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福惶恐不已,但的确如此,公主就是公主,而且公主年幼,皇上后宫又还没有进人,怎么可能在宫中久住,何况载德皇上的后妃都殉葬了,找个代养的人都没有……
明西洛反而想起一件事,突然饶有兴致:“皇弟去的时候,让两位嫔也跟着殉了?”
这不是人人皆知的事:“是。”
“正好,就说朕念先帝兄弟之义,又念安公主年幼,不忍公主年幼丧母,未曾让如嫔娘娘殉葬只是命其看守皇陵,如今如嫔娘娘想‘亲女’了,朕决定亲自带帝安公主去见生母,以全母女之情。”
长福有些懵,皇上没有让如嫔娘娘殉葬吗?这是大好事啊,如果帝安公主知道了一定高兴更感念皇上恩德,如今还能让她们母女团聚,岂不是彰显了皇上大义:“皇上仁念,皇上万岁,奴才这就去传话,公主知道了肯定高兴。”说完急急忙忙去了。
万象看着跑远的傻子,脑子快转成结了,帝安公主真是如嫔的女儿!而且哪里来的如嫔,梁公旭死的时候就先把她们溢死了,比梁公旭去的还早。
何况帝安公主可一直养在皇上与皇后娘娘身边,忠国夫人和帝安公主一直形影不离,反而二殿下如何从来未曾听人提过。
先皇临死前又毫不留情的将二殿下大殿下带走了,这么一想细思极恐啊,所以——皇上是想做什么!
万象看着皇上的背影,觉得绝不是好事
明西洛突然觉得今天天气不错,花也更美了三分,的确是出来走走的日子。
……
项心慈放下手里的药,头上的掐丝琉璃金步摇上九朵梅花雕饰犹如九只凤首傲然的看着下面的人。
九九之数,轻蔑的看着跪着的人。
长福头上的汗顿时冒了出来,他……他怎么就忘了忠国夫人不……不是帝安公主生母,忠国夫人的儿子去了,他现在提公主与如嫔,不是揭忠国夫人的伤疤,他只想着帝安公主高兴,怎么就忘了这回事,都怪以前在宫里养成的习惯,哄帝安公主高兴最大。
项心慈直接将药碗扔在桌子上。
长福急忙磕头。
林无竞眉头微皱,皇上想做什么?帝安公主并不是如嫔的孩子,何况如嫔早死了,可显然,这些都是借口,皇上故意的。
“明西洛是不是没事干了!”
长福闻言跪在地上急忙磕头,想到坐着人和皇上的关系,更是不敢提直呼皇上名讳的罪责。
秦姑姑见状将药碗扶正,拿出手帕急忙压住快流到夫人手边的药液,劝道:“夫人息怒,从长计议。”
项心慈才不听这个:“有什么好议的,他当我治不了他!”
秦姑姑急忙看跪着的长福一眼,这话就不会回传了:“夫人,您看您又说气话,您前两天还说这梁都城比以前热闹了夸皇上执政有功,怎么这会儿又七上了。”这话传回去就够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机灵这点:“何况公主也一直说想回宫看看,何不让公主去宫里玩一天,晚上再让人接回……回……”
项心慈突然起身,直接向外走去!她不等!更不让接!明西洛摆明给她使绊子,她还要顺着走吗!她又不是傻子!
秦姑姑急忙追上:“夫人,夫人,您做什么!夫人,夫人——”
林无竞已经追上,夫人走的急他也走的急:“夫人,您这是去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找他算账!”
长福闻言腿瞬间一软,险些没有摔在地上。
林无竞有些担忧:“夫人,您别冲动。”
项心慈脚步未停,直接上了马车:“我不冲动,我冷静着呢,走!”
第781章 二更
秦姑姑急忙拉住要跟上的林统领:“你不能去,夫人正在气头上让你在皇宫与皇上动手怎么收场,何况你身上还有伤,再说……夫人没有危险,我跟上就行。”
林无竞还是担心。
秦姑姑没有松手:“想想忠国府那一次。”情分这东西越用越少,更何况动手的如果是林无竞,皇上更上火,两个火气盛的人说的话只会更伤人,多增是非,还是不要去。
林无竞不是不明白秦姑姑的意思,但——
“皇上拿公主说事,估计还是放不下夫人。”
林无竞松开了缰绳。
秦姑姑上了马车:“追上前面的马车,快!”
……
“忠……忠……”忠国夫人!?“刚才过去的是忠国夫人吧?”
刚出正阳门的两位大臣有些……“是……是吧。”
所以不可能是他看错了,那就是忠国夫人?可看着不像进宫的仪仗:“忠国夫人有事?”
“应该有事吧,快过春节了。”
对,快过节了,只是,怎么忠国夫人的规矩一点长进都没有……
御林军的刀,一刀刀拦下她的路,项心慈手里的令牌又令刀纷纷落下,让她畅通无阻的过去,一道道宫门形同虚设,她依旧能在这座庞大的宫殿里任意来往。
但也有例外。
两把不看令牌的刀,冷面无情的拦住了来人的去路:“乾明殿重地,禁止擅闯!”
“让开!”
两人仿佛死物:“乾明殿重地,禁止擅闯!
铁血冷硬,是明西洛从东南带出来的亲卫!拱卫整个乾明殿。
“反了你们了!林无竞你还愣着干——林无——”
长福公公已经慌慌张张的冲过来,快速拿出自己的腰牌。
两把刀立即放下。
项心慈直接进去。
长福、秦姑姑立即跟上,长福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但把人拦在外面估计会更惨。
刑部尚书和中书舍人刚从上书房出来,就看到迎面而来的人:“忠国……”
项心慈已经走了进去。
秦姑姑向两位大人问安,快速跟上。
长福也没有短了礼数,可行完礼,也立即跟上。
刑部尚书、中书舍人立即转头,可高高的门槛,威严的门扉,十几米高的房梁,走要走出来什么都看不见。
“忠国夫人?”
“肯定。”忠国夫人还是……咳咳,很有辨识度的,只是……这是怎么了……
中书舍人看刑部尚书一眼。
刑部尚书看中书舍人一眼。
刑部尚书突然眉头一皱,坏了:“我先走一步。”忠国夫人脾气不好,做事不顾前后他是听说过的,如今气冲冲的进去,这是要开罪皇上的节奏啊!
这!如何了得!何其大胆!他得先通知项五爷一声,虽然他现在是项五爷的上级,可谁都知道项五爷与他并重,项家依旧简在帝心,所以他还是去通知一声为好。
中书舍人看着刑部尚书匆匆而去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脑子里刚刚一闪而过的邪想十分龌龊,他怎么会因为忠国夫人年少又容貌倾国,就觉得她和皇上……一定是他脑子有问题,皇上什么身份,刑部尚书的反应才是对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中书舍人也急急忙忙的走了,赶紧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免得火烧眉毛触了禁忌!
项心慈直接推开拦路的小太监。
小太监一看是她,吓的不用推急忙退到了一旁:“奴才参见皇……忠国夫人,夫人万福金安。”
明西洛瞬间转身。
项心慈已经进来,裹挟着一阵寒气,冷着比外面天气还冷的脸看着他,真看到他她反而不急了。
本来她准备了一肚子骂他的话,比如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忘恩负义、狗仗人势、什么东西,是不是以为她对付不了他,她可以扒光了到金銮殿上去哭他欺负了他,看看他这个道貌岸然的皇上还有什么气节可言!
现在吗?项心慈看着人模人样的明西洛,以及他看过来时,眼底稍纵即逝的不曾停留的情绪,至少……并不是像是必须弄死她的绝情决意,既然不是……
项心慈慢慢向前,神色高傲,她走过长安,走过明西洛,最后堂而皇之的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语气轻佻:“就这么想见我。”
明西洛闻言神色顿时冷下来,不知道被点中了心事还是她没有按理出牌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不是你让我来的,来了还不给个坐,不觉得太过分吗?何况你不觉得只有这里够大,躺的下我们吗?”
长安闻言急忙垂下头,带着御书房内所有伺候的人下去。
明西洛面色更难看,想拦长安又丢不起那个人!这时候带人下去干什么,难道不该把她从上面拽下来,告诉他该坐在哪里!
项心慈坐在书案后的龙椅上,妩媚妖娆微微倾斜,靠在椅臂上,风情万种的看着他:“生气啦?”
明西洛心被狠狠一震,这个地方,这个位置……“下来!”
“你要再叫我下来,我可不上来了。”人却没动,稍稍片刻便惊讶道:“你真想我了?”说完忍不住想笑了,她以为两人上次闹成那样,还让人对他动手,他不想劈了她都是仁慈,想不到竟然真想她了。
项心慈都要被自己该死的魅力、人见人爱的小模样惊讶到了,怎么能不觉得有意思,他那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的样子,真是让人感动呢,这么好的人,上天怎么能如此对他:“过来啊……”雪白的玉手拍拍椅臂的位置:“坐这里,挨的近。”
明西洛脸色极其难看:“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项心慈闻言,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整个人像被定格了一样呆呆愣愣的,向来眉飞色舞的眼角垂下,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随时会哭出来一样,连笑的勇气都没有了,又仿佛倾注了全部脸面的一赌,一无所获,失望死寂。
明西洛见状,突然不说话了,没……没有不让她坐,只是……
项心慈慢慢垂下头,搅了会手里的丝怕,又突然用手帕擦擦眼泪,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你凶我,第二次了……”
第782章 一更
明西洛像被兜头浇了一桶雪,想动却没有动,等了好一会看着她没停下来,皱着眉上前,声音不情愿的软下来:“你干什么,我没……”
项心慈瞬间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到龙椅上。
五爪金龙浮雕上的一双眼睛犹如两只明灯威仪万千的盯着龙椅上的两个人。
项心慈像得逞的小猫笑眯眯的看着他:“不是不过来吗?”
“让开。”
“我用力了吗,你想起来就起来了啊?”项心慈说完颇不解的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明西洛闻言脸色忍不住发青,快速起身,能离开她多远就离她多远,永远看不见才好!
项心慈抵着下巴重新歪靠在椅臂上,一张不管做什么都透着三分干净清灵的眉宇,此刻冷肃傲然、不容商榷:“帝安的事到此为此。”
明西洛本也没想怎么样,如果她大闹一场,或者就是不听,他还能去忠国府抢人,但这个人现在坐在这里,仿佛捏住了他七寸的屠夫,怎么看怎么让人窝火:“帝安公主似乎与忠国夫人无关吧。”
“明西洛非要闹那么难看吗,说分手的是你,如今纠缠不清的还是你,你想怎么样?”
明西洛骤然转向她,突然发现她在解领口的系带,顿时牙疼:“你干什么……”
项心慈被问的莫名其妙:“废话,当然是热。”
“御书房根本没有烧火炉你热什……”明西洛说着,突然发现不对,他骤然转身,不知什么时候,窗棂下一直关着的八个火炉兽嘴都成了打开的状态:“长安!长安!”
长安匆忙进来,目不斜视,不敢乱看。
项心慈将披衫随意放在龙案上,仅穿着里面红色的小坎,歪在龙椅上等他的回答。
“谁准你生火的!”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滚出去!”
“是。”长安匆匆忙忙的来,又匆匆忙忙的退下。
明西洛再转身,她安安静静凤敛羽翼的坐在哪里,与背后的那条凶神恶煞的浮雕仿佛一柔一恶,又美不胜收。这里……不讲理的适合她。
项心慈轻轻抬眸。
日月星河、坠魔飞圣,明西洛顿时挫败下来,他醉心于这副随时新鲜灵动、又倔强不接受安抚的容颜。
“问你话呢,想好没有。”项心慈语气不硬,因为她知道会全身而退。
明西洛走过去,垂着头站在她与书案中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项心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明西洛声音微黯低落的开口:“刚才就想问你,靠着不硬吗?”龙椅看着华丽、宽大、威仪,是因为它用材暗沉,目体巨大、又以浮雕为主,每一个能依靠的地方都是突起,更显得笨重压抑,她向来不喜,如一个软枕都没有,她反而不挑了。
“硬啊。”不是废话吗,她还穿这么少:“但我风寒刚好,不想坐直……”声音下意识的带着女子的柔弱可怜。
明西洛看她一眼,染了风寒吗?她不说看不出来,毕竟养的纷纷嫩嫩,红衣金缕想从面相上看出来不容易。
明西洛下意识的坐了过去,但也没有很近,坐到了椅子的另一端。
项心慈看他一眼,像个好奇的小猫,谨慎、不解又好奇的衡量了他这个动作举动,才将手臂从雕着龙尾巴的椅臂上起来,身体慢慢的靠向另一边,脑袋搭他肩上,一双眼睛干干净净的看着他。
明西洛没动。
项心慈也没动。
安静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渐渐升腾的热气仿佛融化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意淫中上千年的龙涎香气若隐若现的浮现。
她嗅到了他身上属于男人的熟悉的、令人沉迷的安然。
他觉得她的气息犹如实质将他禁锢在包裹的茧中。
或许是她主动,或许是他,但已经无关紧要,他的手搭上她的腰;她攀他的颈项。
他企图掌控节奏。
她预掌控浓艳玫瑰盛开的主动权。
龙涎的香气在两人身上环绕,加深了意乱情迷的糜烂、唯美……
书案上的奏章落下,雪白的狐裘铺在偌大的龙案上,两个人谁都不焦急,纤细的身影与挺拔的男人靠在书案旁,犹如此刻空间中慢慢释放的龙涎香,浅浅细琢、缓缓上升、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好像他们有天荒地老的时间,享受此刻尘归尘、土归土的沉静与悠然……
午后的阳光速溶着廊下的冰凌,一滴滴水犹如璀璨的的星河,急速的落在盛满水的小坑中,慢慢向外溢散……
雪白的狐裘盖住过龙椅上盘卧的、壮年期的五爪金龙的眼睛,也盖住过屏风下刚刚泛起热气的玉砖,最后落在窗沿下,再无人问津……
项心慈的手指撩过遮住视线的长发,漫不经心的别在耳后。
明西洛起身,鼻息挨着她的耳廓,伸出手,指腹一丝不差的滑过刚刚被她照顾的青丝。
秦姑姑拿着薄衫站在一旁,目不斜视,时候不早了。
项心慈的手指穿过他的发尾,被呼吸的热气弄的有些痒,笑的慵懒随意,让他别闹。
“不吃午饭……”
项心慈起身,脚落入蓝色绒毛的软拖里,顺手抄过薄如蝉翼的金缕衣披在身上:“不吃饿着吗,对了,胎记很好看。”进了浴室。
明西洛收回目光,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时至今日,他也没提这些。
明西洛起身,拿过衣服,身上的旧伤与分明的骨肉顷刻间被包裹在衣服下。
长安立即要上前系扣,又瞬间退下。在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杂事。
“准备午膳。”明西洛声音平和。
“……是。”
“清淡一些,她风寒刚好。”
“是。”
……
回程的马车上。
项心慈哭笑不得,又明媚万丈的坐在马车里,一身新穿的月华紫镶嵌狐狸绣牡丹盛世的长裙将她衬的更加高贵、白皙、纯净。
秦姑姑蹙眉,这身衣服皇上什么时候做的?压金线的牡丹花,浮板雕刻的镂空牡丹绣,底层是月华紫的江南长丝,外层点缀者零星东珠,零星的东珠压在牡丹花上,华贵的让人移不开眼。
第783章 二更
项心慈摇头失笑,觉得明西洛的日子过的真没意思:“你说他图什么,竟然真吃清粥白菜……”
秦姑姑不说话,皇上自己都不穿如此做工复杂的衣饰,却又适合夫人的。
项心慈越想越好笑,笑的也没有约束:“大殿里的龙涎香还要让各个家具自己发热,你说科不客气,会不会哪天,那些家具被苛待的自己都生香了,他也算第一个把紫檀都气死的皇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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