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西洛卸了手臂上的力道:“九王爷说的是,微臣比任何人都希望九王爷秉公办理。”
九王爷也收回了手,缓和了些想让明西洛死的冲动。
梁公旭见状,颇为失望:“九伯说的对,明爱卿不眠不休的为了山庄安定也辛苦了,但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本宫很信任九伯的,九伯可用膳了?”
九王爷没有胃口,随意与太子寒暄了两句,便转身告辞。
项逐元匆忙赶来,在外碰到了九王爷
“明西洛查出来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项逐元见此情形,转入了后面的甬道中,没有与九王碰面。
梁管家腿脚受限,追的万分艰难:“王爷……蒋喜……”
“回去再说。”
项逐元从更道拐出来。
“世子——”
“回去。”
……
梁管家已经跪在地上。
九王爷站在大厅中,目光沉重的望着窗外:“梁叔你跟着我也大半辈子了。”
梁管家浑浊的眼泪立即落了下来:“王爷——”
“我不想听任何狡辩,如果被我问出来,蒋喜就不是处死那么简单。”
梁管家立即声,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瞒不住王爷,只要王爷去问,他们定给九王爷一个交代,但蒋喜是无辜,蒋喜根本就没有参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明西洛故意为之。
梁管家重重的磕了头,没有隐瞒:“王爷,奴才没想杀太子,怒次怎么会想杀太子,奴才只是让人动明西洛,是明西洛血口喷人,诬陷奴才造反。”
“所以现在是你刺杀他不成,反而被他咬了一口,甚至搭上了蒋喜还有祝之量。”
梁管家的脑袋一下磕到了地上,谁能想到祝先生会死,蒋喜更是生死不知的下场,还不知道耐心人会不会看在九王妃的面子上将人放回来,哪怕……先治伤也好:“奴才该死,该死的事奴才,奴才连累了祝先生,奴才万死不足以谢罪,但王爷,蒋将军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参与,求王爷救救他,求王爷救救他,他还是个孩子,奴才愿意以命抵命,只求蒋将军平安无事。”
“糊涂——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怎可如此糊涂!”
“王爷,是奴才思虑不周!”
“何止是思虑不周,简直愚不可及,还没看出来吗!明西洛就是用蒋喜还你颜色,明着告诉你,你敢动他,他就敢动你的蒋喜,现在好了蒋喜落得这样的下场你满意了!而且你动的着明西洛,偌大的王府不够你住的!”
梁管家何尝挺不住王爷口中的抱怨,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此时已经被调在太子殿前谢罪了,王爷已经对他网开一面,可是,他不配。
“王爷,奴才该死,奴才愿意一次谢罪,求王爷了,王爷快想想办法,喜儿的身体拖不得,这孩子向来稳重懂事,对王爷更是敬重有佳,王爷求您救救喜儿吧。”
“如果不是我看着长大了我现在就——”
“奴才该死,但奴才并不后悔,明西洛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将王爷放在眼里,逐兽会上让王爷出那么大的丑,奴才一时气不过对他动了手,王爷,奴才虽然错了,但这样的人更留不得。”
“一派胡言,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人。”
“但他却敢站在王爷面前,与王爷平分秋色!”
九王爷想起今天与他对抗的人,此人今天能因为这个把柄对付蒋喜,将来自然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太子身边有他可以说如虎添翼,如果太子身体康健又到了要掌权的过渡时期,这样的人自然是国之栋梁,可是太子孱弱。这样的人——反而让人不安。
“王爷,此人绝对有不臣之心。”
“梁叔到是越来越火眼金睛了。”
梁管家听不出王爷是不是在讽刺他,他赔上了蒋喜,赔上了祝先生,明天,或者说片刻就会有人知道明西洛动了九王府的人,全身而退。
所以这个人不能留:“奴才知道王爷不相信,可王爷知道吗,明西洛为官多年,入主东宫三年,位高权重竟然没有私产,对女人更不上心,娈童也没有偏好,这样一个一心扑在公务上、忧国忧民的人存在吗!”
第603章 一更
“他没有私产?”
“没有,对其父母兄嫂管制也十分严格,所有行贿其父母者,会依法查处,甚至因此流放过几位官员,所以如今堂堂朝中超三品大员明西洛的家眷,依然住在碰石巷这样杂乱的胡同里,明西洛现在名下仅有一处他自己未入东宫时购买的房产,除此之外再无家私。”
“……”九王爷置可否,没见过德行高尚的人,不见得就没有。
梁管家心里惦记着蒋喜,可更想看到王爷高枕无忧的未来,这次如果自己死才能换回蒋喜,他义不容辞。
但死前他希望王爷能重视这个人:“王爷,或许您觉得老奴危言耸听,可这人在吃食上还没有特殊的偏好、玉器物件上也没有特别喜好,不喜欢古文字画,也不收拢钱财珠宝,这样的人不是图谋甚大,就是不将全天下放在眼里,王爷无论是哪一种都堪忧啊,求王爷三思。”
九王爷负手站在原位没动。
梁管家却知道蒋喜等不了,谁知道明西洛还会做出什么:“王爷,奴才愿意以命抵命,求王爷用老奴这不中用的身体换回蒋将军,也让老奴全了祝先生的一条命……”
九王爷看地上的老人一眼:“起来,祝之量想到你现在这副样子!来人。”
“王爷。”
“王妃回来了吗?”
“回王爷,没有。”
九王爷皱眉,现在还没有回来,就是要人不顺利,以刚才明西洛在太子书房对他的态度,人也没有那么要回来:“我亲自去一趟。”
梁管家闻言,头深深的抵在地上,是他办事不利,让自家主子遭此大辱,他万死不辞,定不敢苟活。
九王爷走出几步,就转回来,心里对从出宫时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有所偏向,并不是死一个谋士就能抵消的,何况到了他这个年纪,谋士不谋士的绝对不如一张老面孔在心底的分量重:“你给本王跪好了,别又犯糊涂,让亲者痛仇者快!”
梁管家闻言,眼泪瞬间溢出浑浊的眼眶:“奴……奴……”
九王爷没等他奴出个结果,已经走了。
有了刚才在太子那里与明西洛打交道的经验,他到了关押人贩的天牢外,根本没有跟这些人废话,直接硬闯了进去,将奄奄一息的蒋喜临了出来。
九王临出门前,毫不留情的一刀横扫退所有拦路的侍卫,因为梁管家的话,分神看了他们一眼,发现这些人并未停留再次快速向他攻来。
前赴后继,并不畏死,他们眼睛里燃烧着纯粹的对上位者下达命令后绝对的执行精神,仿佛让人看到了几十年前,刚刚组建了班底的自己。
那时候每个人眼里都有绝对的热烈,对他的忠诚,是他花了大心里笼络的一群人,现在这些人也同样是明西洛笼络的一群人,这些人只效忠明西洛,梁公旭来了都不行,更何况他这个九王。
他想从这里带走人,就得将他们刀锋上过去。
九王爷被勾起了血腥,提刀就想让这群人知道什么是主仆尊卑!
巫勋已经带着人快一步冲了过来,与卢虎等人对上,双方一触即发,瞬间交手在一起。
九王爷收了刀,并不怕在这里动舞,他堂堂九王,带走个人而已,乱不到一个走狗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蒋喜重伤,他今天非宰了今天所有围困蒋喜住所的人,卸了明西洛这些臂膀。
他不管明西洛是不是图谋更大,他知道没了这些人,明西洛也得掂量掂量下次做事的分量:“生死不论!”九王爷说完带着蒋喜走了。
巫勋顿时大喝一声:“留下这些人的狗头!”
卢虎也不是吃素的:“报仇的时候到了,冲!”
外面打的火热。
太子的书房内香薰袅袅,安静异常:“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本宫表扬你?”
明西洛不动声色恭手:“微臣告退。”
梁公旭不耐烦的挥挥手。
明西洛刚出太子的书房,便看到等在外面的项世子:“世——”
项逐元没有让他见完礼:“九王爷带走了蒋喜,现在巫将军和你的人在动手,赶紧过去看看。”
明西洛脸色正了几分:“多谢世——”
“不用客气,赶紧去。”
明西洛没有推辞,急忙带着人快速离开。
项逐元无奈摇头,太冲动了,九王爷什么人,九王爷纵然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不动明西洛,可未必会放过延古、卢虎等人,甚至鹰击都有极有可能不复存在。
明西洛冲动了。
项逐元看眼善行:“你跟过去看看,如果又能帮忙说话的地方,调和一下双方的关系。”
“是,世子。”
……
“娘娘,世子来了。”
项心慈看着庭院里明西洛送来的那盆草,也很无奈:“让他进来。”
项逐元一袭蓝褐色对襟款盘云纹束腰长衫,头发一丝不苟的用玉簪束在头上,金贵硬气,已与昨天狼狈离开时判若两人。
“怎么样了?”
项逐元看着她知道着急的样子,笑了:“做的不错。”抬起手——
项心慈躲开一步,不让他摸自己脑袋,她还生着气呢。
项逐元失笑,行,不高兴,却没有敢看她今日带了什么耳坠:“那边已经没事了,不过明西洛这次恐怕不好交差,九王爷不会这么算了,怎么也要砍明西洛一双臂膀。”
“砍明西洛?”
项逐元嘴角上扬,看着这盘花不花草不草的植物:“砍鹰击,他动了蒋喜,还杀了九王爷的谋士,九王爷又不是泥捏的,而且你不知道军营的情况,这样公然杀西北回来的将领,就是与全西北军作对,明西洛总归要付出点代价。”
不父子相残就好。
项逐元见她放在心来,摇摇头,她啊,想的简单了,明西洛没了鹰击就是没了爪牙,没有牙的老虎,再凶猛也有限。
项逐元拨弄了一下青瓷花盆里的叶子,反复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品种,他自然因为心慈的关系对花草很有研究:“你这是什么?新品种。”
“草啊,你眼拙。”
第604章 二更
项逐元嘴角抽抽,那到不是,只是没料到她会养草,还养在这样金贵的盆里:“这是什么新爱好。”
“不是我的,是宋子宁的或者林无竞的,我也不知道谁的,看久了还觉得挺好看的。”
项逐元松散的神色收敛了几分,没了看这东西的心情,这些人倒是无所不用其极:“你少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宫里的花草都有严格的制式,弄这么一盆进来做什么。”
“稀奇啊,牡丹、芍药、梅花看久了,看些杂草、枯枝也别有一番情趣。”
项逐元看着她。
项心慈回视,难道说的不对?
项逐元想说她什么,又想到自己最终什么都不能做,徒惹她不高兴,弄不好她就要反讽回来,又弄成昨天那样的局面收场:“你喜欢看便看吧。”
“我当然喜欢看,我不单喜欢看,还想尝尝味,回头有时间了,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就把它煮着吃了,或许就爱上了嚼草的感觉呢。”
项逐元脸色更黑了几分:“心慈!”
“怎么?你也想吃?”项心慈说着漫不经心的抬起手,手指停在眼梢的位置却没有向耳后撩的意思,便收了回来。
项逐元心瞬间漏了一拍,似乎期盼着她葱白的手指撩过去,又怕她撩过去。
项心慈好像没注意到他的走神:“中午留下来吃饭吗?”
“不了。”
“因为不给你吃草?”说着用视线指了指他旁边的那盆盆栽。
项逐元已经收敛了心神:“我去天牢那边看看,以免那些人要对明西洛动手。”“有什么好看的。说的好像他们能怎么样明西洛一样。”
项逐元闻言看向她,这一眼看的有些疑惑,似乎很意外她能说出这句话。
项心慈神色坦然:“他不是和九王爷动手过,如今就被一些小喽啰打败了?”
“巫勋不是小人物。”
“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蒋喜受了重伤,祝之量死了,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即便这件事是九王爷那边的人动的手,也绝对不可能是谋逆,而太子打的旗号却是谋逆还让明西洛出头,明西洛竟然还——”他也没想到明西洛如此实在:“所以没有那么简单。”
“那就让他们打好了?”
“傻瓜,明西洛可是你大伯的爱徒,侯爷能看着他出事。”
项心慈不感兴趣的嘟嘟嘴,没兴趣。
“我先过去看看。”
项心慈漫不经心的垂下头,拨弄拨弄小杂草:“去……”
项逐元将花盆往旁边移一移,不让她碰到。
项心慈见状笑了,一双潋滟生辉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手指铺平他绣着广海云纹的衣襟:“摸一下而已,不行啊?”
项逐元拿开她的手,义正言辞:“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你倒是不避讳就直接上手,也不怕有什么病症,传染了你满园子花花草草。”
项心慈闻言顿时笑的不行。
项逐元看着她笑的眉毛都弯成月牙的样子,嘴角也不忍不住因为自己的幼稚扬起一抹弧度:“好了,不该碰的东西不碰好不好?”
项心慈笑着,眼中、眉梢间都是笑意:“好啊。”
项逐元见状,突然有种想将她抱在怀里,好好揉揉她的感觉,或许还……“我先走了。”
项心慈懂事又听话:“嗯。”
项逐元见她干脆了,心里又有些不满意,她只拽一下衣襟就满意了?自己说走,她就让自己走?以往不是都……
项心慈见他停下,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还有事?”
项逐元看着她,想问她是不是杂草更好看,比牡丹、芍药、梅花都重要:“没有。”
那还不走,鹰击完了,明西洛不琢磨着弄死九王爷,到时候,啧啧,父子相残:“慢走。”
项逐元没等到她磨第二遍,反而不急的走了:“你晚上要不要去五叔那吃完饭?”
项心慈见状,含笑的看着他,眉宇间都是对他此举的打量。
项逐元被看的不自在,却坚定的等着她的答案。
项心慈突然靠了上去,头放在他胸口的位置。
项逐元顿时——
项心慈只放了一下,不等他说什么便自己立正站好,雪白的手指勾着她刚刚勾过的衣襟,在广云纹上来回摩擦,声音轻佻散漫:“你希望我去吗?”
项逐元撑着尊严,却没有移开她的手,觉得被她碰过的位置酥麻着又不想跃雷池一步:“吃顿饭而已,这么近,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
项心慈笑容一收,立即收回手,头一扭:“那就是不希望,我不吃了!”
项逐元立即看周围一眼,然后微垂下头,哄道:“你明知道。”
“不知道!”
“我想你回去吃饭。”
项心慈笑了,转过头,得意洋洋的看着他,瞬间开始得寸进尺:“有多希望?”
项逐元无奈的看着她:“很希望,很希望。”
“那是多希望?”
“心慈——”
“嗯——”答应的娇媚又可爱:“多希望吗?”
项逐元叹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后悔刚才没有直接走:“非常非常希望。”
“是不是我不去就吃不下饭的希望?”
“……”
“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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