心,看着就软糯可口,适合老夫人食用,老夫人快尝尝。”
堂上威仪的老夫人早已笑逐颜开,精神奕奕的眉眼间都是开怀,她这个三孙子啊,京城来个新师傅也要拿来让她尝尝鲜,她还用他孝敬啊:“你呀,像什么样子,不好好准备入仕,就知道在外面胡闹。”
“祖母你就别念了。”
“我要是不念你,你还不反了天,你如今已经开院,多想想正经事,心思放在科举上。”
“哎呀我的糕点是不是不好吃,让祖母记不起第二口,早知道就不给祖母带好吃的了,结果换来一阵唠叨,可没办法,谁让孙儿只要离开您一会儿就想祖母了。”
主位上的老夫人眼睛精明的一眯:“这是又缺银子了。”
“祖母,你怎么能这么想,就是我娘那人你也知道,管的有点严,我吧——”
“取二百两过来,打发了这要饭的。”
“好嘞,多些菩萨赏。”
老夫人都要被这泼猴喊没脾气了。
项老夫人打发走了这没正行的,捻着手里的香料,脸上的舒缓神色还没有散去,敬之虽然闹腾,但听话懂事,如今刚开始外出办事,多有周转不过来的时候。
项老夫人将香盖盖上,铜色镶嵌着宝石的香碟精致又华美:“你刚才神色怎么回事?”
正帮老夫人分香的张嚒嚒立即苦笑:“老夫人还是这么明察秋毫。”
“你就少给我戴高帽了。”
张嚒嚒没瞒着,将糕点的事说了,三少爷不是第一次惦记老夫人,每次都是足量足份的,出岔子还是第一次,自然不会是三少爷不懂事。
项老夫人神色如旧,打开发了一会的香炉盖,保养得宜的年纪里面目庄重慈爱,老国公位高权重,儿孙孝敬知礼,她本身到了这个年龄更是出身名门,身有诰命,自然是一身气度。
此刻便眉目都没有动一下:“你去问问怎么回事。”声音不急不缓,没太放在心上。
……
葳蕤院内。
项心慈衣服未换,脸色不好的在光线不佳的书桌前胡乱写字,桌上名贵的笔墨纸砚摆的毫无章法。
秦姑姑站在两步外,看着一团团的丑字,心疼不已,这些纸砚可都是小姐从世子那里磨回来的。
世子的用当然不能随意给人,无奈她们小姐会磨人,如今院子里这些名贵笔墨硬是多到用不完。
可以说整座府中小姐的私用笔墨,除了世子就是他们小姐了,但如今就这么糟蹋了。
项心慈越写心里越不痛快,并不是因为她葳蕤院采光不好。
她葳蕤院有一间采光很好的书房,她再怎么不招人待见,也是五房嫡出的大小姐,院子该是什么规格就是什么规格,没人苛待。
只是她项心慈没有想事情的时候练字的习惯,项逐元倒是想培养她这个雅致的爱好,她一直没让他成功!
她更习惯想事情或者发脾气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冲进日益堂拆项逐元的头发,一意孤行的给他梳头。
然后看着他臭一天的脸,她心里才能又痛快又才思敏捷!
想到每次项逐元气的不想理她的样子,项心慈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随后想到什么,又慢慢的淡下去。
她会习惯没有他。
第8章 出身
项心慈重新铺开一张纸。
不写字,改画画,她的画功与字迹完全相反,是练了很多年的兴趣所在,片刻功夫,一张折柳少年图便栩栩如生的呈现在纸上。
随着少年的形态越来越饱满,项心慈的心思越渐清明,千层糕的事也被她一点点的捋顺。
以凝六堂的掌控欲,少几块的事一定会追究,而百姑姑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她把嘴馋、不孝的形象立起来。
再加上老太婆本就不喜欢自己,肯定会扩大心里的膈应,在越想越气后,不失风度的给她们五房添个堵的办法,大概就是派个糕点师傅来五房,明赏暗贬,以此提醒众人自己做了什么。
可老夫人是长辈,肯定不屑于直接‘教导’自己这位不出门的孙女,最有可能的是直接赏给继母,弄不好还会当着众位伯母和婶娘的面故意敲打。
以继母那小家子气的性格,还不觉得脸都没了。一个月内连续丢两次人,继母就是再不想与自己有来往,也会气的过来含沙射影刺两句。
到时候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上,老太婆和二伯母,任由她挑选。
项心慈停下笔,满意的看着桌上的画,自己这几块糕点可不是恶心老太婆,她还不够资格。项心慈要的可是画中人的‘同情’和‘开始偏心’的倾向,以及二伯母看着爱子渐渐远去的精彩脸色。
想想都心情愉快,毕竟她项心慈的孝经可不能白抄。
项心慈笑容越发明媚,整个人仿佛都发着光,继母来的时候自己可要哭的惨一点,含沙射影提醒继母就是二房故意骗她吃糕点,还在不愤簪子的事。
以她继母那喜欢学样的脾气,抓住了二房的把柄,还不迫不及待的带着几盘糕点去二伯母那里‘反击’。
二伯母无辜受了这份气,定会更讨厌自己,女儿和儿子都跟自己扯上关系,二伯母能高兴了!定会想自己是不是故意的,甚至是不是因为到了成婚年龄想抓住什么。
所以一定会提醒三哥和三姐姐远离自己,顺便说些自己心思多的坏话。
项心慈无所谓啊,就怕二伯母说的少、不怕二伯母提醒的多。
不过自己这位受了继母和祖母以及众人恶意的小女孩要去哪里‘委屈’的哭两声,才能不留任何痕迹的刚好遇上三哥哥呢?
她可要吸取大哥哥时的教训,不能再让人一眼看出小心思。何况四十多年的经验,也不是曾经小小年纪漏洞百出的小动作了。
项心慈收起笔,心情逐渐不错,一劳永逸的事,果然事半功倍,能收获良多:“裱起来吧。”回头就用它谢三哥的千层糕。
秦姑姑觉得原来小姐除了画世子,画其他少爷也这样好看。
不过,小姐这是想两个都抓着靠呢?还是不想在世子那里下功夫了?
秦姑姑能理解小姐想在三少爷身上投心思的想法,毕竟世子看人太毒,而且五年了,也没有觉得世子有对小姐逾越的关心,逢年过节给的小礼物当然不算,那些旁枝末节的小事不触及根本。
小姐要的是身份、地位的绝对转换才行,她们小姐都十四了,耽误不起。可秦姑姑没见世子要在大事上为小姐出头的意思。
否则小姐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不能见人,不能出门,不能做客!
希望三少爷能看到她们小姐的不易吧。
秦姑姑想到这点,拿起三少爷画像的手都虔诚了几分。
……
天刚刚大亮,五夫人便脸色难看的回了院子。
秀姑赶紧让人去熬煮降火的茶水。
五夫人已经控制不住的摔了手里的团扇:“送个厨娘过来!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嫌我没有照顾好七小姐!连个糕点她都吃不上!还是多苛待她!让她惦记别人几个吃食!”
秀姑姑赶紧命人去外面守着,捡起团扇,急忙低声安抚:“夫人您多想了,老夫人知道您这些年不容易。”
“她如果知道今天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的脸!”
秀姑吓了一跳:“夫人小声音点,让人听见。”
“听见怎么了,我在这府里还有什么脸面吗。”容貌清秀的五夫人嘴上这样说着,声音还是降了下来,今早刚戴的簪子闪着水头足够的光泽。
五夫人今年三十,娘家不错,是当地的清贵之家,说出去也是名门出身。
可与其她几位妯娌相比,她就不够看了,论权势不如妯娌们娘家高,论家财更是与前面几位妯娌没得比。
可她也是被令国公府三请四请嫁进来的,本以为会被小心相待,结果反而处处遭人看不起,不得老夫人喜爱也就罢了,五老爷还动不动就说她多想,她哪里多想了,老夫人今天就没想过给她留颜面。
这件事如果换成大嫂或者二嫂,老夫人会这样说话吗。
说到底,还是五老爷官位低,要仰仗府里,她才会被人处处看不起,她们五房才会落得连弟妹都敢翻白眼的地步!
想到相公的官位,五夫人更觉得委屈。
明明她相公才学更佳,最足智多谋,二房很多事,和三老爷前年起草受了皇上大礼的贺寿词以及去年水患都是她相公背后出谋划策,奔波万里。
结果领好处的都是别人!
她这些年也只能看着老爷不得志、奔忙多年平白给别人做嫁衣!
老爷落得这个下场,都怪项心慈娘那个贱人!否则这府里轮得到别人百花齐开,定然是大老爷和五老爷的天下!
五夫人想起项心慈的娘就心疼,为老爷心疼,连领回来的糕点师傅的难堪都被这份心疼压下了。
五老爷这样坦荡多智的一个人,倒了什么霉,就被那个脏女人缠上了。
“夫人,茶来了,您快消消气。”
五夫人捂着胸口,纤弱秀美:“我怎么消气?晨昏定省的时候当着几个嫂子弟妹的面,直接下我的面子,什么叫七姑娘吃食不丰,我是少了她吃了,还少了她穿的,九小姐有什么她就有什么,九小姐没有的,她都有,我这些年养她,可没有克扣过一分吧,我给她穿小鞋了吗?我提过她的那个娘吗!”
秀姑姑顿时吓的半死:夫人怎么这个都说,要命了!
五夫人也发现自己口误,立即停下来。
但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项心慈那个娘……五夫人觉得提了都脏自己的嘴。
秀姑姑自然也想到了老爷的事,五老爷明明可以……却……
五老爷这辈子可以说就毁在那个女人手里了。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五老爷定然仕途顺利,意气风发!
在令国公府,老太爷是一品令国公,任超一品六省监察,统领六部。
大老爷正一品户部尚书,朝中说一不二;二老爷御前行走,是皇上近臣;三老爷正三品外放大员,一方土皇帝也不为过。
可他们付出更多的五老爷,却只是一位靠着祖上庇佑,皇上怜悯才特给了一个看护书籍的芝麻小官。
怎么不让人觉得不服气!
都怪那个死女人!死了都难以赎罪的女人!秀姑恨的咬牙切齿!不要脸的贱人!项心慈的娘可不是什么清官,也不是艺伎官奴,那可是,可是京城花楼赫赫有名的娇娘子,沉浮此行业二十多年的老手!一双手臂万人枕。
京中有钱有势的少有没有关顾过她生意的,入幕之宾能从她的床榻排到城外面去都装不下,她身上有几颗痣接头地痞流氓都能如数家珍。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富豪乡绅,她谁的床没有入过,最是让人不耻的下九流。
这么一个半老徐娘,红尘能数三丈土的精明女人,若想勾引刚出门的少年公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她怎么就有那个脸!
秀姑每每想起都要厥过去的恨极,更何况还留了一个孽种!
……
葳蕤院内。
项心慈一身紫色轻纱,风骨欠缺的软绵绵又百无聊赖的靠在坐塌上挑着成排的扇子,紫色的衣裙散在白皙的脚裸处,脚腕处隐隐漏出一律串了银铃的红线。窗外过于浓烈的阳光照进来,却比不过窗内人的浓烈。
少女打了一个哈欠,一直纤细的手臂超出负荷的支撑着她懒洋洋的额头,另一只手拿起扇子,在手里转了一圈扇柄,又不满意的丢下。
这都是什么,她当初什么眼光,如今竟找不出一把让她满意的扇子!
少女动了一瞬,声音像人一样懒洋洋的:“就这些了?”软糯好听,粘人的好像要贴到听见的人心底,再挠上一挠。
侍女焦耳心都颤了一下,陪着万分小心、怜惜:“回小姐,都在这里了。”
项心慈一样都不想入手。
秦姑姑心思没在扇子上,她现在想另一件更重要、更让她两难的事,这件事她已经想了好些天了,自己都快把头发想白了。
一会觉得该给小姐,一会又觉得不该给小姐,毕竟小姐可是令国公府的七小姐,让夫人等人知道小姐手里有这种东西,还不把小姐的皮给剥了!她秦姑姑也会被乱棍打死!
项心慈好像没感觉到秦姑姑这些年的焦虑,只是在她纠结的重的时候,侧目看眼秦姑姑,但随即又拿出最后一把绣工尚算过眼的扇子翻转着,没有要替秦姑姑分忧的意思。
秦姑姑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上前一步,挥手示意众人出去,亲自将所有的门窗关好,视死如归又珍重无比的从袖笼里拿出一本书。
项心慈眼皮慵懒的一掀,哦,上辈子经常翻的,同时也想起了这件事。
秦姑姑被小姐看的发虚,她总觉得小姐最近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她家小姐向来难伺候,只是最近更难伺候了,也不去找世子了,越发让人看不懂,所以才让她把这件事犹豫了很久才拿出来。
“小……小姐……”
项心慈没有接,依旧划拉着眼前留下的几把扇子。
她娘的事,对如今的她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何况她娘还是十五年前京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对京中,就是这么近,现在提起来估计一半人都能想起她娘是谁,还能相视一笑,或者流连忘返。
项心慈没什么感觉,生意千万种,她又管不了她母亲从事的哪一行。
只是她娘比较倒霉,遇到了她爹。
这个行业做到三十多岁,基本就开始为各自谋出路了,她娘自然也不例外,就想找个靠山,养三五位身段不错的干女儿,从这一行淡出去,以后只给金主弹唱,数年后彻底被人遗忘。
她娘看中的自然是年龄要长,权势要大,耳根子不软的男人。与她爹那位初出茅庐,年纪又小,一身勋贵气的公子哥没有任何关系。
可好巧不巧,令国公府金尊玉贵五少爷呼朋引伴的要见识京城第一名妓。
她娘还能因为从业时间长,能抖起来所有不接客吗,不但不能,还要陪着千万分的小心和娇媚。
第9章 来由
可错就错在,她爹猪油蒙了心,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眼便被她母亲美貌所惑。
若不是还有年少轻狂的傲气出身撑着,当场就要一掷千金、六亲不认将好友都赶出去。
可她爹撑起来的骄傲毕竟是虚的,想让她母亲先为他的才情倾倒的计划更不会成功。
她母亲又不是傻的,红尘翻滚这么多年,会相信公子哥的郎情妾意才有鬼,让她母亲信那个,不如信男人不爱美色。
可除了小心伺候着,她娘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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